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道:“有何要求,尽管提。”
魏凝芙赶忙跪下:“臣女……不敢……”说完,怯怯的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太子殿下。
皇后福至心灵:“这太子妃位正空悬着,依着本宫看,正合适魏姑娘不过。”
魏凝芙没说话,只对着皇帝,露出了羞红的脸。
第49章 . 黑心肠的!! “放心陛下,万无一失。……
魏凝芙是安平侯嫡长女, 身份尊贵,家世上合适。性子和样貌也皆是适宜,如今又做出了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许一个太子妃位并不算过分……但黎瑭是皇帝一手带大的, 自是知晓他的性格。
见黎瑭微微跨步而来,就要跪下。
皇帝一笑, 抬起手、黎瑭一顿, 又退回了原处。
父皇应该知道,他最不喜欢被强迫。
黎瑭站在一旁, 听道皇帝是声音淡淡响起:“等瘟疫完之后,朕便下旨成婚。”
黎瑭猛得抬起头:“父皇!!”
皇后亦是一脸不敢置信, 皇帝一向偏袒黎瑭,顺着宠着,把坏人都拿给她来当……今日这是怎么了?
魏凝芙却是被这个好消息砸晕了头,听皇后轻咳了一声, 才赶紧跪下谢礼。
黎瑭脸色顿寒, 皇后听见陛下都说了这般话,心里自是放心, 不想多参与两人的争执,行礼之后带着魏凝芙走了出去。
一开始觉得这魏凝芙过于野心勃勃, 不好操控。如今看来,也只有她最合适……
皇后亲热地牵着魏凝芙的手, 嘱咐道:“把你那药方给太医院的,让他们帮着一起治,这瘟疫快些过去,陛下也好快些下旨。”
魏凝芙仍旧是有些怔愣,此时听皇后说,才反应过来般, 脸上止也止不住的笑容,羞赧道:“是,皇后娘娘。”
走廊上,皇后与魏凝芙已经俨然一副婆媳情深的模样,屋内气氛却一片凝滞。
黎瑭走到皇帝面前跪下,脊背挺直:“父皇违约了。“
皇帝一笑,眉目深沉:“皇儿,是你先违约的。”
黎瑭抬眸看着皇帝:“儿臣不懂。”
皇帝将杯盏重重地放在黄木梨的几案之上,烛火摇晃,将黎瑭的身影拓出利落宽大的轮廓来,皇帝语气沉沉:“不懂?那江瓷是你培养了十年的细作,送去颍州是为了潜伏到孟易柏身边去?你是如何做的?!”
黎瑭猛得语塞,微垂下头。
皇帝头一回恨铁不成钢地瞧着黎瑭,果然……他这个儿子一栽跟跟头,必定会翻得彻底。
“你明知道那江瓷违反细作的守则,自己曝光身份就为了留在你身边!你不将她处死便罢了,还封她为良嫔带回了东宫,成了全京城都知道的宠妃,黎瑭,你这个太子便是如此当的吗?!”
皇帝越说声音越重:“色令智昏!色令智昏!”
“朕没将她处死便是给了你面子!你早已加冠,太子妃人选朕瞧着那魏凝芙再合适不过!你休要再与朕讨价还价。”
皇帝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静静地瞧着黎瑭。却见他绷着脸,无半分悔改之意,皇帝一笑:“怎么?良嫔之位还不够?你难得还想把正宫之位给一个细作?”
正宫之位……
黎瑭顿了顿:“儿臣并非毫无准备,明夏国京都那边的细作极有机会进入东宫。”
皇帝怒声打断:“你也知晓只是有机会!那孟易柏已经瞧上了江瓷,银钱都给了要把人带走,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要,就为了一个女人!简直让朕失望至极!”
黎瑭紧紧攥着双拳,没再说话。
*
外面瘟疫肆虐,魏翘白整日待在府中不敢出去,但有个爱出风头的魏凝芙在,每天出去与那些病人接触,弄得魏翘白连院门都不敢出。
往常这时候,魏凝芙早回来了,可今日却迟迟不见人影。
魏翘白好奇问:“大姐呢?”
丫鬟有些怯怯道:“大小姐被陛下叫去了皇宫……现在还未回来呢……”
没一会,魏凝芙便回来了,家父派人来传召,魏翘白提着裙摆,似是猜到了几分,心里顿时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安平侯满脸慈爱地瞧着魏凝芙,笑容满面,母亲坐在父亲身边,脸上亦是堆着笑,瞧着她来,眸子也望了过来。
那眼神……复杂得有些沉重。
见二女儿俩,安平侯笑道:“等瘟疫一过。陛下便下旨赐婚,你姐姐马上就是太子妃了!翘儿还不快恭喜你姐姐!”
魏翘白只觉得浑身的气都顺着脊背流走了,她早已觉得嫁入东宫无望,已经在物色其他世家大族的适龄男子,她本以为魏凝芙亦是,瞧着她还费尽心思地去巴结皇后,只觉得可笑。
可她真的做到了……
魏凝芙笑意盈盈地瞧着魏翘白,眸中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与狂喜。
这一刻的喜悦,比大殿上听到陛下话时的,还要多上无数倍。
得快些……快些让着瘟疫过去。
瘟疫一过,她就是未来的一国之母,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翌日一早,魏凝芙便出门,连着问诊了两日,瞧着排队的人愈来愈少,前来叩拜、感恩的人倒是排起了长龙,感激涕零地叫她活菩萨。魏凝芙心里舒悦极了,亦是踏实了很多,早早收摊回了府。
于太医叹了口气:“江山辈有人才出啊!”
陈太医却坚持不用魏凝芙给的药方,按自己的药方来。
诊完最后一人,于太医一伸懒腰:“走!回去了!找现在的势态,应该最多不过五天便彻底控制住了。老陈,你还在那儿研究什么呀!人魏姑娘的药房不是给咱们了吗?!”
正说着,街边传来几道急促匆忙的脚步声。
于太医和陈太医皆是起身望去,几位身着甲胄的侍卫疾步而来,在二人面前停下叩手道:“于太医陈太医,前几日送入避难所的十几位病人今日忽然暴毙而亡!烦请两位太医去瞧瞧。”
于太医不敢置信地愣住。若是一两人死了,那只能说是时运不济。可十几人同时暴毙,必定是医治的过程出了不小的问题。陈太医赶紧拿着医箱起身,见老于不动,一巴掌拍在他身上:“还不快走!!”
二人匆忙赶到已经好转的棚区,把完脉、观完像之后,陈太医凝眸道:“那魏小姐的方子绝对有问题,老于你信我。按我的房子的病人是没有彻底好转,但至少没有恶化,而魏小姐的那方子就是再耗尽这些病人的气数,营造的假象罢了!气数已尽,人就没了啊!!”
老于脸色灰白,发愣地坐在地上。
饶是意识到那药房有问题,但是为时已晚,紧接着几天,吃过那药方的上百号人接连暴毙,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的京都顿时一片人心惶惶,哭天抢地。
魏凝芙却回不过神,不敢置信地拉着安平侯的手:“父亲!你说的可是真的?!都死了?!”
饶是在爱女心切,安平侯此时亦是掩饰不住的着急。
当初活菩萨小医仙的名声有多大,如今反扑的就有多厉害。
被死亡攫住喉咙的百姓如同疯了一般砸门,这安平侯府门口一片狼藉,家丁们甚至不敢出门清扫。
这瘟疫的隔离区被太子殿下分为了几处,城隍庙旁的是无药可治的,死了之后就拉到郊外烧了,承安街附近的几处皆是有好转的,可如今,那些吃了药方,有所好抓的人,接连死去,一天死亡过百,如何不叫人心慌!
“狼心狗肺!黑心肠的!”
“你害死了我丈夫啊!!……”
“你没那个本事,为何要乱开方子!!害死了几百上千的人啊!!”
哀嚎声不断从门口传来,魏凝芙尖叫着堵住耳朵:“父亲!!将她们给我赶走!!赶走!!”
管家连跑带摔地赶来:“侯爷!侯爷!!”
安平侯只觉得的血管要爆炸了一般,他按住跳动的太阳穴:“何事?”
管家跪下道:“陛下……派了人来,说是要捉拿小姐……”
哪怕魏凝芙再怎么哭嚎也无用,殿下如今才派人来抓魏凝芙已是比安平侯意料中晚了许多……可他不敢相求、甚至不敢将女儿偷偷送走。
如今整个琉周国滔天的怒意必须有人来承担……若不是魏凝芙,便是整个侯府。
魏凝芙被堵住嘴,呜咽地瞧着父亲。
安平侯只觉得心如刀绞,手指颤抖着抓住衣袖,转过了身。
可如今将魏凝芙关进天牢又如何?病情爆发得愈发严重,整个京城人心惶惶,派去颍州的大夫也并未研究出可行之法,火已经烧到眉毛。
养心殿内,皇帝一把将折子扔在地上:“看这些有何用?!找的人呢?大名鼎鼎的秦神医呢?怎么还没将人找到?!”
下面的人颤颤巍巍道:“秦神医神出鬼没,我们已经四处张贴告示,可还是……”
待陛下微微冷静下来些之后,高总管缓缓走到陛下身边:“陛下,江瓷求见,她说,她有医治之法。”
皇帝微微抬眸:“让她来见朕。”
女子一身月白锦衫,国难当前,宫中妃嫔无人敢穿着华丽铺张,可面前的美人衣着再朴素也难掩华光,缓步走近,是叫人赏心悦目的美。那桃花眸亮晶晶地,不笑已是勾人万分,却又偏生清凌凌的明澈,不染尘埃。
皇帝忽然明白,为何他心高气傲的儿子,栽得那么深。
女子亭亭走上前,跪下道:“陛下万岁。”
皇帝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说你能医好,可是真的?那魏凝芙也大放厥词,胡作非为,为了一己私利,害得上千人惨死。你可知其下场?”
江瓷点头:“知晓。”
黎瑭匆匆忙忙地赶来,便见江瓷跪在地上,父皇并无异色,静静地瞧着江瓷。
皇帝瞧了一眼黎瑭,又继续问:“如果没治好,死罪难逃,你可听清楚了?”
小姑娘却缓缓抬起头,嘴角的笑容淡淡,眸子亮得惊人:“放心陛下,万无一失。”
第50章 . “阿瓷,好喜欢你。 “没事筠廷,我来……
京都四处哀鸿遍野, 承安街支起的帐篷被百姓们拆得四分五裂,那隔离的棚户区,日日抬出来上百个死人。
无人敢朝那处去, 只天天咒骂着安平侯府的魏凝芙。
“诶!!城隍庙那处死人区,听说救起来了十几个人!”
“真的假的?”一人不敢相信。
当初那魏凝芙亦是如此, 声势闹得如此浩大, 明明没那个本事,却偏偏要来支起个摊子义诊, 那这个毒药方害得那么多人惨死……
“真的!听说那大夫从半个月前便开始日日往城隍庙跑,已经救起来了十几个人了!”
确实, 往外抬死人的,全是承安街的几处棚区,城隍庙本事无药可救之人,居然被救活了?!
“谁啊?!”
“听说是秦神医的亲传弟子, 名叫江瓷。”
有魏凝芙那一档子污遭事儿在前, 大家势必会对她有怀疑,江瓷不想画精力在收服人心上, 于是派了许多人去造势。
马车车辙缓缓地压过青石路面,黎瑭牵着江瓷的手:“你何时研究出来的药方?”
江瓷撩开车帘看了眼街上, 此时街上行人寥寥无几,仅有的几个都带着面罩, 眉头紧锁。
“这瘟疫肆虐,我又恰好有些本事,怎能置之不理呢……”江瓷回眸看着黎瑭,“前几日便天天换着药,白天在太医院熬好药之后,带去城隍庙给那些病人试试。”
那些都是被放弃的“死人”, 瞧着还有人愿意医治他们,自是百般配合。
魏凝芙的药方漏洞百出,太医院不少大夫都瞧出来了,但彼时魏凝芙声望如日中天,又确实有效果,无人敢质疑。
江瓷柔柔地牵住黎瑭的手,嘴角带着浅笑,眸子亮晶晶的:“殿下,能为你分忧,是我的幸事。”
她神色的眼瞳在隐隐约约的光照之下,变换着迷离的光泽,愈发惹人沉迷,黎瑭不自觉看入了迷,凑过去轻吻了一下她的嘴角:“其余事交给我,不必担心。”
一下马车,黎瑭便雷厉风行地将之前棚区全部拆了,撒上硫磺和烈酒,换了处新地方。按江瓷要求的每一个人登记入册,跟踪情况。每一处棚区配上太医,病人与病人之间必须有所隔断。
江瓷没像魏凝芙那把让病人排队义诊,而是一旦发现有异常之后,送往不同的棚区进行隔断。
太医院七十几号太医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
帐篷的帘子被侍卫从外面缓缓掀开,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众人纷纷跪下行礼:“太子殿下。”
起身时,便见殿下身边那道曼妙有致的身影,美人带着面纱,只能窥见其如画般的眉眼,那眼眸潋滟动人,眼睫浓密,微微眨巴一下,撩拨得人脸红。
意识到盯太久有些失态之后,众太医纷纷垂下头。
对于这位的身份,他们也是知晓的。
陈太医沉声道:“听闻江姑娘已经救好了十几个,可是真的?”
江瓷淡淡道:“是。”
她上前,将药方和配好的一剂药放到桌上,言简意赅道:“这是我验了第三十三次的药方,用着方子给十三个病人喝了十天左右,便基本好转。”
她拍了拍手,侍卫抬着几个人进来,众太医纷纷上前把脉。
陈太医一惊,赶忙走到桌前,拿起药材一味一味的闻。
他用的药材和江姑娘的有六分相似,陈太医惊喜地抬眸看着江瓷:“可否告诉老夫,这几位药材是何?”
江瓷拿起药材放在手里道:“此为连碧珠,有治腹泻、疏淤堵之效,此为红花庭草,轻肺火、肝火,最关键的一味药为红岭石草,这些白色药粉便是我前些日子派人从红岭买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