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楼月(重生——)iweiss
时间:2022-01-14 08:40:10

  谢景淞嗯了声,转眸看她,带着询问。
  素娥想了想,“你要找的那个人,找到了么?”
  “还没有,不过快了。”他说,语气显得不甚在意,但眉宇间不易察觉的凝重。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轻易放人离开。
  “那之后怎么办?”素娥不知他心中思虑,追问,“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其实她有些想家了,可是京中现在仍旧形势不明,母亲的那句“勿归”提醒着她,仍不能掉以轻心。
  说起来,也有好几日没收到父亲的消息了。
  于是没等他开口回答,她又问道:“平阳有消息吗?我父亲怎样了?”
  闻言,谢景淞不易察觉地迟疑了一瞬,开口,“平阳那边暂时没有收到消息,大将军仍然在壶儿关,夏人虽然大败,却仍有残余势力,估计需要你父亲坐镇。”
  他说的半真半假,其实当时收到的消息说,大将军在战场上曾不小心中了流箭,箭镞上涂了毒,让他一度昏迷不醒,好在随行军医懂得调制解药,这才没有耽误治疗,但因为受伤不轻,所以苏醒后也只能暂时滞留在壶儿关养病,顺便每日露面,给贼心不死的敌人营造他毫发无伤的假象,以震慑敌军。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立此大功,但京中仍然毫无动静,并未对将军府解封,禁军仍守在府外,人进不去,也出不来。
  将军府的危机,并没有完全解除。
  韩素娥还不知这么多,只是听他说夏人贼心不死,便忧虑地蹙起眉头。
  夏人诡计多端,觊觎本朝已久,一次失手也不会彻底死心,必定还妄图重振旗鼓,卷土再来,就如同那个景阑,不,现在应该叫他拓跋阑。
  “希望父亲能平安凯旋。”她现在就这一个愿望。
  “会的,”谢景淞转动手中马鞭,眸中闪过冷冽,“放心,那些夏兵残喘不了几天。”
  真定的人马,不是白白安排的。
  他说完这,又继续回答她另一个问题。
  “接下来去绥德,明天出发,大概三天后能赶到。”
  素娥唔了一声,没有问他为什么去绥德,方才他和青渠交谈并未刻意避开自己,她在车内听了大概,大抵是同他要找的那人汇合。
  至于为何一定要找到那人,想必谢景淞自由安排,他不说,她也就不多问。
  谢景淞说到做到,第二日便没在覃州多耽搁,天一亮便出发向北前行,从覃州到绥德距离不近,他们雇了辆外观朴素的宽敞马车,好度过漫长的路途。
  虽然是赶路,但为了安全,他们没走夜路,每当快到天黑时,便会在途径的城镇或村落找地方投宿一晚。
  韩素娥疑心谢景淞是将这一块儿的地图全记在了脑中,且把路途时间和经过地算的清清楚楚,否则他们怎会每次都赶在傍晚抵达下一个有人烟的地方,恰到好处能找到夜里休息的住处。
  她其实也没猜错,不过却不知谢景淞自己倒不在乎风餐露宿,为了能让她舒适些,特地算好了路线,能在夜前找到投宿歇息的地方。
  就这样走走停停,赶了两日的路,绥德离得不远了,约莫再途径两个城镇便能抵达。
  此时,一行人已行至一个叫做邽县的地方,车上的干粮饮水不剩多少,马匹也有些疲累,于是便在县里采买了些必备物资,稍作休整后继续赶路。
  因为谢景淞曾经来过此处,对这地方还有些印象,走到城郊时,见韩素娥好奇掀帘,探头向外望去,便同她聊起此地。
  “此地三面环山,唯有一条官道连接外界,如天堑之境。”
  素娥闻言看向四周,果然见山脉绵延,巍峨耸立。
  她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
  不料见一旁的蝉衣也抬着头,目光流连忘返,在山脉之间。
  算起来,这侍女跟在她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素娥难得信任外人,但经历了船上那些事后,也算是把这个女子当成自己人了。
  蝉衣向来沉默稳重,身上倒有些沉香的影子,眼下见她难得露出不同的神情,素娥自然会纳罕,于是猜测问道:“蝉衣,你来过此地?”
  听她突然同自己闲聊,蝉衣有些愣怔,迅速看了眼一旁的公子,见对方神色平淡,唇角若有似无的一抹笑意,不像是阻止自己答话的样子,旋即点了点头,口中道:“回姑娘的话,奴婢幼时便是邽县人。”
  “哦?你不是夔州人?”素娥惊讶扬眉,她大约听说过这个蝉衣的身世,是镇北王府在夔州某处产业中的一名仆婢,有快十年了。
  “回姑娘,奴婢是邽县人,六岁时被卖到了夔州。”
  原来是这样。
  “这么久了,你还记得自己的家乡啊。”素娥轻轻感叹。
  “其实奴婢也记不太清了,”蝉衣微微一笑,眉眼温和,说完,突然又似想起什么,“不过却记得,这附近有一座山名为仙女山。”
  “仙女山?”
  “是的,在郊外十里处,有一座最高的山,那座山就是仙女山,当地人常言这山从远处望去,像个云鬓半偏的女仙子,故名仙女山。”
  “这座山有什么来头吗?”素娥问,一般起了特别名字的山,必定还有一段故事。
  闻言,蝉衣微微偏头想了想,然后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头,“好像确实有一个传说,不过是很小的时候听到的,有些记不太清了。”
  “我倒是听说过这座山的传说。”一个声音响起,素娥转头看了过去,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谢景淞眉眼温和,鸦羽长睫落了落,扫进素娥的心里。
  他缓缓开口,声音如山涧剔透,春风般和煦。
  “传说从前此地无诸多山脉,也并非三面环山,而是两山间有一片沃土平原,在这方土地上有个部族,族内百姓勤劳善良,生活富足。但在周围有好几个部族,他们觊觎这片肥沃的图地,频频侵扰村庄,终于在有一天,几个部族密谋合作,集结了大量的人马,携带刀剑利刃冲进村庄,烧杀掠夺。”
  “正当族人们毫无反抗之力时,一个幼时被他们在郊外捡到、并被他们轮流抚养长大的女孩站了出来,她凭借自己美丽的外表,将入侵者引到了山旁,点燃了藏在山上的大量爆竹,顿时山崩地裂,落石滚滚,最终淹没了匪徒,也淹没了女孩的身躯,女孩和入侵者同归于尽,葬身在落石中,随之,埋葬她的地方突然拔地而起一座高山,挡住了外族人侵袭的路。”
  “族人得救后,发现那座山竟然形似女孩的模样,且同原先的两座山形成环抱之势,将部族保护在高山中央,阻挡了外族人入侵的路,于是族人抱着怀念和感恩的心情,将那座山起名为仙女山,并世代供奉。”
  他讲完,悠然饮了口茶。
  “怎么样,这个故事?”
  韩素娥作势抚掌,“谢公子故事讲的真不错。”
  虽然是个没什么惊喜的故事,但好歹算是打发了这无趣的路途。
  谢景淞想到什么,微微一笑,“我以前路过此山,觉得不过是虚言,不过如今看来,倒确实像是那么回事了。”
  深邃的黑眸扫了眼她,又看了看远处的仙女山。
  “如今瞧着,那座山好像确实与你有几分相似。”
  闻言,素娥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
  但见他含笑不语,一双墨眸,只盯着自己瞧。
  榻几上的香炉悠悠吐出一缕烟,缭绕着升到二人间。
  那道视线在烟雾后变得朦胧又暧昧。
  醍醐灌顶般,韩素娥突然反应过来,张了张唇,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她慢腾腾转头,避开他视线,唇角却抑不住的上扬。
  无趣的路途仿佛因此而变得有趣起来。素娥心想。
  彼时的她却不知后面将要发生的事。
  车辆驶入荒外的一条道路,似乎是因为道路年久未修,也少有人迹,所以比太平坦,马车变得颠簸起来。
  谢景淞掠过一旁默不作声的人,明明忍得手指都绞在一块儿了,皎白的脸上眉头却未皱一分。
  他想了想,刚要掀帘吩咐白羽停车休息,探出的指尖却突然一顿。
  瞬间,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寒意上涌。
  “白羽。”
  他沉声开口,一边收回手,无声息按在腰间剑柄上。
  在他出声的同一时间,车外的白羽似也察觉到什么,狠狠甩鞭,口中急呵。
  马鞭沉闷的声音传来,车轮作响,飞速转动,向前奔驰。
  突然急促的行驶让素娥一时没坐稳,身子倒向一边,眼看要磕到边沿,被谢景淞揽住。
  她还不明就里,茫然抬头,只觉马车行得飞快,车帘都被风声掀了起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坐稳了,”谢景淞仍未松开她,在她头顶上开口,“有人追来了。”
  他话音才落,素娥便听到从不远处传来的一阵声音。
  那是一群马匹奔来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刀剑碰撞的冰冷之声。
  联想他的反应,来者绝不是什么普通路人。
  她脸色有些白,想透过车窗看一眼,却被谢景淞按住了头,“别看。”
  怎么会有人追来,这次又是谁。
  韩素娥抓在扶手上的指尖泛白,心里乱糟糟,不久前在汴京那条巷子里发生的事又回现在她眼前。
  一瞬间脑中思绪纷乱。
  身后的追赶声愈来愈近了,眼看便要追上来。
  谢景淞面容冷峻,抬手吹了一声急哨。
  既然甩不掉,那只能正面对上。
  哨声响起,马车周围蹿出几道人影,很快从后方传来兵刃交手声,和拳风的闷响。
  “一会儿紧跟着我,不要离开。”他低头对韩素娥道,见她目光怔然,隐有惊惧。
  眸中一半的水光,应当是怕极了。
  他不知道她当时在巷中经历了什么,却知道她此时又想起当时的情景。
  “素娥,”谢景淞低声唤她,双手捧起她冰凉脸颊,语气温柔:“看着我,我在你身边,不要怕。”
  韩素娥眼珠动了动,慢慢看向他。
  “我保证你毫发无伤。”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不加班的快乐要长长久久~
 
 
第119章 追击
  车厢剧烈抖动,颠簸得人无法坐稳。
  被鞭子狠狠抽中的枣色骏马嘶声长鸣,四蹄不停地狂奔,车轱辘转动间溅起路上的细沙和石子,打在轴木和辐条上,劈里啪啦作响。
  风低低压过草丛,带来不远处的杀气。
  虽然有人在后方拦截,但仍有穷追不舍的蒙面杀手,两方人马交战,异常激烈。
  淡淡血腥飘来,混着刀剑的铁锈味。
  不怪乎韩素娥会露出那样的神色,实在是因为想起了当初在汴京的遭遇。
  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那日府上侍卫一个个倒下的画面排山倒海般涌来,让她四肢发凉。
  韩素娥强忍下害怕,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慌张的时候,恐惧没有任何作用。她告诉自己。
  但她发现自己四肢僵硬,什么都做不了。
  一只手托起她下颌,迫使她抬头。
  “我保证你毫发无伤。”
  令人安心的声音响起,素娥抬眸,对上那双眼,那眼里有笃定。
  仿佛有清风驱散不安与恐慌,素娥怔忪,心中隐隐一动。
  是啊,她要相信他,前几次遇险,自己不都毫发无伤么。
  她恍然回神,虽然还有担忧,但已经没有刚才那般惊慌。
  “嗯,我不怕。”她慢慢舒展了眉心,冲他轻轻一笑。
  无论车内什么光景,外面坐在车板子上的白羽此时却有些担忧。
  年轻的侍卫虽然面色不变,但心底暗自焦急,握住马鞭的手绷出青筋,口中不住地呼喝,催促两匹赶车的马跑得更快些。
  可无论马跑得多快,身后追兵也并未消失,仍旧锲而不舍地紧咬在后方。
  白羽飞快瞟了眼周围,见他们的护卫只剩下了两三人。
  公子此次行程是突发的,并未配备足够的人马,甚至在去夔州的路上只带了他们几个,眼下青渠和墨一又刚好不在,其余人手都是在夔州的几个据点临时调拨的,武功虽然尚可,但远不足公子身边亲信,方才派出了十几个人去拦截后方刺客,虽说有点成效,可是对方人马众多,只能暂时拦下片刻。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紧追不放。
  来者到底是何人?白羽双手挥鞭,一边飞快地想,一个个可能的名字闪过他脑中,却一一被否定,那些仇家,绝不可能知道公子此次的行程。
  那究竟是谁呢?
  一道箭风穿过疾风,嗖地划过他鬓侧,打断他的思绪。
  身后传来一道有力的马蹄声,脚下土地似乎也随之震动,北风呼啸,将漫天黄沙卷到前方。
  白羽偏头避开那道箭气,余光瞥见几根发丝飘落,却不回头,只顾咬牙挥鞭。
  公子未发令,他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约莫又行了一里路,急促的追赶声愈发近了,能派去阻挡的人已经不剩多少,白羽焦灼驱马,脸上的肉也跟着抖动起来。
  突闻一声急哨响起,他手下挥鞭动作缓了一瞬,复而反应过来。
  身后的帘子被一阵劲风掀开,公子的身影闪过,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弃车,策马,”沉冷的声音道,“兵分三路。”
  这句刚说完,白羽便听得一阵木头炸裂的声响,他不用回头,便知那连着车厢的横木被劈开了,当即松开马鞭,一个打挺跳起来,蹿上其中一匹马。
  剩下三个护卫接到命令,调转马头,往后冲去,挥起刀剑与刺客拼杀。
  白羽刚跳上马,便察觉另一人也跟来,他下意识回头,见到熟悉的衣衫,心里一惊,再定睛去看,又松了口气。
  蝉衣在他身后冷静道:“我和你一路,引开那些人。”
  她竟然会武,白羽扬起马鞭,心想,公子让她穿了韩姑娘的衣衫,应该是为了迷惑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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