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去见萧叙,说服他下令停止搜捕,并且不能露出丝毫破绽。可是她心中的怒意怎么都无法平息,萧叙就是个绝情绝义的男人!
饮了一整壶酒,她从木榻上站起身,一抬头就见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内室的幕帘处,月白色长袍,肩上披着银狐毛大氅,容颜阴柔,眉眼静默。
她险些站不稳。萧叙快步过来扶住了她。
“借酒浇愁?”他轻声问道。
跌坐回木榻上,手边的酒壶尽已空,扶着额头令自己平息心中的怒意。
萧叙吩咐宫人去煮醒酒汤,然后殿里就只余他们二人了。
“我没有醉”
她没有醉,甚至比以往都清醒,清楚地明白在这个人面前歇斯底里,只不过是自掘坟墓。
萧叙解下身上的大氅扔到一旁,在她身边坐下。
“陛下今夜来我这做什么?”她以退为进。
“近日与肃亲王商议好了如何处置萧让。”
“结果呢?”时语冰问道。
萧叙嗤之以鼻,“贬他为贱民,一生幽禁于幽州行宫。”
“就因为他和韦如是的事?”
皇帝有个习惯,秋后算账。他等到到如今,只不过是因为容王彻底没了任何利用价值。
“他谋反,朕名正言顺的贬他为贱民,已经十分宽容。”
酒意渐渐上来,时语冰双颊绯红,一手支着矮几,扶着额头,“他为了韦如是才造反。”
“韦如是的父亲,也是朕的太傅,早在十多年前就断言,萧让终有一日会不顾一切夺取皇位。”
字字句句,实在蛊惑人心。若非她知道皇帝派杀手去杀年年和弦月,她大概会相信这番话。
“朕没有必要对你说谎。”
“这些事情与我无关。”时语冰压抑心中的怒火,“我只关心我的儿子,刑部的人没有一点儿他的线索么?”
“朕已经加派人手,朕没有、”萧叙晃了晃桌上空着的酒瓶,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没有任何线索”时语冰打断道。
她语气含着失望,眼神尽是嘲讽。
萧叙神色一凛,手里的动作也顿了顿。
“他已经死了。”她道。
“即使死了,刑部也会找到他的尸骨。”
“叫刑部的人回来吧。”时语冰抹了抹眼角的泪。
“再重复一遍,朕没有派人追杀他们。”萧叙神色凛然,仿佛是在命令她相信。
时语冰冷漠地看着他,“我相信”
她的疑心和她表面的顺从终于彻底惹怒了他。时语冰清晰地知道这一点。
“你了解朕,朕不会让事情陷入这种境地!”
“我只是一个琴伎,我怎么可能了解你?”时语冰站起身,“弦月和年年从未树敌,他们竟然消失在从皇城通往洛阳的船上!你下令刑部搜查他们的下落,是不是预备演一场戏。等到他们将尸体带到我眼前,你就会想好另外一套说辞!”
萧叙静得令人害怕,他仰头问,“朕为何要这么对你?”
“因为你想逼疯我!你像你逼疯韦如是一样!你见不得韦如是和容王,所以你纵火烧死他们的孩子,流放容王,对自己亲兄弟尚且如此,更不论是弦月和年年!”
萧叙放下手里的空酒瓶,在她面前站起身。
一瞬间她再次处于劣势。
老狐狸倾身,“既然你如此肯定。朕也没必要再伪装,弦月和你们的那个私生子早已经死在冰冷的湖水里!”
时语冰还没来得及往后退开,萧叙伸手揽过她的腰身,“不过朕手里还有筹码,你乖乖待在朕身边。”
她颤抖得厉害,若非知道年年还平安无事,她大概已经歇斯底里地发疯或者昏厥。
萧叙没有就此离开,他抱着她,薄唇若有似无的在她脖间轻闻。时语冰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已经几乎要炸裂的杀意。
“是弦月无能,他无力保护那个孩子。你本就不该选他,既选了他也不该回洛阳,不该再次出现在朕面前。”萧叙无所顾忌,完全承认那是他所为。
所有的抵抗都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她的后腰碰到矮几,空酒瓶滚落地面上,发出一声刺耳的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