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咬咬牙。
也伸出手，指着天空。
“我是花灯村的阿桑，我现在对天发誓……”
她说的不快，有些犹豫。
“我平生从未做过违背自己心的事……从未害过万……”
她还未说完，天空已经响起闷闷的雷声。
第288章 我是他的小女孩
阿桑仰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
“今日本就是雨天，所以……所以打雷很正常。”
她继续说着。
可是天空雷声越来越大。
大的震耳欲聋。
林修捂着耳朵都嚷嚷着，那雷声震的脑仁疼。
阿桑到最后指定人的时候，一直不敢说。
她回头看了看呆立的堕荒男人。
最终，她没有说。
而是双手撑在地上，弓着身子。
“我害过人……桑家有无辜人，有一直反对献祭的人……但是我为了以绝后患，我让桑树叔叔把他们都杀了……我还在最初开店的时候，杀过好人给叔叔吃……因为那时候桑树叔叔太久没有养分，要活不下去……”
阿桑说，她刚开始不懂，怕桑树仙儿活不下去。
在桑家的人都吃完了之后，给他一整个人吃。
后来才发现，他可以用少量的人肉维持。
“但是、但是我有努力地在做好事，我有惩奸除恶，后面我杀的都是坏人啊……我可以将功补过的吧？二位大神，能不能放我们一条生路？”
“如果做恶事之后，做好事就能弥补，那人们不都用这种将功补过，来逃避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了？”
“可是……可是我那时候没有办法！”
阿桑急切地辩驳。
她还说，桑树仙儿以前很好，真的很好！
在村子里还没进精怪的时候，桑树仙儿和桑家人真的一起做了不少好事。
斩妖除魔，帮助村里人。
难道这些好事也不算了吗？
很多事是被逼无奈的！
方昙依旧冷静，不如说从出现，到现在，就没什么表情。
“做的好事当然会算的，但那要看好事是好到什么程度。”
而且方昙还说，那堕荒也许没做什么，但们面前这个女子，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
说到这个的时候，阿桑身后的那个堕荒突然动了一下。
伸出宛如手一般的干枯的树枝，摸了摸阿桑的头。
中间的男人嘴唇动了动。
“阿桑……不哭……不要哭……”
阿桑咬了下嘴唇，又狠了狠心。
“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们惩罚我吧，桑树叔叔是无辜的！他一开始只是想做好事，才成为桑家的顶仙儿，后来入魔也因为是想与那些精怪同归于尽的。”
阿桑跪着往前挪蹭了几下。
“桑树叔叔后来变得没有什么感情，不怎么会说话，什么都感知不到，只是偶尔回应我一句，他不是你们所说的那个堕荒！”
那堕荒又碰了一下阿桑的头。
“阿桑……不要……不要……”
“桑树叔叔，没关系的，他们看上去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
随后阿桑对方昙道：“给他吃人肉的是我，杀人的也是我，报复桑家的还是我，你们惩罚我吧，不要惩罚他。”
林修见状，抿着嘴，拉了拉方昙的手。
“喂……我们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你活的和姐姐一样久，你知道的更多，是不是？”
方昙没有回答林修的话，而是跟阿桑说。
“在人世间自发变成的堕荒，我还是第一次见，按照以往来说，人世间的堕荒，都是要魂飞魄散的。”
阿桑立即摇头。
“我说的是真的……他是善良的，从始至终，不善良的是我！是我不应该反抗，我就应该也像那些女人一样，要么自杀在轿子里，要么……”
阿桑说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不应该在桑树下大哭。
她自小就能看到桑家家主头顶上的桑树仙儿。
从小就跟那桑树仙儿说话。
喊他桑树叔叔。
不管那人多么着急，对她永远是笑的。
很多事过去了太多年，也无法追究原因。
也许桑树叔叔喜欢小孩子，也许桑树叔叔一直拿她当女儿。
毕竟亲爹都不待见她，嫌弃她病弱，完全不能献祭，就算过去，也要被精怪讨厌。
“我求你们了……放过桑树叔叔，拜托了！”
阿桑给方昙和林修磕头。
一下接一下。
林修受不了。
他直接过去，“别磕头了。”
林修回头对方昙嚷嚷，“你给他们俩也捏个法术什么的，不要让他们俩淋着了。”
“给不了。”
方昙来到阿桑面前，“你们的罪过，不是我来审判的，我没有资格。”
林修一听，赶紧回头，“方昙，你不是很厉害吗？难道管不了？”
“天意是管不了的。”
林修咬着下唇，想了下又道：“那要是阿桑以后都保证不做恶事，我们就当没看见不行吗？他们这样，没有让地变为死地，无伤大雅。”
“不行！他们已经坏了世间正常的秩序。”
“那你到底要怎样？到底是管还是不管？”
方昙微闭双眼，又立即睁开。
“阿桑没的救，那堕荒……我倒是可以试试，让他上九重天，去到九重天上堕荒的密集地。”
阿桑听到这个，立即露出欣喜的表情。
但在林修看来，却十分悲伤。
“阿桑也是有原因的，错在桑家！”
方昙歪头看林修。
“错真在桑家吗？”
林修舔了下嘴唇。
“好像……好像也不是，错在那个告诉桑家要献祭女子的男人！一定是那个风水师，一定一定！”
“所以……这是一个已经发生的连环套。就好像有人告诉你去杀人，你杀了，你杀完又告诉另外一个人，再去杀人，那个人也杀了……你能没有错，又能真的把他们三者都分开来看吗？”
林修听着，忽然发现，阿桑、桑家、风水师不就是这样的关系。
但是林修还是生气。
“最初桑家是为了保护村子里的人，才听信那混蛋的话！如果……如果来的是一位……”
“没有如果。”
林修不能接受。
“可是……”
“没有可是。”
林修负气。
只是此时，那桑树堕荒竟然动了，慢悠悠来到阿桑身边
他也跪了下来。
支支吾吾地说：“不要杀……阿桑……不要……”
他仿佛有了感知能力。
“杀……杀我……”
林修推了方昙一下，“难道真的没办法吗？我觉得就是你怕担事，要是我灵气还在，我就帮他们了。”
“你也不行，阿桑一定要死。”
第289章 相离（1）
林修又是一更。
他后退一步，咬着下唇，把下唇咬得发白。
“要是我姐姐……”
“就算是鬼天也不行。”
方昙的声音从始至终都冷冰冰的，没有带一丝温度。
就好像他因为知道结果，所以完全不抱任何期待一样。
他推开林修，看着阿桑。
“是谁的错，就要谁承担，不可能有替代，那样的话，天将不是天。”
方昙问阿桑，也是问林修。
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抬头永远是天笼罩大地？
因为做什么事，你可以瞒过人，但不能瞒过天。
他一挥手，阿桑立即惨叫一声。
林修一惊。
才发现，原来是阿桑后背处牵连着的与那堕荒的树枝，断了。
阿桑跌倒在地，可以说是一瞬间，她一头黑发变成白发。
原本年轻的脸现在变得满是皱纹。
她还咳了一口血。
但是那桑树堕荒，却变得越来越年轻，身上干枯树皮脱落，里面真有一个面容俊秀的脑子。
但是他的双眼还是无神的。
“阿桑……”
他小声地唤她。
“阿桑……要、要救阿桑……”
“那么多年……只有阿桑……会跟我说话……不、不觉得我无能……”
阿桑听后，赶紧转身拉住那堕荒。
“叔叔……桑树叔叔，够了……如果你能活……就不要管我了……”
他们两个就像是互换了样子一般。
方昙跟林修说，这样是因为堕荒不需要再给阿桑养分了。
看上去，人类小小的，很普通。
其实人身体要很多养分才能存活。
要吃很多东西，要见阳光。
所以不要瞧不起人。
林修却不想听任何。
他看着阿桑和那个堕荒，抿了抿嘴唇。
“那你……那你好歹给他们点时间啊。你这么突然……”
“他们已经磨蹭了很多年，浪费了很多时间。如果一开始，阿桑在报复完桑家之后，就死去，她也不用给堕荒弄活人，也就不会去害人。”
那桑树堕荒的双眼依旧没有清明。
他不对焦的。
也不看向阿桑。
倒是双手，刚幻化没多久，本来还贴在身体两侧，结果现在有了些波动。
他要去抱阿桑。
“阿桑……不、不要……哭……”
“桑树叔叔，我确实做了错事，但我自小就看得清楚，你是无辜的……桑家人埋怨你不行，不能借给他们力量，哪怕他们是为了保护村庄。从始至终，你都是无辜的……”
男人双眼积攒了泪水。
他依旧不怎么动，但是泪水先从眼眶滴落下来。
“所以叔叔你能继续活下去，我很开心……这是我要的最好的结果。”
阿桑渐渐支撑不住。
整个人倒了下去。
林修要过去，方昙又拉住林修。
“不可以去，现在你只能看，而做不了任何事。”
方昙又补了一句，“如果鬼天在，也只能哀叹，而不是上手去管。”
林修眉头紧皱。
“我想杀了那个风水师！”
“是不是那个家伙，还没有足够的证据。”
“姐姐一直追查他，很多坏事也都是他干的！”
方昙只是不说话，我大概也能理解方昙的性格，不看到就不会下定论，而他下来只是处理堕荒。
他又不是像我一般，有看别人记忆的能力。
林修见方昙不说话了，更是憋气。
恰此时，天空出来一条蔓藤。
那蔓藤渐渐的攀枝为阶梯。
林修从未见过这个。
“那是什么……”
方昙头也没回，就道：“堕荒下到人世，是靠那风水师的阶梯，现在我要让那桑树堕荒上去。如果他能通过阶梯，就说明，他可以去九重天上生活。”
方昙还说，他作为堕荒，一直有收留与他差不多的，有些神智，不愿作恶的堕荒。
如果这家伙能通过天梯，他可以让这家伙去他的地方生活。
阿桑推着那男人，让他走。
还说，“叔叔……你不是一直都听我的话吗？你说过不希望阿桑伤心，现在阿桑希望你活下去，你上去，好不好？要不然，阿桑会哭的……”
男人愣愣地站起身。
他依旧如同往常一样。
只听阿桑的话。
就像阿桑以前叫他吃人一样。
“阿桑……不要、不要不开心……”
“叔叔……叔叔会去……”
这看的林修反而难受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我觉得怎么也该让他清醒啊！难道等到上面去，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阿桑没了……”
方昙摇摇头，“我没有办法。能否清醒，什么时候清醒，都是他自己的问题，谁都干涉不了。”
“那就是个木头！我看你也只有我担心，你是不是像看电视剧一样？”
“我不看电视……”
“你！”
只见那堕荒缓缓上了阶梯，还时不时地回头看看阿桑。
“叔叔……上去吧……走吧。”
阿桑咳嗽几声，随即呕出大量的鲜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