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佑听了也又点着急,李姑听了倒不怎么样,反而笑说:“这有什么?你如今是半大的人又是秀才,人家想攀亲也是寻常的事。”
沈澄听了更急了,“娘,我大了又是秀才,你和舅妈早早替我做主啊,别让我爹多喝两杯酒给我卖了,我要娶谁你们还不知道吗?”
李姑向杨佑说:“嫂子,你看这事儿?”
杨佑大方道:“现在孩子大了,哥儿又是个秀才,我后日就上门去说,好好的一对儿,谁看了也相配的。”
沈澄喜得跟杨佑做了两个揖,口内说:“多谢舅妈成全,外甥受恩多着呢!“
又跑去房中跟锦姐说这个事,锦姐听了气得跺脚,“那里来这个多事的员外,尽想好事,举人秀才也配他得吗?”
沈澄宽慰她说:“舅妈说后日就去找你爹说,这杜员外也算助了我们了。”
锦姐喜道:“真的?”
沈澄点头:“真的!”
锦姐就往他身上一倒,沈澄抱住她,两心相许,两相情浓。
后日,杨佑坐了轿到衙门找吴邦,吴邦到后堂听见她来了,恐是家中有事径自迎出来:“妹子,家中有什么事吗?“
杨佑摇摇头:“眼前并没有什么事,眼后有件事我前日想起来了,等不及要来与你说。“
“既如此快后间坐。“
吴邦让门房去倒茶,又叫小厮去外头订桌饭来,口内告罪说:“当个小官儿,没有大堂,小厅坐一会儿,留个便饭。“
杨佑说:“姐夫,你跟我讲这些虚礼做什么,我今天来该给你送礼呢?“
“哦?“吴邦不解:”这话是怎么说?“
杨佑笑着道:“那我也不扭捏了,锦姐儿在我那儿长到十四岁了,这终身大事也该论了。”
吴邦深以为然,“妹子为这孩子一向用心的多呢,她的婚事我也不是没想过,只为没有合适的人家,也是要看机缘的。”
“我这些年看得有一家,两个孩子也是自小就相处的,亲上加亲是最好的。只为他家门第低些,前日这孩子刚刚进了学,我才来说,”
吴邦听了心中已然明了,“妹子说的是沈家云哥儿不是?”
“正是!”
吴邦沉吟了一会儿,为难道:“妹子,锦姐靠你拉扯这么大,按说你说谁便是谁,只是我两个女儿,织娘嫁在齐家,那财大气粗乡绅气派。锦姐就嫁在沈家吗?倒说我做爹的偏心。”
杨佑听了也不见怪,“要说我以前也担心这个,所以今日他进了学我方来开口,他家中虽不是大户人家,几碗饭还有的吃呢,姐儿到了他家也没有什么苦吃。”
吴邦想了一会儿,说:“他们还小,若有心等几年何妨?”
杨佑听姐夫话中是嫌沈家贫寒的意思,她又不好将两个孩子情投意合的话说出口,只得说:“那就过两年,这两年还等得起。”
吴邦再三留她用饭,杨佑没心情吃这个饭,借口家中有事,便匆匆回去了。
锦姐满怀期许等着姨母带回好消息,等在门口问:“姨母,我爹允了吗?”
杨佑看了孩子一眼,“上楼说吧。”
锦姐心下就有点不祥的预感,杨佑上了楼叹说:“孩子,你爹想的也有道理,织娘嫁在齐家穿金戴银,他只想你嫁得更好,沈家只是小农人家,姑娘她一年到头操持几亩地只够吃饭呢,姑父虽挣几个钱只够云哥儿缠裹,秀才这名头一年二两学例银子,够你打零嘴的?你虽和云哥儿有意,但是私情的话是不好说出口的,你爹知道了反倒怪我,好孩子你等两年,云哥儿中了举再定不迟。“
锦姐心中着急,“还等得及吗?“
杨佑笑说,“傻孩子,他对你没这点子心,你还嫁他做什么?”
锦姐听了只得如此,心中却添了一层愁,杨佑嘴上说得不以为意,心中也不自在,云哥儿是她自幼看大的,和锦姐情投意和两小无猜又是个聪明上进的孩子,天下哪里再寻这样的良配,就是沈家一时薄寒些,云哥儿又不是呆秀才,思来想去的不放心,晚间到菩萨面前上了一柱香,口里默念,“菩萨保佑让两个孩子平平安安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三天沈澄进城向杨佑讨信儿,杨佑将吴邦的话原原本本同他说了,沈澄听了只叹了口气,说:“吴大人顾虑的也有道理。”杨佑倒没想到他这等平静,让他上楼去看锦姐儿。锦姐儿只洗了脸,在梳头,见沈澄来了散了头发倒在他怀中就要哭,沈澄抱住她安慰道:“哭什么?不就两年吗?你当举人奶奶不比当秀才娘子好?”
锦姐擦着泪说:“我虽不懂科考的事儿,我也知道这举人比登天还难,我爹十八岁当秀才三十六岁也不曾考上个举人,这姨父更不消说了,你才多大?”
沈澄心中也没底,只说:“就是考不上,我也是江宁县里头名的秀才,过两年咱大了,你爹也没得推了。这两年我闭门读书绝不跟人谈亲事,你爹意思你许更好的人家,我放眼看着城中虽要家事,也要人物,还要年岁相当,只要国公府中不说娶你,旁人也争不过我。我当了秀才也有几两闲银子,我回家就让父亲装屋子买地,我家没得日子过吗?”
锦姐听了破涕为笑,在沈澄脸上亲了一口,“好云哥儿,我是非你不嫁的。”
云哥儿捏着她的手,“我也是非你不娶的。”
春园端早饭进来,两人才分开,沈澄同她一起吃了饭,锦姐将那六两银子又还给他:“我要这钱要什么?这几两银子也够办好些东西了,你拿着家里用吧。”又将两副镯子包了给他:“这是我小时候戴的了,如今也戴不上了,你当银子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