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恙微微点头，端起茶喝了一口。“好茶。”
贤妃听到好茶两字，低头轻笑，“这是竹叶青，璞儿最喜欢的。但却是陈年的，算不上什么好茶。风儿却称其为好茶，这是何故。”
“品茶品的是意境、心情。心情畅快，即便是淡水也能品出三分甜意。今日得见公主，又得贤妃如此厚待礼遇，风儿心中欣喜，这茶自然也是好茶。”吴恙答道。
说到这吴恙话锋一转问道：“娘娘可曾喝过荷叶茶？”
“荷叶茶？这倒是第一次听说。听其名定是用荷叶做成，这种茶很不错吗？”
吴恙略有些失神，淡淡的说：“乡野间的粗茶而已，之前经常喝，后来便不怎么喝了。”
贤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听璞儿说，你与他在蜀州相识，还说你们一见定情。他将你在周国的种种说与我听了。甚是感叹，世间居然有你这般女子。有你相助，璞儿定会位及九五。”
听到位及九五，吴恙抬眼看向贤妃。
“我这样说，你会觉得我很直接是吗？”
“娘娘直爽。”
“并非我直爽，只是争位这事，只要参与了便无后路可退。今日即便璞儿退出，他日别人上位，谁可断言保他善终。”
“你来我这里也看到了，我虽为贤妃位列正一品，但这秀春宫内的摆设道不出的寒酸。璞儿虽封王，但食役不及二皇子誉王五分之一，就连没有封地的四皇子都要比他强上一头。其中缘故只因我这位做母亲的出身卑微，没有母族可以依仗。当年，我只是宫中一名御前尚义，后被陛下临幸得子璞儿，子凭母贵做了修仪，之后两年陛下宠爱有加，又诞下一女，晋升妃位。但花无百日红，之后陛下对我慢慢冷淡。直到后来要选出一名皇子去魏国做质子，陛下才想起我们秀春宫。我无母族依仗，质子的人选自然落到了璞儿的头上。璞儿去齐国做质子的那年年仅十二岁，这一走便是八年。不过说来也是讽刺，我却因为璞儿做了质子，被陛下封为贤妃。不过也是一个空名号而已。后来我的女儿在璞儿走后不久夭折了。当年璞儿见到锦珠将她带回宫，也是因为幼时的锦珠长得颇像我死去的女儿。”
说到此处贤妃抿了一口清茶，接着说道：“璞儿在齐国受的苦我虽不知，但也明白，在异国他乡做质子哪是件易事。后来璞儿回国，原本以为他为陈国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回国之后理应受到礼遇。但这些年璞儿在魏国的那些流言蜚语，非但未让陛下对他青眼有加，反而把最偏远的百越分封给他。还为他选了一门亲事，女子是太后母族旁支家的女儿，据说还是庶女充当嫡女。即便如此，女家仍旧看不上璞……人已死了我也不必多言其它。”
“璞儿争与不争，其结果与我而言没有何不同。他不争，陛下百年之后我是位太妃。争了，百年之后我仍旧是位太妃。无非是多了几件锦衣环佩。有时我在想，若当初未被陛下临幸，不做这个贤妃，到了这个岁数也是个管教嬷嬷了。各宫各院看到我，也会给上三分薄面，不像现在不上不下尴尬的很。但璞儿不一样，他若不争我成太妃那日他未必能看得到了。”
贤妃不紧不慢款款而谈，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似乎谈论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人，自己只是一个冷眼的旁观者。
“贤妃有没有想过，如果争了，败了，定然不得善终。”吴恙开口说道。
贤妃笑了，“这话听起来不像是你说的。”说着又轻品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继续说道，“终究比坐以待毙好的多。”
这次吴恙笑了。
“你放下一切来到陈国，由此可见你对璞儿用情真挚，光这一点璞儿就应感怀一生。我也是由衷的感激。”
“贤妃娘娘言重了，我此次来陈国，一是因为三皇子，二是因为公主。”吴恙答道。
“你们能够相认是一件喜事。不过你若想与锦珠时常见面，又要与璞儿在一起，眼下就不得不想一个法子让璞儿留在京中了。不然中秋之后，璞儿就要返回百越了。”
“有时以退为进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吴恙说道。
贤妃始终半阖的眼神闪了一丝光亮，“风儿有了打算？”
“三皇子势单力薄，又不被陛下看中，如果一味进取反而适得其反，以退为进更适合三皇子现在的处境。”吴恙说道。
贤妃笑了，眼角的鱼尾纹因为这个笑容，加深了几分，抬头看了看外面的，问了一句，“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午时。”站在大殿外面的内监细着嗓子回到。
“殿下今日回秀春宫用膳吗？”
“殿下已经遣人过来传话，午膳不回秀春宫用了，殿下伺候陛下用善后才能回来。”
“那我们就不等殿下了，把午膳端上来吧。”贤妃说道。
殿外走进两名宫女，低头默声将桌案上的茶具收起，之后又有三名宫女端着饭菜上来。一直陪在贤妃一旁的宫女为贤妃、吴恙布菜。
桌上的菜肴清一色的素食，其中有两道莲藕做的小菜，还有一碟腌制的春笋。
贤妃指着两道莲藕做的菜说道：“这两道菜是璞儿吩咐下面的人做的，说你爱吃。还没见他对谁如此用心过。你尝尝可还合你的口味。”
吴恙尝了一口，笑着说：“味道很好。”
“要说口味你我到是能吃到一块去，你爱吃素食，我也是。璞儿、锦珠却爱吃荤。尤其是璞儿，无肉不欢，也就这笋他还会吃上几口，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各自吃各自的。”贤妃看着吴恙笑着说。
“我与贤妃的喜好倒是相似，就是喜欢这清脆爽口的东西。”
贤妃乐了，“喜欢就多吃点。”说着亲自为吴恙夹了一根春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