再嫁后我又当上了皇后——未妆
时间:2021-11-09 00:44:06

  他说完, 没等赵曳雪发问,便掀了帘子离开,外面风雪肆虐,有零星的雪花顺着帐帘缝隙吹了进来,落在地上,莹白的几片,像春日里粉白的梨花。
  赵曳雪翻身起来,将大氅披在身上,走到营帐门口,掀帘往外看去,远处群山遥遥,如浓墨重影,大雪好似鹅毛一般,飘飘洒洒地散落在天地间,寂静如一副水墨画卷。
  她仰起头看得入了神,直到听见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北湛的声音随之传来,带着几分责备:“怎么在这里站着?”
  赵曳雪循声望去,隔着纷纷扬扬的大雪,男人的身影挺拔颀长,身姿矫健,肩背挺直,让人想起收入鞘中的剑,他走近前来,手里拿着一个什么黑乎乎的东西。
  赵曳雪问道:“你去了哪里?”
  “去找了孟大夫,”北湛举了举手里的小坛子,示意她看,里面传来轻微的水声。
  赵曳雪有些好奇:“是什么?”
  “酒。”
  北湛将木塞拨开,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脆,他仰头喝了一口,慢慢地道:“是西江曲。”
  说完,便把酒坛子递过来,淡声解释道:“这是昭国最寻常的酒,不算烈,只是后劲略足,不知你喝不喝得惯。”
  赵曳雪捧着酒坛子,沉甸甸的,她忽然想起一事,道:“听说军中不许饮酒。”
  “嗯,”北湛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在思虑着什么,道:“所以是给你喝的,暖暖身子。”
  赵曳雪笑了,她捧起坛子小小喝了一口,确实如北湛所言,这酒并不算很烈,淡淡的辣味顺着喉头蔓延而下,原本冰冷麻木的手足立即就暖和了起来。
  她这一生喝过许多酒,唯有这一次,是印象最为深刻的,酒并不好,几乎算得上粗劣,酒味却浓,她站在寂静的夜色里,就着这铺天盖地的大雪,慢慢地把那一坛子酒全部喝完了。
  喝到最后,赵曳雪举起空空的坛子摇了摇,吃惊地微微张大眼睛,对北湛道:“怎么没有了?”
  她喝光了整整一坛酒,玉一般的脸颊上浮现几许微红,如胭脂淡扫,桃花眼眯起,眼尾透着一抹绯红,莫名地惹人怜惜。
  北湛伸出手去,在触及她眼角的前一刻,倏然停住,然后慢慢地往下,拿过了那个小酒坛,轻轻摇了摇,像是在确认一般,告诉她:“因为喝完了。”
  “哦。”赵曳雪乖顺地点头,大约是站得有些累了,她索性坐下来,抬起头看北湛,一个力道控制不好,整个人险些往后仰倒,好在北湛及时地伸手扶了她一把,才免于跌坐在地上。
  赵曳雪抱怨道:“你太高了,好像一棵树。”
  北湛打量她一眼,道:“是你太矮。”
  “胡说,”赵曳雪蹲在地上,撑着膝盖,仰着脑袋和他分辩:“不是我矮,是你太高,得砍掉一点。”
  她显然是喝醉了,说话天真得像一个小孩子,北湛静静地注视着她,问道:“要怎么砍?”
  赵曳雪便伸手在他的膝盖位置,比了比,道:“从这里开始……”
  北湛:“下面全砍掉?”
  赵曳雪轻嗤了一声,命令道:“上面全砍掉!”
  北湛:……
  光想想那情形都有些可怖,他认真地同这小醉鬼打商量,道:“那样的话,你就没法和我说话了。”
  “啊……”赵曳雪想了想,道:“那就算了,还是砍下面吧。”
  于是北湛缓缓地蹲下身来,像她一样蹲着,平视着她的眼睛,道:“现在可以了?”
  赵曳雪又伸手比了比,满意点头:“可以了。”
  她看着面前鹅毛一般的飘飘大雪,伸手在地上抓了一把,惊叹道:“好多盐啊!你们昭国人真有钱!”
  北湛赞同道:“是。”
  然后又问她:“梁国没有这些吗?”
  赵曳雪摇摇头:“没有,梁国没有。”
  北湛:“那你觉得,昭国和梁国,哪个比较好?”
  赵曳雪抓起一把雪,往酒坛子塞,听了这话,一口回道:“自然是昭国。”
  北湛眼神微动,不动声色地问道:“为什么?”
  赵曳雪怔了怔,她像是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一般,道:“不知道啊,我只是心底里觉得……”
  她用醉糊涂了的脑子想,越想越茫然,好像从心底里觉得昭国好,在很久以前,她就向往过这个国家,有人告诉她,冬日里会有大雪,像厚厚的棉花一样,把整个天地都盖上,人跌进雪里去,一下就没到头顶了,冬天湖面结了厚厚的冰,人能在上面嬉戏滑行,到时候我带你去玩。
  谁带我去玩?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滴一滴落在手心,顷刻间,就将那些洁白的雪融化出几个小小的孔洞……
  赵曳雪无声无息地哭了起来,她在心里对那个人说,我已经去不了了啊……
  “怎么哭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擦过她的眼角,拭去泪水,赵曳雪透过迷蒙的泪光看着那人,吸了吸鼻子,道:“师父,你怎么变老了啊?”
  北湛:……
  赵曳雪酒气上涌,打了一个响亮的嗝,她伸手拍了拍北湛的肩,晃悠悠地道:“师父,我今天做了一个关于你的梦。”
  她拍得很用力,北湛纹丝不动,她倒险些把自己拍到地上去,北湛伸手扶住她,顺着问道:“什么梦?”
  赵曳雪蹙着眉尖儿,使劲想了想,道:“梦见你在跟人玩儿那个什么……角抵。”
  北湛应了一声,道:“然后呢?”
  赵曳雪又吃吃地笑起来,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吃吃地笑,还伸手捂住了眼睛,有些害羞地道:“我不好说……”
  北湛略一思考,角抵有什么不好说的,紧跟着,他明白了什么,俊脸瞬间就黑了,瑞凤眼微微眯起,声音有些危险地问道:“你在梦里看见了什么?别的男人?”
  赵曳雪摇摇头,分开手指,从指缝里看他,道:“不是别的男人!就是师父你啊!”
  北湛依旧黑着脸,不信:“既然只有我一个,为什么不好说?”
  赵曳雪吃吃笑起来,红着脸,十分不好意思地道:“可是师父你没穿衣服啊,怪难为情的。”
  北湛:……
  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轻咳一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抓着赵曳雪的肩,黑着一张俊脸,追问道:“我没穿衣服是什么样的?你看见的人真的是我?”
  声音再没了往日的淡然平静,醋意冲天,倘若有旁人听见了,估计会疑心昭太子殿下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
  赵曳雪被他晃了一下,头都晕乎乎的,连忙嗯嗯点头,肯定地道:“是你,是你!肩膀这里有一颗黑色的大痣啊!”
  北湛的脸顿时沉了下来,黑成了锅底,他的肩膀上可没有什么痣,倒是今天与他角抵的那个士兵肩膀上有。
  他盯着醉猫一样的赵曳雪,那双略深的烟灰色眸中,酝酿着汹涌的暗流,危险而慑人,像是要把面前的女子吞没一般。
  过了一会儿,他伸出两指,扣着赵曳雪小巧玉白的下颔,让她抬起头来,正视着自己,她醉眼朦胧,眼角透着绯红,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瞳仁如同浸在溪水中的墨玉子,清幽幽的,仿佛会说话一般,带着天生的多情。
  就是这样一双眼睛,能轻易地蛊惑人心,嬉笑怒骂,皆是动人之态,哄他骗他的时候,是笑着的,说不喜欢他的时候,也是笑着的,朝他射来那一箭的时候,仍旧是笑着的。
  北湛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能够将这双眼睛彻底忘记,他们从此陌路,却不想重逢时,仍旧为它所蛊惑,被其主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牵动思绪。
  不断地抗拒,又不断地被吸引。
  他用修长的指尖轻轻抚过女子的眉眼,大约是觉得颇痒,赵曳雪轻轻笑起来,往后躲开,像从前那样撒着娇:“师父,你的手上好多茧子,疼~”
  北湛下意识挪开手,他微微抿起薄唇,喉结上下动了动,声音很轻地问:“蛮蛮,这么多年,你后悔过吗?”
  “嗯?”赵曳雪茫然地睁着一双醉眼,道:“师父,你刚刚说了什么?”
  “没什么。”
  北湛忽然间改了口,牵起她的手,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该睡觉了。”
 
 
第37章 喜欢就送给你。
  喝醉的赵曳雪很乖顺, 跌跌撞撞地跟着北湛走,还不忘趁机提要求:“师父,我头晕, 明日早上不要练箭了,好不好?”
  北湛沉默了片刻, 道:“好。”
  赵曳雪小小地欢呼起来,道:“师父你真好!”
  北湛替她除去大氅, 让她躺下,又替她拉了被子,仔细掖好被角, 低声道:“睡吧。”
  赵曳雪嗯嗯点头, 北湛在旁边坐着, 等待她彻底安静, 呼吸变得均匀之后, 他才缓缓伸出手去,在黑暗中轻轻地抚过她的鬓发,指尖落在她的脸颊上, 触感温热柔滑, 令人流连。
  他在黑暗中坐了良久,才终于起身,走到营帐的另一端睡下, 然而才刚刚盖好被子,便听见赵曳雪的方向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声音含糊又迟疑:“师父?”
  北湛应道:“我在,怎么了?”
  赵曳雪揉了揉眼睛,眯起来看四周,茫然道:“这里好黑啊。”
  北湛的声音淡淡的, 却透着十足的耐心:“该睡觉了。”
  赵曳雪虚握着拳,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蹙着眉痛苦地道:“师父,我难受。”
  “哪里难受?”
  赵曳雪呜呜道:“头好痛……”
  有些人在喝过酒之后,头确实是不舒服,北湛又起身,来到赵曳雪面前,道:“头哪里痛?”
  赵曳雪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位置,不高兴地撒娇:“这里。”
  北湛替她轻轻揉了揉,疼痛果然缓解了些许,赵曳雪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还不忘奉上马屁:“师父,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嗯。”
  北湛眉眼微动,目光低垂,像是要透过那黑暗的夜色,落在她的面容上,看清她此刻的表情,他确认似地问道:“我是世上最好的人?”
  赵曳雪迷迷糊糊地用力点头:“对!”
  北湛平静地问道:“和赵玉磬比呢?长公主,谁更好?”
  赵曳雪轻哼一声,思索了好一会,才摇头道:“长公主不好,你好,师父最好!”
  她吃吃地笑起来,抱着北湛的手臂,把脸挨上去轻轻地蹭着,高高兴兴地道:“师父天下第一好!”
  北湛停了手上的动作,过了好久,他才把手掌落在赵曳雪的发顶,轻轻地揉了揉,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笑:“你是撒娇成精么?”
  赵曳雪茫然道:“我不是妖精呀。”
  北湛拍了拍她的头,道:“头还痛么?”
  赵曳雪摇头:“不痛了,师父真厉害!”
  “那就睡觉。”
  北湛毫不留情地把她按回被窝里,再次替她拉好被子,道:“明日还要早起。”
  赵曳雪忙分辩道:“你说过明天不练箭的!”
  喝醉酒之后,别的事情忘光了,这种事倒是记得清楚,北湛匪夷所思,但还是配合道:“不练。”
  赵曳雪这才乖乖躺好,然而北湛回去睡下没多久,就感觉到她那边再次传来窸窣动静,他皱起眉,低声道:“怎么还不睡?”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腿被什么踢了一下,赵曳雪啊呀一声轻呼,整个人朝他跌了下来,北湛一时猝不及防,被压得痛嘶一声,扶住她,道:“你做什么?”
  赵曳雪醉歪歪地爬起来,嘻嘻笑着道:“太黑了,我好害怕,师父,我和你一起睡吧?”
  北湛沉默片刻,道:“不行。”
  赵曳雪却不理他,手脚并用地往他的被子里爬,一边爬还一边道:“师父,你这里好暖和啊。”
  北湛拿她毫无办法,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替她盖好被子,道:“要睡这里,就安分些。”
  赵曳雪嗯嗯点头,向他保证:“我很听话的。”
  北湛帮她掖好被角,免得透风,自己往后退了退,下一刻,赵曳雪又粘过来,牛皮糖一般,嘴里咕哝道:“师父,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北湛轻声否认道:“没有。”
  赵曳雪揪着他的袖角,小声抱怨道:“可是你今天都不叫我蛮蛮了。”
  声音里透着十足的委屈,北湛一手支着身子,垂眸望着她,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是有些近了,近到他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带着酒的香气,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低声唤道:“蛮蛮。”
  赵曳雪吃吃地笑起来,搂着他的手臂,小小声地软语撒娇:“蛮蛮喜欢师父哦!”
  酒香忽然就变得浓烈起来,弥漫在空气中,吸入肺腑,像是点燃了一团火,在血液里砰然炸开,火星子四溅散落开来,滚烫无比。
  北湛低下头去,吻住女子的软唇,赵曳雪唔了一声,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舔,然后又扑哧笑起来,北湛呼吸一滞,终是停下,无奈至极地道:“你笑什么?”
  赵曳雪咯咯地笑:“师父,我没有偷吃糖。”
  她一派小孩儿似的天真娇憨,倒叫北湛亲不下去了,默然片刻,用力替她掖好被子,强忍着道:“那就睡觉。”
  赵曳雪仰躺在被窝里,双眸张大,盯着他的脸,忽然道:“师父,我看不清你,能点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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