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蝉跌跌撞撞站了起来,身后翅膀再次铺展开来,转身去看那些修士:“妖女?是在叫我么?”
她现在心情很不好,更不想看到这些修士,尤其妖化后她的性情也比以往更浮躁易怒了,看到不顺眼的人和事都会忍不住要动手,只见她用力扇动了翅膀,带死了一阵飞沙走石的飓风,那些修士就被扇出了三丈外,狼狈的滚蛋外地上。
苍宴樆有结界保护,他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对着孟蝉道:“孟蝉,停下来!”
孟蝉真的收起了妖力,凉凉地看向了那边苍宴樆,只要看到他,孟蝉眼中的紫金色就会出现,那是被族人种下的怨念与仇恨,她说道:“你是我的仇人,我不会放过你。”
只见孟蝉飞上了半空,再次扇动翅膀时,下面那些人的尸体都消失无踪了,全被她用一阵风卷走,她也消失在了原地。
“妖女又跑了?”
“这个妖女修为这么高,现在逃走了不是要祸害其他人了吗?”
“她为何要把那些尸体带走?难道是打算留着慢慢享用?这也太可恶了!”
“都闭嘴吧!”听到那些话,苍宴樆终于忍无可忍骂道。他现在心神激荡,怒火在胸膛中横冲直撞,像是下一刻就会忍不住杀人,那些后辈弟子都吓得不敢说话了。
青檀也对那些人的误会忍无可忍说道:“我师妹她不是妖,更不是杀人凶手,死的这些都是她的族亲,你们能不能别没看清事情就在这血口喷人!”
听了此话,那些修士都有些窘迫脸红了,但议论声还是没有消失,有人说道:“那明明就是金凤族的妖人,还说不是妖吗?”
“而且他刚才叫北玄剑尊师尊,那妖女是他师妹,莫非那妖女还是北玄剑尊的徒弟?”说了此话,不少人倒吸了口凉气。
故野对这些议论声喜闻乐见,他对苍宴樆说道:“北玄尊,就算你的徒儿没杀人,但她是金凤族的妖女这是事实吧?作为当初的除妖人,莫非你是要对自己徒儿偏袒徇私么?”
这话问出了所有人心声,都纷纷看向了那边脸色阴沉的苍宴樆,而苍宴樆只是目光冷厉地看着故野,说道:“她是本尊徒儿,要怎么处置还轮不到外人来插嘴,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说完这话,苍宴樆拂袖而去。
第32章 我没怪你
孟蝉根据身体里血脉的指引,来到了青州西北边的彤云山,那里是金凤族遗址。
这个地方几百年前就被夷为平地,周围洞窟与山脉虽然都被杂草覆盖了,但依然还能看见夕日的创伤。
她找了块僻静之所,那里有一块红树林,她将孟家尸骸与双亲共同葬在了此处。
孟蝉在墓碑前静立了许久,眼中的紫金色瞳孔中没有任何波动,她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雕泥塑立在那里,面对着面前林立的墓碑。
许是环境的宁静,让她心神也放下了戒备,眼中金色在慢慢褪去,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失神地摸着自己的脸蛋,仿佛从昨天血脉觉醒到族人双亲离世,一切都恍如做了一场梦。
如果可以,她倒希望这些都是梦,一天之间她失去了所有,爱人,亲人,族人,都没有了。
转眼之间孤独一人,她感觉世界只剩下苍凉,孟蝉低垂着眉眼,脸上充满了落寞,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个被遗弃的人。
有一滴眼泪落到了掌心里,孟蝉睁开眼睛,泪水终于打湿了眼眶,她无声的哭泣着,瘦弱的肩膀耸动着,只能以此宣泄这悲伤透了的心情。
不知哭了多久,她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边立马警惕地止住了眼泪,回身清斥:“谁!”
身后站着一个蒙脸黑袍人,那人高挑阴冷,身上有黑色魔气,是个修为很高的魔修,他低低笑了声,说道:“金凤族居然还留了一支血脉,很好。”
话音刚落,对方不知以什么手段,速度极快地出现在了孟蝉面前,随后脖子上一痛,她晕倒了下去,就被黑袍人拦腰抱着,给掳走了。
三个月时间转眼过去了,修真界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因为魔修再次出现,在正道再次激起了轩然大波。
苍宴樆当时有猜到孟蝉会去彤云山脉,但是半路被数以千计血伏魔拦住,他排除万难才赶到时,孟蝉已经不在哪儿了。
他回到北灵域后,也坚持在找孟蝉的下落,可转眼三个月了还是没有得到她的消息,唯一可能就是被魔修抓去了。
正好血伏魔也在到处张扬作乱,给仙道带来了极大损害,更糟糕的消息还在后头,因为不少修士来报,带头杀人的还包括一个金凤族女妖在内,很多人怀疑那就是苍宴樆的小弟子孟蝉。
已经有多个地区出现魔修猖狂屠杀修士的事了,搞得修仙界人心惶惶,四大灵域尊主包括其他仙宗掌门都齐聚在北灵域召开会议,探讨除魔之事。
修士们不免含沙射影苍宴樆包庇弟子之嫌,就是因为他当初放虎归山,才造成今天这种局面,面对指摘苍宴樆没有任何反驳。
紧随而至的噩耗还在后头,九岳山脉的封印再次被破坏,且魔君元神还有凝聚之兆,苍宴樆当下赶往现场,用了半身修为重新将封印补上,他也元气大伤,还被魔尊的徒子徒孙们耗费大量修为,受了重伤。
在魔域的孟蝉,每天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她被那魔头抓来后并没有杀了她,还用魔气注入她体内,激发了凶煞戾气,利用她的仇恨帮他杀人。
孟蝉现在的力量,连那魔头都难以操控了,杀心让她变得更疯狂更强大,很快她将魔域部落首领的位置取而代之,那个当初抓她的魔头成了刀下鬼被她发狂后反杀了。
魔域出现了新的帝尊,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妖族女魔,在短短半年时间就把那些魔修收拾的服服帖帖,尽数臣服在她脚下。
魔域帝尊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挣扎几百年无法东山再起重生回来,居然就被一个女娃娃将她的位置取而代之了,万千魔修手下皆倒戈臣服于她。
仙道也怎么都没想到,当初那个妖女,如今变成了人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如今魔域有了领头人,他们更不敢随意招惹了。
巧的是,自从孟蝉上位,在任期间没有造成像前面那样接连不断的杀戮,修仙界难得太平了起来,那些魔修在她管理下居然退守在魔域,没有再踏入修真界继续生事。
这个结果是很出人意料的,让各门各派本打算召集清剿的计划都搁置了。
…
在魔域的血涂洞中,华丽的洞府里充满压抑之感,在洞室上方高台上,有个身着暗红纱裙女子,正倚在那闭目养神。
而此时,正有一个身穿黑袍男子进来禀报道:“帝尊,有个仙道修士说是您师父,在门外要见你。”
闭目养神的美艳女子睁开眼睛,眼瞳缩了缩,抬眸看他说道:“不见。”
通报黑袍男子有些疑惑,但还是不敢多说什么,就领命出去了。
孟蝉再次闭上了眼睛,外表看起来是平静的,但是听到那个人后她心情就掀起了波澜,再也无法平静了。
她微微睁开了眼睛,眼底带着浅伤,心里却说不出酸涩难受。
一年时间过去了,她跟师父一年没有再见,这段时间里孟蝉过得恍如隔世,她记得自己心里只剩下血腥杀戮,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事和人了。
她的血脉竟然能让人忘记其他感情的事,让她变成了一个无情无欲没有感情的杀人恶魔,突然觉得这种感觉不到疼痛的样子还挺好,至少忘记了痛,也就不那么悲伤了。
但是现在再次提到这个人,她的心似乎才活了一般,一切已经停滞的记忆再次重新拉回到了当初,脑子里再次出现了那个人面孔。
她的心里酸酸的,还带着疼痛,想到那些难忘回忆还觉得有些温暖,这是久违了的感觉。
孟蝉突然又说道:“等等。”
那个还未出去的黑袍男子忙停下脚步,回身恭谨道:“帝尊请吩咐。”
孟蝉说道:“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孤身前来的苍宴樆被黑袍男子带了进来,孟蝉从高台走了下来,他们四目相对,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复杂情绪,还有一丝疏离。
孟蝉率先收回目光,很自然的给人指坐,如今两个人客套地像陌生人。
苍宴樆的脸色发白,嘴唇远比之前更没了血色,他见孟蝉像不认识自己一样的表现,心里就一阵隐隐作痛。
他坐了下来,递来了孟蝉亲自为他倒的茶,就听人声音淡漠地说道:“仙尊突然前来,是有何指教吗?”
听到这称呼,苍宴樆更是心里酸涩,他对人说道:“孟蝉,为师很抱歉,当年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不然你今天也不会……”
“你没有什么可道歉的,”孟蝉不冷不热打断他,对人说道:“仙尊就是来跟我说这些的?我还有事要忙,那就恕不远送。”
见她起身要走,苍宴樆拉住她,自背后将人抱住,他痛心说道:“孟蝉,你为何突然对我这么冷淡?是还在心里怪我吗?”
孟蝉没有挣脱怀抱,那熟悉的温度,与人身上的冷香,都是她曾经迷恋的,只是如今两人身份不同,注定不是一路人了。
她说道:“师父,我没有怪你,我们以后不必再见了。”
苍宴樆将她掰过身来,低吼道:“为什么?!”
孟蝉含着眼泪低垂着头,心里同样疼痛,说道:“正邪不两立,你我注定走在对立面,这样够清楚吗?”
“就因为这个吗?”苍宴樆捧起了她的脸,真情说道:“可我不在乎这些,别人怎么说我都不在乎,我心里只有你,你跟我回去好吗?”
孟蝉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笑:“原来你来这是劝说我弃暗投明,跟你回去的?”
苍宴樆一愣,孟蝉松开了他在肩膀上的手,说道:“师父还不明白吗?我在那些修士眼里,已经是个十恶不赦的女魔头,跟你回去做什么?接受审判,被他们压在大庭广众之下处死谢罪?”
“到时站在正义那边的你,会不会大义灭亲清理门户呢?”
“不会,你连对我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苍宴樆说道:“而且有我在,就没人敢动你。”
孟蝉听闻此言都有些动容,只是苍宴樆可以不在乎,但她不可以,孟蝉敢这么堂而皇之回去,她会背上骂名无所谓,但是也会连累师父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与妖女勾结,背德损誉肯定在所难免了。
他们会活在世人万千唾骂中,孟蝉不希望师父跟自己过那种日子。
孟蝉背过身,绝情说道:“仙尊请回吧,你我缘分已尽,以后都不要再往来了。”
说要这话,孟蝉转身离开,苍宴樆被气得连堵上腹腔中的一股淤血都喷了出来,整个人晃了晃就要倒下去。
“师父!”孟蝉见状吓得失色,赶紧过来扶住了人。
苍宴樆眼前阵阵发黑,倒在人身上,无力说道:“我到现在才了解你的脾气,看来师父是无法说服你了,你是不是还在记恨我灭你族人之事,我来向你请罪了孟蝉。”
说完这话,苍宴樆就昏睡过去了,孟蝉呆呆愣在原地,酸涩之感再度涌上心头,她环住了怀里的人,说道:“师父,我没怪你啊。”
第33章 孤单
这是族人的恩怨,孟蝉没资格替他们原来,也没权利替他们去恨,她血脉中被种下的仇恨种子之前在不断增长,不断扩大,那个时候她是恨苍宴樆的。
可是后来这种感觉渐渐淡化了,她或许也是在逃避这种仇恨,所以宁愿被魔修激发心魔,替他们杀人,或许是想以这种方式逃避吧。
日子久了,心魔还在,但是族人留下的仇恨念头已经基本不存在了,或许族人也是对她失望了吧,最后选择放过她,不再怂恿她去报仇了。
在魔宫的寝殿内,苍宴樆躺在榻上休养,孟蝉从他身上发现了灵力的枯竭,元神不稳固,是受到了重创所留下的。
苍宴樆一直昏迷了好几天,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心神俱疲四处奔波,他也没好好休息过,在孟蝉这里让他难得放下了戒备与紧绷的心神,可以好好闭眼睡一觉。
孟蝉也让魔域里最好的医师来给苍宴樆调养,用上了最好的灵丹妙药给他补身体,希望可以治好他的丹府损伤。
这一日,就发生了件大事,仙道四大掌门带人来挑衅,说是让她放了被软禁在此的北玄剑尊。
仙道知道苍宴樆因为修复封印受了重伤之事,他好久没有回北灵域,都纷纷来协助,后来就听说了他被魔道妖女趁人之危给劫走软禁的谣言,他们就在中途转了道,直接来魔域要人了。
眼看一群人剑拔弩张,大有来讨伐的意思,孟蝉毫无畏惧,静静看着门前的那些人马。
清韵宗的掌门扬剑叫骂道:“妖女,赶快把北玄剑尊交出来,不然别怪我等剿了你这魔宫!”
其实都知道这帮人要人是借口,主要原因还是想来探探虚实,看看魔宫究竟实力如何,他们才有剿灭的把握。
孟蝉是懒得跟这帮人做口舌之争,就没有理会,她坐在华丽的轿子里把那帮人叫嚣当耳旁风,只是招了招手示意手下护法去应对。
大护法抱拳领命,就让手下抬轿子,把孟蝉送回了宫,自己前去阵前说道:“我劝这位诸位赶紧离开,我们帝尊不动手不代表怕你们,这已经是在给足你们面子了,换做是我可没那么好脾气。”
那些修士很多真的被这句话给唬住了,不敢再出言叫板,只有清韵宗掌门还在临危不惧道:“你们抓了我仙宗的人,这还有礼了?这就是你们魔域的做派吗?我们前来好好跟你们要人,也是给足了你们面子,若是非要兵戎相见,那也不是没可能,我们自然也不会怕你们!”
大护法闻言终于沉不住气了,怒道:“臭老道口气不小,别忘了你脚下站的是什么地方,也敢这么口出狂言?!”
清韵宗掌门被这话说的有些顾忌了,想到这里是魔域地盘,对方拥有决胜主权,一旦打起来他们人数上也是吃亏的。
大护法见他怂了,讥讽地笑了下,总算掰回了一口气,心里正快意,若不是帝尊不让再屠杀仙道之人,他们哪用得着这么忍气吞声,早上去将这帮臭道士给收拾干净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送客,这时那边刚才露了怯的清韵宗掌门才说话客气了点,说道:“你们抓了我们的人,总该让我们知道他现在人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