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激灵，意识回来了。
不知道刚才怎么就看见那些。
人参娃娃一声大喊，哪怕左边手臂彻底与身子断开，它也挣扎着出来要掐上许家大儿子的脖子。
“你当初骗我，就算我魂飞魄散，我也要让你遭受一次我这种痛苦！”
我慌忙要把男人拉开，只是男人不走，探着脖子过去。
“这是应该的……这是应该的！”
“我做错了……我其实是拿你当真朋友的，当时我应该提醒你快跑，不应该给你红手链！”
“只是当年我还太小了……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要杀了你，是我对不起你！”
人参娃娃的手停在他面前。
一双大大的眼睛，不再往外冒黑水了。
它歪头看着许家大儿子。
“我的时光……其实很短。小孩子只有四五岁的年纪才能看到我……就玩一阵，然后孩子们长大，灵气一点点消散，就看不到我了……”
“我每一年都静静的在土里，等着你们家出新的小孩子，我努力让地里的人参长的更好，也不是哪个小孩都愿意跟我玩，纵使看的见，也有害羞的，怕生的，不擅交流的……”
“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欺骗我……”
许家大儿子不停的磕头，“对不起，我害死了你，所以我把命赔给你！”
“对不起！”
“对不起……能还我被分尸的恨吗？！”
它虽然吼的刺耳，但雨却渐渐停了，流过的水一点点变得清亮。
它还是放下了手。
这时候楚青玉过了来。
“行，还有救。”
我赶紧来到楚青玉的身边，“你去哪了？”
“放水啊。”
“你又撒尿？”
楚青玉白了我一眼，“放地上的水！我去后面直接砸了个坑，让水都流那里面去。”
我垫起脚往后看，远处确实有一个深坑，“你砸的？徒手？”
“废话，我可是神啊！”
楚青玉说，其实杀了人参娃娃，灰飞烟灭很简单，但是那样人参娃娃也就没救了。
彻底从这世间消失。
入不了轮回。
“你不是挺犹豫的吗，我也是赌一把，让它把屋子冲毁，看看能不能消气。”
“还行，它其实本质不坏。”
我更了一下，心想，楚青玉做这些麻烦事，原来是为了我？
我先不管那些，“我好像看到了什么画面，好像是……风水先生……”
等等，我要说什么来着？
坏了坏了，我怎么不记得了！？
我赶紧拍了下脑子，却见那些小狐狸趁着人参娃娃一个不备，直接将人参娃娃拖了下去，拖到了黑洞洞的路上。
“这……”
“林修让它走了，死后其实早就应该步入轮回，现在不去，恐多生事端。”
我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发现许家大儿子脸色没那么难看了。
又抱起二姑娘的儿子，让他张嘴，嘴里没有人参须子了。
只是这时候，身后有了欢笑声、跑闹声。
“我们一起玩捉迷藏，你来抓我，好不好？”
第27章 三人行
我猛地回头，身后是一片人参地，两个小孩在那里打闹，人参娃娃欢快地跑着。
我伸手一指，只给楚青玉看，楚青玉问我：“那里有什么呀？”
我一顿，“那里是……”
刚要说，那里便什么都没有了。
我赶紧揉了揉眼，觉得自己是看错了。
楚青玉的眼睛什么看不到啊！
三个尸体一块从我那走的，一切从简，我也确实给打了折。
只能说三个老人，可能快死的时候，突然醒悟了，要做善事了吧。
应家属要求，用的棺木是最便宜的，摆放的厅也是啥都不配备，只送鲜花和纸活的最便宜的厅。
白七阳见到我，忙露出担心的表情。
“姐姐……黑眼圈重……睡觉。”
我揉揉眼，我心想我这黑眼圈能不重吗？！
以前虽也在晚上帮着舅舅干活，但我毕竟不是主力。
现在我一连就是个大通宵。
我洗了个澡就躺在卧室里睡觉。
这一觉睡的老踏实了。
醒来我又给我舅舅打了个电话，还是接不通。
就听楼底下，“哐哐”地剁菜声。
一进厨房，好家伙，那足有菜板子那么长，手腕子那么粗的人参，被楚青玉剁成小块。
旁边锅子里“咕嘟咕嘟”煮着一锅汤。
如果不是皮狐子的那骨头架出来，我想我还是很喜欢这锅汤的。
楚青玉麻利的将人参片放汤里，抬眼看看我，“一会儿吃人参皮狐子汤面，我给你再卧个蛋。”
“嗯……大神，我想吃顿好的。”
和他认识这一个月来，我感觉自己已经和他很熟了。
“这人参还不好吗？都成精了，吃一口，绝对给你身体补的棒棒的。”
“嗯……问题是我不想再吃皮狐子了，咱这次不是多少赚了点，哪怕买二斤猪肉也行啊。”
楚青玉倒是宽容，“也是，什么好东西总吃，也不行。”
他出去掏衣服的口袋，这次是他收的钱。
本来挺厚的一叠，结果口袋就剩下小小的一叠了。
“我钱呢？”
“你……弄丢了？”
“不可能！丢什么不能丢钱。”
厕所的水“哗哗”的，楚青玉过去敲敲门，林修一头长发湿透了披在肩上，只探出上半身。
带着一股香喷喷的味道。
“嘿，白三喜，哥哥，我香不香？”
“香啊，我长这么大，还从未闻过这么香的呢。”
林修嘲笑我土包子。
“我这是香波，超级香！洗完之后，我果然觉得自己浑身轻松，头发也丝滑了不少。”
“嘿嘿，不愧是我花了大价钱买的。人家还不给这山沟沟包邮呢，我又花了好多运费，反正一共，八千！”
“八千！？”
我和楚青玉一愣。
“所以说，我口袋里你的钱是你拿的？”
“嗯……嗯！你之前说好的，我下水，你就给我买香波，让我又香又蓬……”
“我说给你买香波，我有说花八千给你买香波吗？！”
“额……”
林修有点心虚，自己嘀咕一声，“买香波还不得是买我喜欢的……”
“我想给你剃秃！”
楚青玉跑厨房拿着那把菜刀就冲过来，林修立即关上厕所的门，“我错了！但是钱乃身外之物，哥哥你好歹也是大神，你怎么能那么看重钱啊！”
“废话，你住的这个地，是要花钱租的！”
我叹了口气，我看来还要再吃好久的皮狐子。
这时候我听外面有人说话。
“你听说没？昨个儿河道被冲毁了，村里有汉子自发要修，结果在河道的泥土里，扒拉出来好多白骨。”
“什么？我还没听说！我就知道那一天一夜的大雨，下的邪乎。”
“把许家的房子都冲毁了，但是按理说动静那么大，天宝村别的村民不可能不知道，结果旁人，都说没听见，睡的像个死猪似的。”
我吞了口唾沫，稍稍拉开点门。
发现是三个大娘。
前两个大娘在赶路，抬着扁担，背着布袋子。
后面一个大娘就一直跟着前两个大娘，低着头，也不说话。
我一听是关于那条河的事，赶紧叫住大娘们。
“哎，那条河是怎么回事啊？”
主要是那条河是因为人参娃娃给弄决堤的，虽说里面没水了，但是那河离天宝村很近，大河村也就是因为直对着那条河，人们一走出来就能看见那河，所以叫大河村。
等于一条河对着两个村，这要是里面有啥，那村里的人可怎么办？
大娘们看到我，似是也知道给许家办了丧事，也想从我这打听些啥。
“白姑娘，你们回来时，那条河有啥异样不？”
“好家伙，白天挖出来白骨都零零散散，断手断脚的，村里以前娃子们都河边喝水，听了这个都给恶心吐了。”
“白姑娘，你说会不会是河水里的怨气，给河堤整塌了？”
我摇摇头，“我觉得不是，下那么大的雨，塌也自然。主要是，你们有没有碰到什么怪事？”
“那倒没有。”
我一看把大娘们叫住也不好意思，给端了三杯茶。
其中一个大娘笑了一声，“白姑娘你真的好细心啊，还知道我俩老婆子口渴。”
“哎哟，这茶好香。”
“这是白姑娘有了丈夫，要是没结婚，我就给你介绍我家侄子。”
“干你们这白活儿的，是不是挺挣钱？”
我心想，挣啥钱啊，白活儿是有了，但是碰上个花销大的，口袋根本填不满。
只是我突然一个机灵。
“俩……俩老婆子？”
“大娘，你们……你们……”
我拿着茶杯的手颤了颤，看向了那第三个大娘。
大娘也抬起头来，我才发现她脸色惨白的吓人。
两只眼睛深深凹陷。
“可不是俩老婆子，不是……白姑娘，你、你什么意思啊？”
另一个大娘赶紧搓了搓胳膊。
“这大晚上的，除了我们俩，难道还有别人不成？”
“啊……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怎么就你们俩这么晚回来？”
我说这话的时候，还在不停地瞥第三个老太太。
“嗐，我们俩啊，回来的时候没舍得那大客车的钱，就一路走回来的。”
她们赶紧放下茶杯，向我道谢，转身走了。
只是那第三个大娘，并没有走，而是站在那，抬头看了看我。
第28章 纸人父与母
我吞了口唾沫。
她没跟着那俩人走，我也不知道我是该高兴还是该认倒霉。
“小姑娘……你看得见我？”
“对，那个……你回到归处去吧。这里……这里不适合你了呀。”
大娘往我这走了两步，我慌忙后退，直接坐到了我们殡仪馆的台阶上。
“我不能去到归处，我不能……”
她还要上前，楚青玉走了出来，那大娘一下子就从我眼前消失了。
他把我扶起来，道：“下次你直接叫我。”
“不是……一开始我没想到她有别于其他二人，黑天，今天又是云遮月，没有影子，我没分辨出来……”
我赶紧把那俩大娘说的话都说给楚青玉听。
楚青玉“啧”了一声。
“这事还没完了。”
“不知道这大娘是不是河底尸体中的一具，如果是，这么明目张胆的出来，还跟我说不能去到归处，那村里的人都怎么办？”
楚青玉把我拉进屋，林修已经出来了，脑袋上有个大包，被楚青玉打的。
大家都坐在饭桌旁，楚青玉问：“刚才那家伙有没有伤你？”
“没有……但是……”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事。
在人参娃娃让河决堤的时候，我似乎被什么抓住了脚踝。
之前是觉得什么缠住了我，河水褪去之后，我什么都没发现。
现在想来，会是那河下的怨灵吗？
我把这个是跟楚青玉又说了一下。
楚青玉当即拍桌子。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就……当时也没事，我就没说。”
“有事不就晚了！”
我看楚青玉第一次眉宇间没有了游刃有余和笑意，他生气了，他真的生气了。
林修笑了一声。
“有事，你也就成了魂儿跟我们说话了。”
楚青玉立即斜睨了林修一眼。
林修咳嗽一声，“吃、我吃饭，我不说话……”
楚青玉又回头看向我，“我不是要和你发脾气，你有事，我是你的护卫神，那我也就没有凭依了。到时候我也没法回到九重天上去。”
“咱俩这一世，都安安全全最好不过。”
“下次你只要遇到危险，或者觉得将要有危险，你就喊我，我可以瞬间出现在你身边。”
我点点头。
老实说，自小我就与人不怎么亲近，母亲死的早，弟弟又是那个样子，除了舅舅对我好，还真没有人说要我好好的，希望我好好的。
“行了，吃饭吧，这个事先别急，等等看。”
楚青玉说，直接去参与，像是殡仪馆与那事有什么关系似的，影响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