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白夕照先是潜残影找到了武中坊最好的状师,花了大价钱请他写了一纸状书,而后才带着月泫歌跑到衙门去击鼓鸣冤。
待县太爷读了状子,受理了此案,一群人乌央乌央的跑到了项家,提了项家夫妇二人后,又乌央乌央的去了埋着项伶俐的那座小山。
巧凤:“妹子啊,你死得好惨啊!如今下了葬都不得安宁,还得被人开棺!”
巧凤不再巧舌如簧,她往项伶俐的坟头上一趴,竟是大哭起来。
“你二人害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日呢?”郑沽着人将妇人拉开,而后厉声道,“开棺!”
这武中坊最好的状师写的状子,又接了不少银子,今儿的案子他自是要办得让人满意的。
“不是我二人害的,小妹确是吞玉而亡啊!”巧凤不死心,仍在辩解着。
项潇洒已然吓得尿了裤子,脸色惨白,跪地不起。
月泫歌带着帽子,自始至终未开过口,只是待得开棺,她上前在项伶俐的右腹一挥,而后将魂玉取了出来。
项伶俐的脸上已然长了尸斑,表情看起来极其痛苦...月泫歌不愿再看,只是默默的擦着魂玉上的血渍。
“这玉,我吞了也不会有事。所以...项伶俐该是被你们用什么闷死的。”月泫歌说着,将魂玉收入垂纱之中,一仰脖就给吞了。
郑沽闻言立刻朝仵作使了个眼色,仵作上前仔细查探了一番,而后来禀:“禀告青天大老爷!这人确是被闷死的!”
月泫歌只觉众人的声音逐渐变小变远,意识也开始模糊,于是让白夕照带着她离开了那里。
项家夫妇怕是要把牢底坐穿了,她在心头快意无比的同时,又倍觉悲凉。
月泫歌:“怪不得人在获得了非凡的能力之后,会变得嗜杀。有时候是为了以杀止杀,有时候却是忍不了那些逍遥法外的恶徒,所以成为了法外仲裁者,对不对?”
白夕照:“对。”
月泫歌:“白夕照,你是不是见过了太多这样的事情。觉得麻烦,所以通通杀了了事?”
白夕照:“嗯。”
月泫歌:“白夕照,其实我有点儿害怕。如果集齐了魂玉,我会不会获得更可怕的力量?我会不会变得懒得去明辨是非,通通杀了了事。”
白夕照:“是非还是要辨一辨的......”
怀里的女人厥了过去,白夕照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和天尊想了千万年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这个丫头还想一朝一夕就参透,也是可爱。
月泫歌又窥视到了自己的心境,这次这里没有迷雾,参天的巨树们仿佛更加的繁茂了。
那一汪清泉之中,几片绿色的叶子在轻轻的飘动着。
忽而叶子中间冒出了一株浅绿色的嫩芽,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一截,而后顶端又生出了一个浅粉色的小花苞。
月泫歌能清楚的感觉到生命的力量仿佛在她的四肢百骸涌动,于是悠悠转醒。
此时她正躺在一座山峰之巅,四下皆是浮云,冷风习习。
她身下有个偌大的太极图,显然是白夕照在慌乱之中画的。
白夕照:“醒了?”
也不知男人在她身旁守护了多久,他就静静的伫立在悬崖的边缘,双眼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白夕照,我现在甚至不太想知道我从哪儿来,又将到哪儿去了。我想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月泫歌说着开始运用刚刚得到的力量,转瞬之间,她的双掌生满了朵朵鲜花,五彩缤纷的。
足下一发力,她立刻蹿出老高,脚底凭空生出了一棵树,郁郁葱葱的。
白夕照飘然而至,从月泫歌掌心摘下了一朵花,别到了她的耳后,笑道:“这块魂玉该是木属性的。”
这狗男人,又是答非所问。
月泫歌隐约记得白夕照说她神识不稳,不能有太多杂念,不然会影响魂玉的吸收。
这么多模棱两可的话,她怎么可能听得懂啊!
其实生活就是哄自己,把自己劝明白了,什么都解决了。
这个道理月泫歌明白,她其实也想顺其发展,不去考虑那些有的没的。
只是受原生环境的影响,她实在是太没有安全感了。
即使一直在不停的得到,她也总觉得有一天都会失去。
这该死的性格,搞得她在开心的时刻,从未敢尽兴;不开心的时候,更是悲观得彻底。
真是够够的了。
“让你悲伤或者抓狂的,从来都不是事情本身,一直都是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白夕照实在看不过女人独自纠结,于是一语点破,“开心就大声笑,难过就大声哭。一切有我呢,你怕什么。”
月泫歌闻言心中豁然开朗,仿佛是受到了白夕照的鼓舞一般,她将整个山峰上都种满了树木。
“哈哈哈哈哈!白夕照!往后你再敢欺负我,我就在你后背上种满青草!”月泫歌说完直接一头栽倒在地,眼白都比黑眼仁多了。
白夕照无奈的上前将女人从地上捞了起来,到她的小脸上捏了一把。
这蠢女人,连神力都控制不好,就肆意挥霍。
第20章 第十九章
“闲花,我根本就不是你的主子,而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幽魂。”月泫歌在清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跟坐在她床畔的一脸担忧的闲花坦白。
白夕照说,到时候他完全有能力把闲花也一起带出去。
可是她觉得应该问一问闲花自己的意愿。
“你为什么非得告诉我啊!”闲花说着竟是大哭起来,“你跟主子不一样,我真的早就察觉出来了,可是我一直当你是她,我也愿意一心一意对你,这,这还不够吗!”
“正因为你一心一意对我,所以我不想瞒你。”月泫歌说着开始为闲花擦眼泪,自己也红了眼眶。
这是第一个为了她哭成这样的人。
好窝心。
闲花:“你不说,我还能指着你过活...这往后,我可怎么活啊!我家穷得家徒四壁的,爹妈为了弟弟,把我卖到了宫里。估计他们是怕我跑回去吧,第二年就搬了家。我往家里捎的那些个银钱和东西,都让我拜托帮忙的那个小太监给私吞了。事后啊,就是主子你帮我查到的。我都没家可回了,你不要我的话,我可怎么办啊! ”
月泫歌:“我可没说不要你啊,我只是跟你坦白我的情况。你指着我活什么?你得为自己活啊!”
闲花:“你要是还要我,我就一直跟着你!”
月泫歌:“即使我要去另一个你完全不了解的世界,你也跟着吗?Emmmmm......残影也在哦。”
闲花闻言立刻红了脸,只是眼泪还‘噗噗’往下掉,而后到底是咬着唇狠狠的点了点头。
月泫歌:“行了,你可别哭了啊!你一会儿把东西收拾好了,就跟白夕照和残影到武中坊出南门外往西南的聚祥客栈等我。我还有点儿事儿要办,回头找你们去。”
*
七月的日头最是狠毒,可是晒不灭武中坊众人的热情。
甭管是哪家的半大小子,还是哪家资质还不错的姑娘,都想着到比武大会的会场上显显身手。
即便不能一步登天,起码能依傍上官家,吃上皇粮,从此衣食无忧,还能光宗耀祖,荫佑后代。
坊主家的小公子是今年头筹的热门话题,他先拿了六胜,直接获得了参加决赛的资格,只等这最后的几人比完,就能与剩下的四个人一较高下了。
令人没想到的是,于这万人之中杀出了一匹黑马。
那小姑娘身量不高,小脸蛋儿嫩得仿佛能捏出水儿来。
估么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不能再高了。
谁也看不出这小姑娘到底是承袭了哪家的功法,反正是没人能在擂台上跟她走过三招,有时候都看不清她是怎么出掌的,跟她比试的人就被挥到擂台下去了。
这小姑娘站在四个男子中间,尤为扎眼,也不知她是不是艺高人胆大,只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四下张望,毫无惧色。
抽签分组,小姑娘被分到了跟坊主家的小公子一组,众人齐齐为她捏了一把冷汗,谁知她满脸兴奋,做摩拳擦掌状。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在下郭茂彦,还请小妹妹赐教。”郭茂彦说着一揖,笑道,“为了不让人说我以大欺小,仗着自己是个男人就欺负小姑娘家家的,在下愿意让你三招。”
“翠花。用不着让,你不配。”
自报姓名之后,两人便缠斗到了一起。
这位名叫‘翠花’的小姑娘竟是卸了掌风内劲,全凭借拳脚功夫硬拼。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着实是令人惊叹,一个十几岁的孩童流露出来的狠厉,怕是十几年的老丨江湖都远远不及。
坊主家小公子修的内门功法为四圣腿,腿上功夫了得。
可是无论他如何躲避,都会被那翠花轻巧的跟上。
眼见一个男人被打的逐渐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了,又根本逃不脱,众人真是啧啧称奇。
伴随着雷动的掌声,小姑娘拳拳到肉的打法打得坊主家的小公子几乎站立不稳,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不少练家子已然看出,那小公子的骨头怕是折了个七七八八,全靠一口气在这里硬撑着呢。
这五人都是签了生死状的,饶是位高权重的坊主也无法喊停,只是脸色铁青的坐在高台之上,后背的衣衫早就被冷汗溻湿了。
郭茂彦看过两局翠花的比试,只以为她脚法轻盈,都是凭着股巧劲儿致胜,却不想没一会儿就被打得快要招架不住了。
他爹是武中坊的坊主,他断没有在擂台上被一个小姑娘打得求饶的道理。
所以强忍着喉头的腥甜,宁愿被打死在这擂台之上,也不愿意开口认输。
小姑娘许是打厌了,她将郭茂彦踢翻在地,一脚踩了上去,发狠的碾了碾,而后缓缓附身下去轻声道:“郭茂彦,你的老相好项伶俐让我替她向你问好呢!”
“什么?咳咳......她不是死了吗?”郭茂彦到底是忍不住,边说边咳出血来。
他此时双目充血,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际滚落。
“哈!你倒是盼着她死。可惜她活得好好的呢!她已经带着你的娃嫁做他人妇了!”
郭茂彦:“哦....哦,是吗......”
“往后啊,你的媳妇给别人暖床,你的娃管别人叫爹!哈哈!怎么样,被一个小萝莉揍得屁滚尿流,你这一辈子都甭想抬起头了!”
“咳咳咳咳......”
郭茂彦开始大口的咳血。
小姑娘又狠狠的踢了郭茂彦两脚,之后便蹦下了擂台。
“呸!个抛妻弃子的垃圾。”
伴随着轻蔑且尖锐的唾骂声,小姑娘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人海。
众人听到这一句骂,纷纷议论开来。
郭茂彦到底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
聚祥客栈距离武中坊只有半天的路程,月泫歌买了匹快马,先是用了一刻钟跟卖马的学会了骑马,而后才快马加鞭的赶了过去。
接过缰绳的白夕照脸色极其难看,他说着要将马牵到马棚去,而后就转身走了。
月泫歌本来憋了一肚子的话,想着要跟白夕照好好说说她是怎么痛揍那个负心汉的,没成想这厮好像是跟她生气了。
“我不过是不想什么事儿都仰仗着他,所以才让他跟你们一起到这儿等我的,为这就能气成这样?”月泫歌拉过残影嘀咕了两句,不想残影‘呵呵’笑开了。
残影:“呵呵呵呵,他哪是为了这个啊!这三天你都不知道我家主子是怎么过来的!他没事儿就跟客栈门口杵着,巴巴的望着武中坊的方向啊,见天儿的盼着你。你可倒好,骑马来的!”
月泫歌:“我这不是想着快点儿赶来吗?骑马怎么了?有问题吗?”
她吸收了两块魂玉之后,对高度完全没有了惧意,四肢也非常协调好平衡,所以就学了啊。
残影:“我家主子老早就让我备好了马鞍,就等你找他学骑马呢。这你可倒好,跟旁人学了,他能不气吗!”
闲花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眼见她家主子一脸郁卒的往马棚跑,急忙拉住了也想跟过去的残影,“你去凑什么热闹,当着你的面儿,我们主子能好意思张口道歉吗?”
残影:“对对对,那我不去了。呵呵呵呵呵,闲花,我也教你骑马好不好?”
闲花:“我会啊。我小时候在家乡,骑过牛,骑过马,还骑过驴呢!”
残影:“o(╥﹏╥)o”
闲花:“你...你这什么表情?哎哎哎!你别哭啊!”
残影:“嘤嘤嘤~~~”
闲花:“你这怎么哭呢这是?是不是我们主子又教你奇怪的东西了?”
残影:“嘤嘤嘤嘤~~~我要用小拳头捶你胸口!”
闲花:“-_-||”
月泫歌跑到马房之后,眼见白夕照正拿眼使劲儿瞪她骑来的那匹马呢,差点儿没喷笑出声。
“白夕照,我们进去好不好?你给我叫点儿好吃的吧,我好饿啊~”月泫歌环上白夕照的腰,开始疯狂撒娇。
“那你先看看我。”白夕照说着回转身形,将月泫歌抱了个满怀。
月泫歌:“嗯嗯,你怎么啦?”
“这里,我这里都起皮了。”白夕照说着撅了撅嘴唇。
月泫歌:“哦?我看看。嗯嗯,还真是起皮了,你这是缺维生素了啊!回头多吃些蔬菜和水果就好了。”
白夕照闻言急忙摇头,“不是不是,我不缺那什么围声速。”
嗯???
月泫歌感觉有点儿get不到白夕照的点了。
男人摇了一会儿头之后,又努起了嘴唇。
哦。
这是欠亲了啊!
月泫歌终是会意,踮起脚到白夕照嘴上‘吧唧’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