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很快乐,可是脑子不听手的使唤”
“那就让他们高度一致吧”
“怀之,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倒是有个地方可以带你们出去看看”
陈·好奇眼·楚:“真的吗?去哪?”
元·可怜眼·顺:“你认真的吗?我爹可不是那么好说服的”
顾怀之难得露出认真神色,神秘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陈楚:“…”你怕不是没见过先生发火的样子。
元顺:“…”反正我已经认命,看好你,兄弟!
于是,顾怀之放学后在门口等着,因为他看见顾家马车了,想来兄长应该已经来元家,自己等等就是,说不定还能看见先生说道说道。
远远就见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出来,顾怀之那目光频频看向元宴,元三郎自是明白这小子定是有事找他,就顺嘴问了一下:“怀之还没走?”
“禀先生,怀之有事想问先生”
“喔?你说”
一副洗耳恭听模样,他以为顾二郎说些什么事情呢,原是家里修房的事情。
“对,老太太的房子经年未修葺,梅雨时节总是漏雨,趁着天色好,这才找人修整修整”
可是这与学习有关系吗?
“学生就想问问,那边缺不缺挑石工,给工钱的那种”
“缺倒是不缺,怀之你是不是…”缺钱啊?
“是这样,陈楚说明天没事干,让我找点事情玩玩,我瞧着先生家好像在动土,就想着要不带陈楚去工地上玩玩”
元宴大手一挥,拍板了:“明儿你们就来吧”
“顺便让我家那小子也玩玩”
天天说,耳提面命,也没见那俩孩子将读书放在心里,也只能试试这法子,若是累了一天只得了三十个铜板,我倒要看看元顺那孩子到底是什么想法?
回家的路上,兄弟俩难得坐一辆车。
“兄长,怀之有一事不明,还望君赐教”
入秋了,柳絮到处飞,顾钰咳嗽更严重,晚上睡不好,眼底下那浓浓的青黛清晰可见。乍一听见顾怀之的话,他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看向庶弟,咕咙着:“嗯?”
“前几日,先生出了一道考题,截塔题:孟母三迁和申母三迁典故,他说这篇策论的主要内涵就是辩论考武举者,取童生乎?”
“喔…是这个啊。我房里正好有申母三迁和孟母三迁的书札以及当时的一些奇人轶事,等到…啊呜”
然后顾怀之就见自家兄长话说一半,当着自己和商嬷嬷的面华丽丽地睡着了。
顾怀之悻悻然摸着鼻子一脸无辜,商嬷嬷将手上的披风给主子披上,目光寥寥。
为了让顾钰睡个好觉,他们默契地没有说话,生怕吵醒了这个失眠困难症主子。
“多谢二公子”
商嬷嬷和肖兒把顾钰扶进屋里,葵儿屈身,道了谢,这才关上院门。
“平安,咱们走路去墨方书斋吧”
“啊?少爷,天都黑了”
“坐马车去”
“太好耶”
到了墨方书斋,顾怀之就钻进了三楼藏书区,因为每个书柜都编了编码,账簿对应着相应的朝代,有了那个找书就是方便许多。
【…所到之处,尸横遍野,民之溃逃也!】顾怀之目光踯躅在行文间,久久未动,“哗哗哗”他快速地拨动着书札,目光再无停留,嘴里还絮絮叨叨着“怎么没有了”
“没了?”
平安瞅着自家公子那神情不对劲,就小声疑惑道:“少爷…少爷,可需要我帮忙找找”
“没事,可能真的就这些吧”
“我们回府吧”
平安一脸茫然地来书斋,一脸莫名地回府邸。
“请公子安”
喜乐杵在门口,见他们回来,忙迎上去。
顾怀之:“可是府中有事”
喜乐:“刚刚寰宇院那边送来了两本书籍,说是这是少爷要的东西”
顾怀之那一脸疲惫霎时没了,当场就接过喜乐手中的书札,喜滋滋地躺在床榻边,翻看着书页,“我自己倒洗脚水,你们下去吧”
“对了平安,准备一套麻衣或者素衣,明天我要穿”
“是,少爷”
平安喜乐退出房间,将空间留给废寝忘食的公子。
夜深深几许,寰宇院。
“公子,那般幸秘之物若是落入他人之手,怕是引起祸端”
商嬷嬷本以为少主早就忘了这茬子事情,谁知道公子一醒来就吩咐自个儿带着东西亲自送到承恩院那边。
喝了些顺喉之物,顾钰脸色回缓些,气色好转,说话不急不徐“朝中正是用人之际,若是丢了芝麻,捡到西瓜,于我们而言那就是好事”
“当初您也没这般偏帮元英那小子”
如今倒是将所有的好都给这起子了,要家世也没家世。
顾钰盈盈一笑,扯了扯嘴角,意味深长地说道:“蛟龙搁潜而已”
“既然他都搭上元家,也不急于下定论不是?说不定这些年将你我给诓骗了…”
之前他也了解过顾怀之的一些情况,虽没有近几个月这般详细,倒也大致了解一些,从当前来看,那人怕是要乘风破浪,就看他这小船能撑多久?
“老奴倒是挺看好元英,开年若是若是取得殿试第一,那就再现三元及第的美誉了”
“藏巧于拙,用晦而明,以屈为伸”
当时少主说了这么一番隐晦的话,商嬷嬷不懂,凭借着元三郎的能力,元英的叔父既然能三元及第,为什么他就不能?直到多年后,她堪堪明白,有时候在风云际会的盛京,能力再重要,也没有雄厚的权力和财力来得真实。
翌日一大早。顾怀之在元家门口正面遇到陈楚一行人。
“怀之,你昨儿个让我来先生家等着,害得我一晚上没睡好”
他指着自己那乌青色眼底,难掩那兴奋之色。
“对了,这是舍妹的赔罪礼”
“当初舍妹在顾家有幸见过你一面,这才认出人,说是:年初比武招亲时,砸到你脑袋,迟来的赔礼希望怀之,不要介怀“陈楚难得一本正经说话腔,还行书生礼,歉意十足。
顾怀之眸色清亮,好似半响反应过来,“无碍,某已经好多了”
“陈兄,舍妹武功不错”
陈楚想起自家妹妹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还念叨着:在任何人面前一定要维持妹妹的淑女形象,斟酌斟酌片刻,才抿唇道:“仪儿从小活泼爱动,就是力气大些”该死的,怎么夸姑娘来着?
“陈兄请”
“一起”
他们施施然进了里头二进院子,因着老太太身子不好,三夫人要常常侍奉在跟前,所以老太太的居住地与三老爷家的寝殿没几步。
作者有话要说:庭前落尽梧桐,水边开彻芙蓉①选自《天净沙秋》。秋阴不散霜飞晚②选自《宿洛氏亭寄怀崔雍崔衮》,萧萧黄叶闭疏窗③选自《夜书所见》“藏巧于拙,用晦而明,以屈为伸”⑦选自《小窗幽记》
第53章
他们到的时候,元顺恰好吃完早饭,从屋里头出来。
“怀哥儿,咱们今天做什么?”
反正出不了府邸,同窗还专门来自己家,元顺当然期待接下来的活动,所以他们亦步亦趋地跟在顾怀之后面,有说有笑,老太太院子里参天大树较多,最好看的还数那高大的丹菊、还有屋顶一般高、一人就能环抱住的桂花树,杳杳桂花香。
“开始吧”
少年擦拳磨掌,已经准备跃雀欲试。
元顺和陈楚,你看我,我看你,就看着:顾怀之捡起地上的瓦片放到篓子里,然后背起来递给爬楼梯的师傅,师父站在竹梯上,每往上走一步,梯子就吱吱叫着,好像破败的织布机虽是要散架,看得人触目惊心。
“怀之,你…不会是让我们来搬瓦吧?”
元顺眼皮子猛挑,心里隐隐觉得事情好像朝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
陈楚也傻眼了,指着从容不迫的好友“搬…搬瓦片?这是什么活动?”
一脸不乐意。
“先生说:要么搬瓦片,要么去写课业”
少年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很无辜、无能为力。
元顺一想起那密密麻麻、蚂蚁大小的书籍,还不如搬瓦片。
于是三人开始给三个师傅提供瓦片。
“先生还说:谁先搬完瓦片,就可以免一作业”“不能使唤小厮”
陈楚:“…”我怀疑你故意的!
元顺:“…”把怀疑去掉!那小子就是故意的。
屋顶相对公平被划分三块,也分配了能力差不多的瓦匠,瓦片也被分成三堆,接下来就看几个人的搬瓦能力了。
按照苦力工的速度,一堆瓦搬完大抵需要半天,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来说那就需要一天时间。
“哎哟!累死了”
“我也是,腰酸、背痛、腿软…”
元顺那嗓音大得桂花都看不下去了,簌簌而动,片片沾衣乱飘香。
顾怀之仰望着桂花树,见树冠亭亭如盖罩在房梁上,将秋光遮挡泰半,心想着:夏日定是纳凉好去处。
他徐徐走到地上那堆废木头中,最后挑中一根手腕大小的木头,试了试重量和目测了一下长度,喊一旁的平安过来:“将这个拿好了,我上去弄点桂花”
平安:“…”少爷今天是怎么了?
“傻小子,好个秋凉,泡个桂花茶,吃着桂花膏最为相宜”
顾怀之说干就干,撩起袍子,噌噌几下就不见人影。
“少爷、慢点”
“我身上绑了麻绳,还带了草绳结实着”
“来把木头给我”
“少…少爷,你确定这是打桂花的木头?”
“我确定以及肯定”
于是平安在下面就亲眼看到自家那谪仙般的少爷竟然将木头捆在桂花最大、也是最接近房顶的枝干上。
陈楚被他这么一弄,心痒痒着,也想找个树爬爬,不过想起赌注,又不舍,只得打趣好友,“怀之,你害怕自己输了没有个由头?”
“就是!尽搞些花花样子”
“哎哟!怎么还有那么多瓦片?”
“怀之,你是不是故意耍我们?”
“我忘了告诉你们,屋檐前边和后边今天一起换瓦片,所以咱们今天要搬好多瓦”
陈楚:“…”天长地久有时恨!
元顺:“…”此恨绵绵无绝期!
于是,顾怀子跳下桂花树后,浑身氤氲着桂香,青丝惹了金黄的桂花,遥映着少年如玉的面容,就让他那竹梯上的师傅过来。
师傅过来时,他已经将中等竹娄用麻绳困扎了几圈,转头给师傅演示:“师傅,你只管将瓦片装进去就是”
如此这般,这头小瓦工装上瓦片,顾怀之那头利用身高优势,将木头压下去再缓缓向房顶移过去,待师傅装瓦片时,就躺在桂花树下,烹茶吃饼,两厢对比,陈楚和元顺累得双手打颤,双腿发软,好不凄惨。
一装一压,一来二去,顾怀之那堆瓦片肉眼可见消失了。
陈·傻眼·楚:“…”还能这样?
元·气结·顺:“…”同为读书人,缘何你如此优秀!骚年收下我的膝盖。
“怀之,既然你这玩意儿快又准,不如也帮我们运运”
“就是!就是,再搬下去,我这双小手就要废了”
一个没有偷奸耍滑,一个没有逃避责任,全然没有半途而废的意思,顾怀之相信他们已经对自己操作感兴趣,就挑眉一笑:“帮忙运,也不是不可以”
“你们今天的一半工钱归我”
“没问题”“那是当然”
“彩头也没咯”
“好吧”“好吧”
“我我可以试试这个树干吗?”
他倒要看看为什么这玩意比自己还快,还稳…
元顺对树干、桂花树、竹篓…都一一查看了,大抵明白个中缘由。
陈楚直接坐在小矮己另一边,抿了一口桂花茶,“啧啧”入口微苦,软甜棉滑,其香在唇齿间流淌,润泽至极。
“我找到了…不就是借力大力吗?”
陈楚一口热茶差点噎死,呜汪呜汪的眼神控诉地望着元顺,“顺哥儿,快来喝点茶”
“喝茶哪有木头香,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法子呢”
顾怀之将烹好的茶水分了一杯给元顺,含笑道:“那是因为你没有将搬瓦这事情当回事儿”
“其实,先生让咱们来搬瓦,只说不能假借他人之手,却没有说假借万物之力”
“咱们若是老老实实将瓦一片一片背到竹梯旁,虽然累些,也说得过去,如果有省力气、节约时间的方式,我相信聪明人都会选择更优雅的法子”
“这法子也是从书上学来的东西,我看到这里的东西恰巧符合某个条件就顺势而为,若是我也没有看到那书里的内容,咱们今天有得熬咯”
“这么说来书上还会教人奇能异术?”
元顺很喜欢手工东西,尤其觉得机关术士最为精妙。
“那是自然,老祖宗的智慧都在书里记着呢”
“哪本书?怀之,你快告诉我”
“好像是《论语》”“不对,好像是《中庸》”“也不对…又好像是《春秋》”
顾怀之煞有其事地冥想着,元顺都快气死,这么重要的知识怎么没印象呢?
他拽着好友的肩膀,言辞激动“拜托!”“怀之,你好好想想”
一阵笑闹声传来,原是老太太一行人来了。
“请老祖宗安”
“请先生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