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十分惶恐。时美人要弦月为她谱新曲,待到明年再赠予她。”
“原来如此。”萧叙眉眼舒展,神情淡然,唇边挂着浅笑,“天色将晚,你还是快启程吧。”
等弦月告退之后,御书房中恢复了方才的寂静,萧叙唇边的浅笑骤然消失,伸手抓过瓷瓶,拿在手中把玩掂量了几下,而后朝着鱼缸重重砸过去。
一道弧线过后,瓷瓶坠入鱼缸之中引起巨大涟漪,他从御座上站起。
侯在书房外的司律见皇帝忽得推门而出。
“陛下?”
“去韶华殿。”萧叙肃然道,四个字简约明了。
当值的御前宫人皆被这气势震慑得该如何应对,陛下平日里除了去韦贵妃的紫宸殿,未去过其他妃嫔的寝殿。
更何况马上就要传膳,皇帝的作息分毫不差,如常绝对没有在此时离开御书房的先例。
萧叙未等龙辇,大步流星地穿过廊下直往韶华殿的方向行去,经过一盏又一盏的琉璃宫灯,斗篷下摆随风微微扬起,
速度之快,身后的御前宫人们须得小跑才能跟上。
韶华殿内,时语冰人还未回来,宫人们皆坐于院中或廊下,三三两两地谈天吃果脯。
萧叙的到来惊得放肆惯了的宫女慌忙跪了一地。
“时美人呢?怎不出来接驾?”司律见皇帝神色肃然,略猜到他是来问罪的,故而也没同韶华殿的人客气,公事公办。
夕儿跪伏在地,“时美人出去散步,还未归来,奴婢这就去找!”
直到亥时过半,时语冰才自己回韶华殿,并未注意到异样,她被丽嫔的宫人打了几巴掌,脸颊上有手印,她嫌丢人便在无人的宫道上来来回回行了一个时辰,等红印消得差不多了才回到寝殿。
甚是疲惫,并未注意到寝殿门口多了好几位宫人,更未注意到司律如门神一般站着,她听见了宫人朝她行礼,只随口说了声平身,略过众人直接推门而入。
坐到梳妆镜前,软弱无力地趴在了桌面上,半响才伸手自行摘下头饰,等到青丝杀并无任何点缀,她去解腰腋间的细带,任凭衣裙直接落到地面上。
不想用晚膳也不想沐浴,只想躺到丝滑软绵的床榻上,好好休息几个时辰,脱到到上半身只余一层抱腹,下半身只余白色瘦长衬裙才停下。
弯腰凑到铜镜之前,细细查看镜中人的脸颊,红印隐约可见。
哎,她长叹了一口气,皇宫果然不是她可以任意驰骋之境,自己位份不高,随便谁都可以将她踩在脚下。
眼睛一瞥,见铜镜中映出对面美人塌,镜子出现了个模糊的身影,时语冰她猛然回转过身靠到梳妆台上。
“啊——”
她失声惊呼,那是一个她熟悉的身影,也是绝不可能出现在韶华殿的人,她近日并不打算再见他。
“回来了?”
时语冰下意识地用双臂挡住了身前,露在外头的雪白肩胛微微颤抖。
他身披黛色披风坐在美人塌上,一手撑在茶几上拖着下颚显得格外闲适,眉目弯弯,眸光流转,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宽肩窄腰,姿色越过皇城第一小倌儿,
这几日的周旋,她悟出几分来,萧叙心情好时会笑,心情不好他也会笑,只不过旁人会遭殃,现在寝殿里只她和皇帝二人,自己也必然成了遭殃的人。
“参见陛下。”时语冰跪下行礼,手指去勾落在地面的衣裳。
“来朕这里。”皇帝的声音轻柔带着蛊惑的意味。
起身一步一步朝着美人塌走去,时语冰手中攥着衣裳,刹那间做出了决定,松开手任由其重新落到地上。
她挺直了腰,粉霞的的一层抱腹将身形勾勒得玲珑有致,浓密的青丝垂下遮住了雪背,来到皇帝面前。
萧叙长臂一伸,环过纤腰将时语冰虏到了腿上。突然拉近距离,时语冰还未做好准备,脸上再无平日里的谄媚之色,一双眼眸睁得圆圆的。
惊愕在她脸上蜻蜓点水般飞跃而过,时语冰振作起来,手臂环住了萧叙的肩背,“陛下深夜前来,有何吩咐?”
冰凉的指尖落在她额角上,沿着脸颊轻轻往下,绕至颈后。
时语轻咬唇瓣,猜不透皇帝的喜怒,他像是在亲近她,却并非真正如此。她擅长察言观色,此刻的皇帝与来教坊中寻欢作乐的男人大相径庭,眼眸只中毫无沉醉的神色,清醒之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薄怒。
所以她不敢像前几日那般顺势就这么勾引他,而是无力地任由其摆布。
自脖顺着脊柱,分分寸寸,慢条斯理,恍若匕首刀刃一般,时语冰觉得自己正在被凌迟,或者是凌迟前夕。
一直到指尖落到了抱腹系在后腰的细带上,轻轻挑起。
“琴呢?”
他的指尖......暴雨那夜的场景重新浮现在她眼前,时语冰心中慌乱,未听清皇帝忽然的发问,“陛下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