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点头同意了,来到一处弄堂,就看到了一所素朴民房,院子里还有草垛与一张破旧桌子,屋子里还亮着烛火。
地锦推开院子的门,叫道:“干娘,我回来了啦。”
这时,有个妇人应了一声,很快走出来一位身着素朴的民妇,当看到那个人脸时,孟蝉与人打了照面,彼此都愣了。
“你是,刘姨娘?”孟蝉惊讶说道。
刘姨娘也是错愕地看着她:“孟蝉吗?是你来了。”
地锦讶异地看了看两人,说道:“干娘,原来你跟孟蝉认识啊?”
刘姨娘笑了笑,说道:“是的,我在前些日外出之时,刚好碰上了孟姑娘,有一面之缘。”
孟蝉知道这话里有隐瞒成分,明显是她故意撒谎,孟蝉没有揭露,只是微微笑了笑,她在心里奇怪着刘姨娘怎会出现在这,又为何要对人说谎,就跟着他们一起进了屋子。
来到屋内,地锦去收拾了屋子,带着青檀先去了客房,只留下孟蝉与刘姨娘两人,她不再掩饰,对人问道:“刘婶,您为何会在这里?”
刘芸此时看着她的眼神充满慈爱,仿佛那种温柔是来自一个母亲对待孩子那般温柔,她听到这个称呼心里还抽痛了下。像是要跟人多亲近却又不能,最后还是用当初那般生疏的关系,对人说道:“很抱歉孟姑娘,我有难处,但不是有意骗你们。”
孟蝉没有再追问,只是说道:“你在自梳镇里也是用假身份吗?”
刘芸点了点头说道:“我是想调查关于当年族人遗迹的事,所以隐姓埋名在哪里住了几年,因为当初你们触动了山神,那个镇子就四分五裂了,所有人都走的走,迁移到了别处。”
孟蝉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就说道:“那不是山神,是魔君的余孽设下迷障将你们禁锢在了结界里……”
刘芸并不关心这些,只是跳过了话题,对她说道:“你来碧云镇是为了找朋友吗?”
孟蝉说道:“我家在此,只是回来看看。”
刘芸手指握成拳,似乎有些紧张与不安,说道:“那你见到了你的亲人了吗?”
孟蝉有些奇怪她的突然情绪变化,只是说道:“没有,今日太晚了,明天再去。”
刘芸松了口气,随后僵硬笑了笑,说道:“想必你就是此地富绅孟府的千金了?因为这里只有一个孟家。”
孟蝉点了点头,刘芸眼神里充满了悲愁,她没有再对此多言,只是道:“那距离这挺近的,不着急,先去休息吧,明天再去也行。”
孟蝉回了自己屋子,看到地锦正在帮她铺床,在以前地锦就是孟蝉的贴身丫鬟,只是因为孟蝉离家出走,地锦被差遣到了下人处,才会天天被管家那些人欺负。
第24章 盼女归
孟蝉拉着地锦的手坐下来,她的那双手心里都能感受到茧子,瘦得只剩下皮包骨,而且手背上还有未痊愈的新旧伤痕,看了着实让人心疼,可见她在孟家受了不少苦。
虽然这是原主从小一起长大的陪侍丫头,从小亲如姐妹,但孟蝉觉得跟人很投缘,也没把她当丫鬟看待。
她对地锦道:“明天我就去见爹爹,让他取消了跟那个刘管家的婚事,以后你就可以不用再受欺负了。”
地锦眼中含着泪光,点点头说道:“能看到小姐能回来我已经很高兴了,以后你还会走吗?”
孟蝉垂下了眸子,说道:“我在弘渊宗拜了师,以后会在那修行,不过会常回来。”
等到了第二天,孟蝉洗漱完毕,开门就见到了门外徘徊的刘姨娘,她对她微笑说道:“你醒了?我昨日才知地锦被刘管家胁迫成婚的事,我想找你商量一下这事。”
孟蝉点了点头,跟着她走去了后院,刘芸似乎在有意避开他人,找了一个隐秘之地,就见人停下来,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了才说:“地锦这丫头虽然不是我亲手带大,十几岁时见她在大街上晃荡,看她孤苦无依才把她收为义女。”
“既然她认我为义母,她的终身大事我便有权过问,那个管家欺人太甚,撺掇你父亲才促成了这婚事,我是不同意的。”刘芸有些愤愤不平道。
孟蝉说道:“刘姨娘说的是,地锦与我亲同姐妹,她的事我不会不管,今天我会跟父亲说说,取消了这婚事。”
刘芸却冷哼了一声,突然情绪愤恨地说道:“你那父亲就是个窝囊废,这辈子也只会被女人牵着走,他当年抛妻弃子的事还干的少吗!”
她突然如此奇怪,让孟蝉有些一惊,说道:“你对我那父亲很了解?”
刘芸也知自己言语过激失态了,她缓了缓神色,说道:“并不清楚,这是坊间传闻,大家都知道的事。”
孟蝉也没多疑,只是试探道:“您是地锦义母,按理有权出面给她说话,不若你随我一同去趟孟府?也好多个人说服我爹。”
刘芸眼神闪动,像是有排斥与厌恶,良久后她微微一笑,说道:“不了,你去便好,孟府那样的高门大户,岂是我这等粗人能进。”
说完,刘芸转身就走了,看起来像是有心事,孟蝉也没多在意,转身去找青檀。
刚出来,就发现门前围堵了一大帮人,人群里还有人趾高气昂的叫嚣声。
那个似曾相识的粗犷嗓子有些发怂嚎叫道:“打人啦,弘渊宗的修士打人啦,你还敢当街欺负我们平民百姓,有没有王法了!大家给评评理啊,我来接回我媳妇有错吗?他在这横加阻拦还动手伤人!”
路过的百姓被喊声吸引,都纷纷跑来围观,开始对门前一对男女指指点点,坐地上的刘管家借着势头,继续指骂道:“你这不要脸的女人,明日都要跟老子成亲了,还敢出来勾引男人,若不是我发现的及时,你是不是要跟这小白脸私奔了?!”
青檀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当即就要上前再踹人一脚,但是被身旁地锦拉住了,是不希望他惹上麻烦。
刘管家感觉拿捏到了对方痛点,站起来接着咄咄逼人道:“这位仙师,你带走她,等于拐带有夫之妇,可别因小失大毁了你们仙门大宗的名声。”
随后朝青檀身边人吼道:“地锦,你还不快过来!”
“慢着!”孟蝉出言阻止道。
孟蝉站在门前,扫了眼刘管家带来的二十几名家丁与家将,说道:“你这狗男人还是不死心啊,你仗势欺人胁迫良家女子与你成亲,还有脸上门来挑事?人都被你欺负成什么样了,还敢跟你回去吗?”
百姓们闻言开始转移了议论的对象,纷纷对刘管家一帮人品头论足。
知道孟蝉有元婴修士护身,刘管家被这声“狗男人”砸得只得敢怒不敢言,面对周围质疑声,他只好赔笑着道:“三小姐误会了,我那是出于关心,对她好着呢。只要嫁给了我,那就是吃香喝辣的,她就不用再给人当下人了。”
孟蝉呸道:“我可看到你动手打人了,家暴只有零次跟无数次,让阿锦嫁给你这样暴力倾向的人在一起,那就真的是将她往火坑里推了,我坚决反对你们成亲!”
刘管家恼了:“你反对有何用?这是老爷同意的婚事,礼金婚房都准备妥当了,就等着迎娶她过门了,你有本事就找老爷反对去!”
“好啊,这就去!”孟蝉爽快说道,她拉过那边地锦:“走,这就随我去见那糊涂老爹,把你这遭瘟婚事取消了!”
刘管家只是想随口吓唬吓唬,没想到孟蝉真拉着地锦雷厉风行来到了孟府,那模样大有要去对簿公堂的气势。
青檀也跟着一起去了,他是要看着小师妹把事情好好处理,别任性冲动再出什么乱子。
孟府的家主孟霍还是刚从家将老六的口中得知女儿回来的事,那老六估计可能也是怕刘管家闹出什么乱子,连累孟家得罪仙门大宗,才着急告了秘。
孟霍听到这个不争气的小女儿居然拜入了弘渊宗,还身怀本事修道归来的事,坐在那里失魂良久,那表情是惊喜欣慰也有担忧,正要差人去把女儿接回来,就听见下人来说三小姐已经找上门了。
在前院客厅,孟蝉看到了急色匆匆走出来的父亲,那老者如风干柿子的褶皱脸上此时是激动的,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有雾气水光,满头灰白头发,有种风烛残年的沧桑老态扑面而来。
这让本是来兴师问罪声讨父亲的孟蝉心都一下软了,让她怎么能对这样一个老人放狠话呢。
孟霍有在克制激动,连责备的话也没有了,父亲的关爱总是隐忍的,良久后,才颤声说道:“蝉儿,你回来了?”
这是带着无尽悲伤与思念的问候,让孟蝉心中听了不是滋味,她僵硬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让人都不知该如何回应。
还是地锦打破了僵局,跪下唯唯诺诺道:“地锦给老爷请安。”
孟蝉这才找了个空隙接上话:“父亲,听说你要把地锦嫁给那个刘管家?”
这时,后堂又走出来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地锦管她叫大夫人,只听这妇人傲然说道:“婚嫁之事媒妁之言,地锦从小收养在孟府,我们就是他的长辈,替她安排亲是有何不妥?”
孟蝉没理会那妇人,只对父亲直截了当道:“我是来请求父亲取消了这门婚事。”
“胡闹!”大夫人扫了她一眼,怨毒的目光满是鄙夷道:“你凭什么?一个从小就离家的野丫头,还当自己是孟府三小姐么?我侄儿想娶个小妾,也还轮不到你来插嘴管闲事!”
“够了,这里也没有你说话的份!”孟霍对人斥责道,大夫人头次看到老爷会发火当即脸都青了,但也不敢再顶嘴,只得忍气吞声不说话。
孟霍看了眼孟蝉身边那个俊朗男子,微笑道:“内人无礼,见笑了,不知这位仙师是?”
青檀冷着脸,抱剑说道:“北玄剑尊门下弟子,青檀。”
在孟霍惊诧与崇敬的神色中,青檀接着道:“孟老爷,这本是你们家事,我外人不便掺和。但孟蝉是我师妹,今日陪同前来,也是希望贵府能对此事妥善处理。”
孟霍像是大受惊吓,赶紧将青檀请到了上座,说道:“原来是北玄尊的高徒,是老夫眼拙,怠慢仙师了……那这么说,我女儿也是北玄尊的徒儿了?”
青檀还被孟霍这前后反差的举动弄蒙了会,还是对人认真点头道:“没错。”
孟霍登时老怀宽慰,在原地转了几圈,看那样比捡了金子还开心,转头就拉着孟蝉的手和蔼可亲道:“蝉儿,好样的,你给孟家争光了,我们孟家终于也能出个修仙的了,还是拜在大名鼎鼎北玄仙尊的门下,哈哈哈为父高兴啊。”
“……”孟蝉都有些不适应了,感觉这好像与想象中的父女相认戏码有些不同,就干笑了两声,言归正传:“那……那婚事的事……”
“取消了,”孟霍大手一挥,二话不说下了命令道:“刘管家,你跟地锦的婚事取消,让媒人再给你寻个下家姑娘!”
“……是,老爷。”刘管家脸都垮了,只能哭着脸答应,他一早就瞧上了地锦,才让姑妈在老爷那吹了枕边风,本以为马上就能促成的好事,结果到嘴的肉还是飞了。
地锦如释重负,满脸泪痕的磕头致谢,她满怀欣喜不自禁朝青檀看了去。
但是后者此时只是眼底含笑,看着另外一边的孟蝉。
孟蝉将地锦扶了起来,说道:“怎么样,我说到做到吧?”
地锦含泪说道:“谢谢小姐。”
孟霍看着自家女儿,激动心情还未过去,让下人赶紧上茶,让厨房赶紧备酒菜,就想好好招待孟蝉的师门中人。
结果因为太激动,气急攻心,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他看了捂嘴的掌心,顿时脸都白了。
第25章 冲动是魔鬼
此时,旁边的大夫人脸色一变,上来担心道:“老爷,是不是又犯病了?快来人,去传张大夫来!”
刘管家还没等大夫人使唤,就已经着急忙慌出了府,直奔镇子柳西巷子找张大夫来。
孟霍无所谓摆摆手,说道:“无事无事,别大惊小怪的,缓缓就没事了。”
孟蝉见父亲脸色肉眼可见的煞白,一副病态之容,显得尤为虚弱,就上前一步,给人撘了脉查看。
她在炼丹房那段时间,有钻研过书架上的医书,对于这些小的疑难杂症还是能看出来,她父亲脉象虚弱,有郁结在心,行气不畅导致的阻塞,最忌情绪大起大落,不然很容易急火攻心。
孟霍看女儿还会看病,就站着不动让她查看,心里有些温暖与欣慰,目光慈爱地看着她而没有打扰。
随后就见孟蝉拿出了乾坤袋里的丹药,那是炼丹房时所发的资源,她一直没有用过,她倒出一粒行气丹在掌心,对人道:“父亲把这个吃了,您得的是郁结之症,这个丹药吃了便好了。”
孟霍没有犹豫地伸手接过来,正要入口,就被大夫人拦下了,她刻薄道:“你个乳臭未干黄毛丫头能瞧出什么病?还敢给你爹乱开药!老爷先别乱吃,还是等张大夫来了再行诊断。”
孟蝉冷笑了一下,说道:“我在弘渊宗学过医,这个病就是普通的郁结之症还能有错?”
大夫人同样不屑冷哼:“张大夫可是这里镇上最好的大夫,人家经验老道,行医了几十年都说这是肺痨,你却说是普通郁结?任谁都会怀疑你的判断。”
“再说了,”大夫人转头对孟霍说道:“这丫头当年气死了二姨娘畏罪潜逃的事,难道老爷都忘了吗?她就跟她的那个母亲一个德行,心肠歹毒得很,谁知道会不会要来害你……”
“够了!”孟霍听到最后脸色都变了,发怒喝道:“以后不许你再这样说了,二姨娘的事也休要再提,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了。”
大夫人不服道:“老爷,你怎么能如此偏袒她,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孟霍有些咬牙切齿地盯着她:“以前就是你们这些长舌妇在旁边煽风点火,我也是愚蠢至极才会被你们牵着鼻子走,若不然当年我也不会对不起芸儿……还将她们母女活活逼得走投无路……咳咳!都怪我……都怪我啊……芸儿死得何其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