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时候会教训她。
有时候拿着糖果哄她。
对她笑,和她说话,向她示好。
在心情好的时候牵着她去室内狭小的窗口晒太阳。
可梦里,她不快乐,面无表情的等待衰老,等到死亡。直到那一天,她灰白无神的目光越过了窗,看见楼下出现了熟悉的人影。
记忆中的少年褪去了年少的青涩,剑眉星目,气质冷傲卓然,顾淮左出落得越发俊美矜贵。姜暖从看见他的那一刻起,似光打照在瞳仁上,管不住自己的心,加快了跳动频率,打乱往日的平稳节奏。
男人的大手贴在她心脏处,摸到她慌乱的心跳,生气了。
……
从未想过,与顾淮左的重逢是如此的不堪。
在金色的笼子里,她意识混沌不清,和那人躺在一起。身上是被皮带鞭笞出的丑陋伤痕,顺着破开的口子在滴血。
她只想求那人放过自己,被逼迫着喊出不堪入耳的话,一遍一遍说着‘阿暖永远爱顾绝’……
大敞着的房门,传来了沉重的敲门声,一声一声,拳头砸在门上,似乎要凿出一个洞来。
“三叔。”门口的年轻人不知道站了多久,看了多久,只一双眼红的似起了雾。
是啊,趴在姜暖身上的人就是顾淮左的亲叔叔。
想到门边站着的顾淮左在那时投过来的目光——
姜暖瞬间被吓得从噩梦中惊醒。
心还未从旧梦中挣脱,心脏被尖锐的爪子抓刺,留下深深浅浅的旧伤疤。离开顾绝后的几年,她和顾淮左的平静生活,如同扎破的气球,空落落的,终将会失去了。
抓着抽痛的心口痛苦喘息,每一口吸气都难以入喉,好疼,好疼啊…在窒息中疼得裂开,姜暖浑身颤抖着屈起腿,蜷缩在被子里,侧着脑袋埋在枕头中。
不仅仅是心,脑袋也疼,每一根神经在黑暗的卧室里发狂的胡思乱想,恶心想吐的晕眩感袭来,眼前冒着金星。
不敢闭眼,她大睁着泅着泪水的双眼,怕一闭眼就会回想起顾淮左那时的目光。
痛苦的恨不得没出现在世上过,又舍不得已经相逢的命运。
姜暖冒了一身冷汗,撑着偏头痛的脑袋起身,缓缓去了房间内的浴室,也没开灯,也没调水温,狠狠搓洗着身体。
—
许久后,她面色惨白地重新回到房间,打开了台灯。
距离她最后一次见顾绝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他似梦魇、似吐着信子的毒蛇,纠缠着每一个平静的黑夜。
姜暖翻出压在床单下的钥匙,打开紧锁着的床头柜,里面放着一本高中时代的相册,几本日记,都是些旧东西,唯一新的物件是一个红本本和一只首饰盒。
姜暖拿起与顾淮左的结婚证,手指轻柔的拂过封面,眼中晦暗的绝望渐渐被光照亮。
她从顾绝的鸟笼搬到了顾淮左的房子里,断断续续的读书导致在今年六月才拿到了大学毕业证。
隔天就被顾淮左带去了民政局,领了证。
当天就搬来了水云间别墅区的新屋,与之前住处比起来没什么不同,一样宽敞,一样有佣人伺候,一样分房睡。
姜暖低眉弯起嘴角,仔细打开了红本本,领证都一个多月了,似还带有领证那天阳光的温度,炽热的暖意。
6月20日。
她低下漂亮的脖颈,认真看向结婚证里的名字与身份证信息。
算起来她比顾淮左还要大六个月。
而顾淮左成熟的,根本不似同龄人。
无声轻笑,姜暖盯着两人小小的合照,唇角笑意柔美。
总觉得照片上的顾淮左与现实中的有些不一样,虽是冷清俊秀,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
不过只要是顾淮左,她都喜欢。
—
周末很快就过去。
周一大早上,姜暖去了艺棠,准备提交了辞呈走人。
没想到她屁股刚坐下,隔了条过道的林妙妙就绕了到她跟前,靠坐在办公桌上。
姜暖的座位靠窗,窗外是林荫大树,枝叶繁茂,空气里还透着嫩绿的香气。
“不错呀,小暖。”林妙妙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就两天不见,整个人容光焕发,气色红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