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自己身下留着泪、娇声叫着辗转承欢的模样与面前这张冷漠的脸渐渐重叠。
孟易柏瞧着她:“黎瑭有什么好,为什么这次还是选他?”
她妩媚勾人的桃花眸满是不屑:“那你又有什么好?太子殿下。”
孟易柏被这话问得一怔,梦里她惨死的模样不断在脑海里重复,每每醒来,皆是吓得他浑身冰冷。
他只觉得喉咙有些涩:“黎瑭呢?他将你送上黄泉路,将你抛弃在明夏国,送你来我的榻上,他不是比我还不如吗?!!”
江瓷冷眸瞧着他,那冰冷的眼神和上一世在天牢里的眼神像极了……孟易柏只觉得心如刀绞。
他们也曾亲密无间,甜蜜得羡煞旁人……可这从一开始便是错的,一切都是演的,是她先骗的自己不是吗?
孟易柏看着她满是防备的模样,忽然问出了上一世那个没有问出口的问题:“在东宫的前三年,你可曾心动过?”
为她一掷千金,想要什么定是整箱整箱的送,遣送走了所有妾室,百般迁就,独一份的恩宠。
可她只是淡淡摇头,眸中满是嘲弄,似是把不敢相信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一个细作而已,殿下别把演得当真了。”
演的……那些浓情蜜意、甜言蜜语全是演的,没有半分真心?
是他愚蠢,当了真!
胸中堵住的火一瞬间冲上来,他猛得上前将人抱住,一个利刃却瞬时停在脖颈旁,那刀刃极其锋利,刚碰上,便划出了丝丝血迹。
江瓷冷冷瞧着他:“殿下别忘了,现在我可没被你投毒。”
孟易柏只觉得心口被猛地扎了一刀,瞬时连反抗都忘记了,看着江瓷无力地想解释:“瓷儿,我……”
江瓷不理他,反手掐住他的脖颈,刀紧紧贴着肉,对着一旁的士兵冷冷下令:“将人给我放了!”
一群士兵不敢动,等着孟易柏下令。
孟易柏怒吼道:“还不快放!”
士兵赶紧松手,将人松开。戚群拍掉脸上的尘土,眸光冰寒地走到江瓷身边,抽出身旁的长剑。
长街尽头一片黑暗,此时却亮起点点星光,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街头猛得传来一阵阵马蹄声,数百人举着火把前来,将漆黑的街道照得通明。
为首的那人,身着黑色金属甲胄,剑眉星目,坐在高大的马匹之上,一勒缰绳,马嘶鸣着抬起前蹄,贴着孟易柏的脸边落下。
而身后那侍卫的手上,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正是他留在淮下口镇守的陈将军!!
明明已经破开城门,收复颍州犹如探囊取物……黎瑭是何时来的?他为何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猛烈的夜风穿堂而过,将火把吹出摇曳诡谲的形状,映在孟易柏猛地睁大的眼瞳中。
第52章 . 太子妃! 择良日而婚!”
十日前。
交错横斜的树影下, 走来脚步匆匆的三人。
何筠廷引着刘去到了茶室:“刘叔叔,请。”
戚群上前将门推开,何大人在里面早已等候多时, 见刘去来,忙起身相迎。
见刘去和父亲坐下, 何筠廷伸了个懒腰:“走吧……”
戚群微微收回目光, 随着何筠廷一道走了回去。
何少爷一进屋便躺着床上,盯着那副画, 久久地出神。戚群亦是……
她的长相和小时候很像,只是更精致更妩媚了。
姐姐在定主游鸳之时故意放出小时候遭过水灾之时, 戚群便有怀疑,好不容易找到时候溜去莳花阁时,已经是人去楼空。
何筠廷闲聊了几句,不知想起什么, 心烦地撵他走:“出去吧, 本少爷要歇息了。”
戚群点头:“是,少爷。”
茶室周遭寂静, 重重叠叠的竹叶在窗边落下深重的阴影,也将一道身影彻底隐藏在黑暗中。
何群重重地叹了口气:“明夏国的手段……简直是太肮脏了!”
刘去跟着附和:“已经连续三天骚扰我们城郊的百姓, 还放火烧了我一处粮食。”
见何群眉头越拧越深,刘去感叹道:“之前那明夏国的太子还来找过我, 那会还客客气气的,结果颍州一落难,立马现了原型,简直是卑鄙小人 !”
但此时明夏国驻扎在淮下口的军队只是明夏国一个边陲小城的屯兵,与颍州的兵力相差无几,目前来看, 是不敢贸然出兵的。
刘去安慰道:“也别太担心,他们暂时还不敢攻破城门。我俩养了这么久的兵也不是废物。”
何群点头:“我知道,但刘兄你也知晓的,我不想打仗!当初的颍州在分裂之战后一片涂炭,我们花了多大的心血将颍州建成现在这么繁荣的样子……若是打仗,再加上这瘟疫,颍州的百姓怕是只能活下一成!”
刘去拧着眉:“那何兄如何打算的?”
何群看着刘去,煮沸的茶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腾升的热气袅袅,轻轻一吹,那热气便随之弯曲。
颍州再繁荣,靠的都是烟花柳巷的生意,根本不可能和一国抗衡。
事到如今,必须得选一个依附。那青年沉稳俊逸的眉眼在眼前浮现……
何群沉眸,看着刘去,认真道:“既然要选,不如选……琉周国。”
刘去没反对,但也没立即吭声……比起明夏国昭然若揭的野心,落井下石的下流,琉周国的确拉拢了人心。瘟疫一发生,连夜派了大夫来,还送了不少的药材和粮食……
沉默许久,刘去才点头:“我觉得可行。”
窗边的那道暗影离去,戚群回到屋内,拿出藏起来的笔墨写了一封信,连夜寄回了琉周国。
三日后,琉周国便回了信。
言简意赅地吩咐他之后如何配合,同时琉周国得救,江瓷成了民间口口相传的医仙圣女之事也传到了颍州。
第二天傍晚,何筠廷便收到了江瓷寄来的药方,可苦于缺药,又频频被明夏国的人捣乱,城内仍旧毫无起色。
皇帝看着递上来的折子,当机立断下了决定:“马上派江瓷去颍州。”
黎瑭得到消息时,圣旨已经颁发。
江瓷走的那日,琉周国的百姓送了几里路,嘱咐又嘱咐,让随行的侍卫将人照顾好。
而戚群在何大人身边潜伏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他的任务变成了四个字——保护江瓷。
黎瑭站在马车旁,江瓷笑着推了推黎瑭的额头:“放心,这瘟疫上不了我。”
那时黎瑭的眼神复杂而深邃,完全看不透,半晌才微微漾起一点笑容:“照顾好自己,等我过来。”
看着侍卫手上那血淋淋的人头,江瓷眼眸微睁,忽然想起他送自己那日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模样……
原来…又是计谋。
用她来进一步巩固琉周国和颍州的关系,顺便迷惑孟易柏。趁此机会,黎瑭带军潜入,杀得他们个措手不及……
江瓷心里冷笑了一下,不愧是黎瑭。
她面上却漾起惊喜又感动的笑容,看着黎瑭,一副受惊过度之后又热泪盈眶的模样。
孟易柏如遭雷击:“你们串通好了?!黎瑭!!”
江瓷两世的无情,黎瑭两世掠夺他紧握手中的城池……黎瑭坐在高大的马匹之上,垂眸往下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孟易柏眼眶有些猩红,江瓷还拿着匕首放在他的脖颈之上,孟易柏忽然轻声的、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瓷儿,你的黎瑭又一次抛弃你了。他明知颍州如此危险,我的军队虎视眈眈随时有可能破城而入,但他还是送你来当这个诱饵。”
“江瓷,”孟易柏语气软了几分,“即便如此,还要选他?你就是他的棋子、猎物罢了。”
江瓷一笑,在孟易柏耳边轻声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我的猎物呢?”
孟易柏眼瞳微缩,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
他上一世总爱捏她的耳朵,惹得江瓷讨厌极了。
腕骨割筋之痛,投毒之恨……江瓷猛得抬起手,狠狠扎在孟易柏的胸膛之上!
孟易柏只觉得猛得一痛,他回眸,便见那妩媚勾人的盈盈水眸闪烁着火光,嘴角勾着冷笑。
孟易柏捂着胸口:“解恨了吗?江瓷?”
她脸上别溅起了几滴鲜红的血,眸光却冷冷的:“还行。”
周遭一片静寂,与此同时街尾传来无数声整齐的马蹄声,以马车和江瓷为中心,两方对峙而立。明夏国的宁将军见孟易柏胸口的血,顿时眸光冷肃:“颍州我们不争了,希望贵方将太子殿下还给我们。”
见黎瑭不应,宁将军语气沉了几分:“这次是着了你们的道,但如果太子殿下当真有生命危险,我明夏国定举全国之力,不计成败不计后果的厮杀,到时候必定是两败俱伤,望贵国考虑清楚。”
琉周国此次的目的只是颍州,若孟易柏真有了三长两短,两个必定开展,至少十年没有安宁之日……
黎瑭一抬手,戚群忙扶着江瓷躲到黎瑭身后,整个琉周国的军队整齐地往后退了十步。
宁将军赶紧派人将孟易柏扶进马车里,车帘放下的那一刻,孟易柏看着黎瑭翻身下马,一把搂住娇小的女人,紧紧地抱入怀中。
郁结在心口的血气止不住翻涌,孟易柏一把抓住座椅边缘,吐出一大口血,晕了过去。
江瓷牢牢地环住黎瑭的腰身,眼眶红红的:“还好殿下来的及时。”
黎瑭紧紧将人搂住。
他拼了命地带着军队连夜赶往颍州,三天三夜没有睡觉,紧紧盯着孟易柏的动静。在他们以往已经胜券在握,放松警惕的时候,带着人扑杀上去,然后立刻赶了过来。
还好,还好怀里的人,毫发无损……
当夜,琉周国的军队占领了颍州的每一处,以历史上最小的损伤接管了一坐城池,更何况还是颍州,富饶繁荣,地处要塞。
消息一传到琉周国京都时,举国欢庆,纷纷赞扬江瓷智勇无双,殿下足智多谋。
黎瑭按照当初和何群的约定,只增派了琉周国的军队在此处,和当地原本的军队协同作战,一切制度基本按照原本的来,设何群为颍州州郡,刘去为和武将军,只增设了一个监察司。
而颍州的瘟疫也在江瓷和黎瑭的安排下愈发好转,半个月后,基本稳定,但要恢复以往的繁华,还需要些时日。
夜色深沉,那月光弯弯的,光洁明亮,遥不可及及。
何筠廷躲在屋内,坐在床边的塌上,望着那月亮,喝了不知多少瓶酒。
明日……她便要走了。
此次一走,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戚群站在廊下,抱着剑……他也是时候该走了。
忽然,院子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戚群抬眸望去,便见常跟在江瓷身边的侍女小步跑来,递来一张纸条:“小瓷让我给你的。“
戚群眼眸微动,赶紧伸手接过。
那纸条上写着简短的几个字,去京都等我。
男人生得俊逸但更显得淡漠,此时嘴角却勾起淡而柔和的笑容。
翌日清晨,黎瑭备好马车,准备扶江瓷上前去,却见她回头看了看府内,似是在等人。
黎瑭牵住江瓷的手:“回家。”
*
“太子殿下和江姑娘今日就要回京啦!!”
“真的?!江姑娘今日回京?!”
“是啊!”
“快起快起,我想去瞧瞧仙女姐姐!”
三匹汗血宝马开道,身后跟着一辆再普通不过的马车,无宝盖璎珞,无皇家纹饰,却备受众人尊敬。
驶入城门之后,明夏感觉周遭热闹了起来。
热气的欢呼声似是要冲破耳膜,黎瑭紧紧握着江瓷的手,却见她轻轻站起来,她不是爱出风头的性格,此时却站到了车前的木板上,对着街道两旁夹道欢迎的百姓挥手,似是在欢呼,也似在道别。
黎瑭摇头轻笑,看着她曼妙的背影……想什么呢……
解决了这些事,留给他们的便是安生的日子。最好无波无澜,白头偕老。
那姑娘头戴一个素净的木簪,头发简单地盘在脑后,脸边几缕松散的头发,显然因为舟车劳顿有些疲惫。
可那张脸实在太过惊艳,耀眼的日光丝毫没有抢走她的光芒,反倒渡上了一层金边,天边一团金灿灿的祥云出现在她身后。
众百姓不由自主地纷纷跪下,手指合十,像是在祈福。
经过这个瘟疫和颍州的收复,他们早已将这个出神平凡又曲折的姑娘,当成了在世的神女,下凡的天神。
就这么一路到了皇宫,如今所有的太监宫女都不会再将江瓷当作一个良嫔,毕恭毕敬,和对待太子别无二致。
大殿之内,文武百官皆在,这是开朝以来第一位女儿入了朝堂。
众大臣不但毫无意见,反而微微鞠着躬,目光柔和地瞧着那女子一步步走进。
黎瑭和江瓷一同跪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可谓是喜笑颜开:“平身!平身!”
此次颍州,可谓是不损一兵一卒拿下,城内保存完好,直接就可使用,不必重建。何群和刘去更是极其配合,简直是琉周开国以来打得罪漂亮的一仗。
“众爱卿!此次瘟疫,江姑娘力挽狂澜,救我们琉周国的百姓于水火之中,又不顾危险赶赴颍州,治好了颍州的百姓,可谓是功劳深重!朕宣布,封江瓷为平乐县主,封地三百亩,赏银三万两!送入宗祠的功德牌!诸爱卿意下如何?”
众大臣齐声道:“恭喜平乐县主!贺喜平乐县主!”
江瓷赶紧道:“多谢陛下。”
此等举国欢庆的大事,皇帝瞧着江瓷,笑道:“平乐县主可还要什么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