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他的护士过来换了好几次药,他的膝盖从四月份一直到现在,连续治疗了半年,始终没有好转,皮下组织好了烂、烂了好。
刑警队队长陈仙童几乎每周都来看他一次,没见他缺席过。
上午医院通知特警队,sun情况不好,陈仙童几乎立刻放下手里的事赶过来看他。
特殊病房里,一身穿特警服的男人和另外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立在医生。
两人均戴着口罩,穿着无菌服。
陈仙童人黑个儿高,无菌服穿在身上有种说不清的违和。
医生看着昂贵精密的仪器,好不容易才开口道:“患者伤势严重,且被注射了大量损伤神经的药物,入院之后虽积极治疗但目前病情趋于恶化,随时有可能危及生命,身上的伤已经足够致命,可神经性药物带来的伤害比身上的伤更为严重。”
陈警官眉头越拧越紧,宽厚的手掌不自觉捏紧拳头,语气浑厚低沉:“没别的办法了?这就下病危通知?”
医生沉默不语,病房里呼吸器的呼呼声和滴答滴答的仪器交相作响。
半响才说道:“要救他实在是太难了。”
“他是为了人民才伤成这样,英雄不能枉死,务必采用最有效的措施积极救治。”
“……好。”
陈警官又站了会儿,刚踏出病房,身后病床上的人忽然一阵癫栾,膝盖上的伤口迅速撕裂,浓稠的鲜血浸出纱布,连带眼耳口鼻都开始往外淌血。
医生按住他的胸口,拉动呼叫器:“快,准备手术室,伤口再次崩裂,紧急缝合。”
一阵匆忙,sun从特殊病房转入手术室,他躺过的地方,血淋淋的一片。
陈仙童对江肆的情况浑然不知,他回到车上,双手握住方向盘时忍不住想到sun,烦躁地猛敲两下。
当初要是再快一点,他也不会遭那么多罪,原本健康壮硕的大小伙,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再过不久,还可能成为枯骨一把。
陈仙童发动的动作做了又停,来回好几次,最后一次,他索性直接熄火,开门快步下车,咬着牙一路走到医院护士站,找到平常照顾aun的那个人。
他拉着人,一身特警衣服威严赫赫:“413号病房病人醒过几次?“
护士刚从手术室出来,病人此前忽然病危,她帮着送人进手术室。
被刑警横在面前,护士停顿一下,立刻如实回答:“四次,前两次是修护伤口时痛醒的,后面他情绪恶化,昏迷了好几个月,前几天又醒了一次,只叫了两个字,加上今天,他情况不好,不知怎得忽然醒了。”
她在心里偷偷猜测,这或许是回光返照。
她见过不少病人,临死前几天总是最精神的,好些连饭都吃不下的患者死前居然还能下地走路。
“两个字?”陈仙童立刻问她:“叫的什么?”
“失约,还是湿雪什么的,我没听清。”
陈仙童很容易便联想到了施月两个字。
他对这个人名并不陌生。
当初sun作为卧底向他传递信息时,他曾经质疑过他。
sun脑子灵活,三五年就能做明楼主事,不难想象给他个几年时间,他未必不能在百乐门建立更大的事业。
退一万步说,就凭贺霓杉对他的喜爱程度,他想掌管百乐门绝对只是时间问题。
一个未来很有可能黑白两道通吃,令人闻风丧胆的罪犯头子忽然有一天说想改邪归正,还愿意提供线索帮助警方一举歼灭犯罪团伙,任谁都不敢相信。
他甚至觉得这是更大的反社会阴谋。
sun前几次提供的线索他们都没敢听,但他总有能力猜到警方的想法,把他们的计划一一戳破,又竭尽全力打消他们的疑虑。
让他们避无可避,只能将信将疑地听他安排。
如此两年,居然还真把百乐门一锅端了,sun居功至伟。
要不是他事先说过只坐这一次卧底,不然他还真想拉拢这个人才。
这两年他负责和sun联络,他比sun大十岁,也曾建功立业、心比天高。
但真正认识sun之后,才发现,再狂傲的人面对他都会低下三分头。
sun是他见过的,最聪明、最让人望而生畏、卑从脚起的人。
一个人,能跑能打不算厉害,sun的厉害之处是在于他能掐会算,揣摩人心。
即便是隔着屏幕,短短几句话,他便能将刑警队拿捏得死死的,观一点而猜出他的整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