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姜暖本身是不需要依靠自己,她聪明善良,也优秀内敛。他之所以喜欢‘顾太太’是因为,占有欲,她是自己的。而旁人口中的‘顾太太’,是羡慕或敬仰背后的他,不一样的。
“看出来了,”李青容握着儿子的手,莞尔淡笑,“本来我还纳闷,你不是喜欢采访的人,怎么会接受财经频道的记者专访,你对她好也不是一年两年,念念合该记在心里的。”
她知道,儿子想拿下欧盟十几个成员国的大单,等过年了带姜家丫头回顾家也有面子。采访里那句‘我爱人喜欢看财经频道’,就是明摆着跟顾家老一辈的人叫板了。
“我去欧洲的时候,念念下班回来就守在电视前,为了多看两眼我今天穿的什么。”顾淮左低沉的哼笑了声,“本来打算教她做饭,这样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她也不至于餐餐盒饭。”
“在她那里,像有用不完的借口,百般推阻。仗着自己会撒娇,一次两次的闹腾,怎么也长不大。”他又笑了声,回想姜暖穿着自己的白衬衫抱着他的腰在厨房里闹腾的场景。
“有时候我会想,我和念念好像没有分开四年,那么久。她还是那个在你们眼中乖巧听话的姜家丫头,背着你们,在我面前蹬鼻子上脸的乖念念。”
李青容另只手缓缓拍打着儿子的手背,那只手如何也温暖不了,凉凉的。
她柔声安慰:“淮左,会没事的。”
“去欧洲那晚,她非要送我,太晚了我没让,她就蹲在门口哭,其实我知道。”顾淮左抽回手,习惯性地插在兜里,眼神淡到了极致,冷的没有什么感情。
“就和我去美国那年一样,她不想我走。”
李青容看着自己空落的双手,眼眸轻颤,咽了咽口水,缓缓问:“你还是在怪我们,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是不能放下吗?”
“您误会了,”顾淮左转过头,看向保养精致的母亲,“我一直很感谢母亲。”
李青容抬头,不经意与他的目光相对,心情晦暗难明,说不清楚的复杂。
他说,“那个时候送念念去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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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周五了,早晨六点。
查房的医生穿着无菌服进来,发现她睁着灰白颓然的双眼。好像醒了一会儿了,小姑娘身上插满了管子,额头脸上都有伤,后脑勺还剃了光头。
她脸白如纸,一双茶色的瞳眸盯着查房医生瞧,眼白凝固着淤血块。
医生怔愣,惊得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进来时心情凝重,专家组对顾太太能不能醒来,或者说还能支撑几天都持保留态度,面上不说,内心都诚惶诚恐,害怕顾太太一个不小心数值就为0了。
万万没想到,人居然醒了!
看着顾太太眨眼,一个动作像是被按了减速,费力极了。医生满心欢喜,连忙记录了各项数值,悬着的心终于松了口气。
氧气罩下,一层白雾凝结,如同干枯玫瑰花瓣似的唇轻轻翕动,姜暖茫然望向眼前灰白模糊的人影,头又昏又疼,胳膊想抬却抬不动,每一根骨头都是麻木的,失去了知觉般。
医生俯身,戴着口罩和头套,她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顾太太在说什么,喘着粗气,呼呼的声音。
她不知道顾太太能否听见,温柔激动地安慰道:“顾太太您别担心,您的亲人都在外面,等您情况稳定后,他们就能来探望你了,您一定会没事的。”
说完,她离开了重症监护室,带着这个好消息去了宋主任的办公室。看上去老了十几岁的宋主任一听说顾太太睁眼了,脸上颓丧散去,容光焕发,赶紧站起身往外走。
为了顾太太这事,隔壁省的黎院长、邱院长、就连军区总医院的专家都赶了过来,这两天,市中心医院不停地进人,来得专家比开医学会谈还要正式。
就一个要求,千万不能让顾太太在檀溟市断气,这是上面下达的死命令。
不容易,不容易!
姜暖只醒了一会儿便又昏睡了过去。
即便如此,对承接重担的专家团队而言也是莫大的好消息。从几百米的山崖掉下去,顺着暴雨冲到河下游,在他们看来,能恢复生命体征简直是个奇迹,从阎王爷手里抢了一条命回来!
顾淮左周四从医院出来就去了黎华寺里,之前和姜暖去过的寺庙。
他曾因不信神佛不曾许愿,没想到也才十天不到,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在后院静修的禅院里手抄《地藏菩萨本愿经》、《金刚经》,天还没亮就开始抄,月上中庭了还在抄,每天睡不了几个小时,手上发酸发沉还是握着笔杆,放下身段和偏见,虔诚地誊抄。
直到姜暖彻底醒来,转入了高级领导病房的那天,上山还愿。
他想,不是不信神佛,是因为俗望才生出了念想。
在他能力范围之外的,无法掌控的生死面前,为了念念,是神是鬼他都愿意去求上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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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ICU转入领导病房的第一天,也是一周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