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甫一落,人群陡然寂静。
也就瑶光县主敢问这种问题?
众人齐刷刷看向苏晋,大家都有此疑惑。
两年前,苏晋在陛下亲设的选妻宴上拒绝成婚,以自己身体缘由不能祸害了人家姑娘,原本陛下有让苏晋尚主的打算,也只得作罢。何以,现下就不怕耽搁赵明檀,而要娶进门呢。
原以为苏晋会生气,然而他却出奇的好说话。
苏晋面色如常:“自是真心,娶亲岂可视作儿戏?”
如是这般说,苏晋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人群,大家神色各异,有相信,自也有不信的。不信者占多数。
就算他说的是真话,大家也未必愿意相信,反觉得他做戏。
因为,正确的答案只有真心。
这种情况下,谁能当众说与忠恩伯府的联姻、陛下的赐婚乃虚情假意。就算是愚昧蠢笨之人,也会说真心娶之。
蒋瑶光笑眯眯地又问:“不知首辅大人何时倾慕赵家明檀,可愿述之一二?”
苏晋淡淡地瞥了一眼蒋瑶光,隐含警告之意,然蒋瑶光权当没看见。
“褚州返京那日,街上惊鸿一瞥,佳人倩影,再难忘记。”
他和明檀的缘分始于巫溪城。
既然,她已忘记,便当回京那日……是他们的初遇,也未尝不可。
秦珊珊作恍然大悟状:“原是首辅大人对赵家明檀一见倾心?”
待到如今,大家皆已知晓当日砸伤苏晋的姑娘便是赵家明檀。
一见倾心?对砸伤自己的人一见倾心?
难不成苏晋有受虐倾向?还是说那方面有病的人,不能用寻常眼光看待。
苏晋看一眼周景风,显然不想就自己对明檀的感情问题多做言语,他爱与不爱明檀,如何爱,如何情深,都是他对明檀的事,不需为外人道也。
原本周景风也存着看热闹的心思,乍然收到苏晋的眼神,随手从托盘里抓了两把金瓜子,陪着笑脸道:
“两位好姐姐,高抬贵嘴,请手下留情,别再揪着小两口的相遇相识探个一清二楚,两口子的私事倒底是个人的隐私,哪儿能随便翻出来让人瞧热闹,待他日你们成亲时,也不愿自个儿的事被人捯饬来翻腾去吧。”
说着,便将金瓜子给蒋瑶光和秦珊珊一人塞了一大把:“喜钱有些少,两位好姐姐莫要嫌弃,买点胭脂水粉,捯饬自己还是够的。”
蒋瑶光和秦珊珊本也没想如何刁难苏晋,蒋瑶光看在金瓜子的分量上,砰地一拳头砸在周景风胸口,笑眯了眼:“疯大堂叔,好说好说。”
周景风的父亲衍王是玄德帝的堂弟,蒋瑶光是玄德帝的外孙女,按照辈分,蒋瑶光确实应唤周景风一声堂叔。
周景风:“……”
然,秦珊珊却没打算就这般轻易算了。
缘由周景风这声‘好姐姐’出了岔子,周景风听曲赏舞喝酒时,都是一口一声好姐姐唤着舞娘歌姬,哪里意识到问题。
秦珊珊比周景风还要小上几岁,却被一个比自己大的男子称作姐。秦珊珊早已炸毛,将金瓜子塞回给周景风,面上保持着温婉得体的笑容,说出的话却是真真刺人:
“谁是你姐,没得什么人,都乱攀亲认作姐。且说说,我是跟你沾亲带故,还是跟你血缘同族,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我怎么就成了你的姐。”
说着,秦珊珊斜眼上下扫了一眼周景风:“看世子爷这长相,怕是早已行了冠礼,而我不过今年方及笄,且不知,我秦珊珊何时有了这般大的弟弟……”
周景风讪讪一笑,将金瓜子重新塞回给秦珊珊:“好妹妹,实在对不住……”
这回秦珊珊没有还回去,不客气地将金瓜子装入自己的荷包,拿人的却不手短也不嘴短:
“许是我糊涂了,竟不知自己没得什么时候又成了什么人的妹妹,我倒是有位兄长,可他长得好像也不是这副油腔滑调的模样,难不成我这眼神也不好使了。”
周景风攥紧拳头,脸上的笑容越盛,拱手赔礼道:“秦大姑娘……”
“别,世子爷这般,小女子可受不起。”秦珊珊屈膝,细如葱根的手指捻着帕子,福了个回礼,“世子爷有爵位在身,小女子什么都不是,当不起世子爷这声‘秦大姑娘’的礼,该我这上不得台面的小女子给世子爷行礼才合乎规矩礼仪,世子爷就莫要折煞人了。”
向来插科打诨油嘴滑舌的周景风一下哑壳了,被牙尖嘴利的秦珊珊怼得节节败退,哑口无言。
苏晋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周景风,那眼神隐带讥诮。
好像是在说,瞧吧,就算笑得像朵狗尾巴花,未必比他不笑好使。
这厢蒋瑶光看得津津有味,看秦珊珊怼别人就是神清气爽,待瞧够了笑话,眼瞅着周景风的笑脸兜不住了,赶忙吆喝着让苏晋作催妆词。
这个难不倒诗词歌赋样样拿手的苏晋,即使毫无准备,亦能出口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