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等着病吧!哼!”林大先说完捂头就跑,屋里的梅子渊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
“笑什么?”潘春撑起胳膊半坐半躺在床上,闭了闭眼,“我迟早给他薅成秃子!咳咳...”
“阿春。”白浪闻声进屋,“你醒了?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潘春觉得哪里都不舒服,“还行,船走哪儿了?”
“明日就能到金州了。”白浪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把被子往她胸口拉了拉,“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
潘春摇摇头,想说话又突然觉得口干,于是看了眼桌上的茶杯,“水。”
白浪还未起身,梅子渊已经把杯子递了过来,“温的,不烫。”
杯子就在潘春胸口,潘春愣了一瞬,伸手刚要接过来,白浪却先她一步夺了过来,把杯子递到她嘴边,“我喂你喝。”
潘春觉得这只杯子就跟会轻功一样,只一眨眼的功夫就从桌子瞬移到自己的嘴边,“我...”
她还没做好准备,水就朝嘴里灌了进来,潘春顿时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咳咳咳!”
“对不住,是我急了。”白浪内疚地把杯子放下,刚要去找帕子替潘春擦嘴,又见梅子渊变戏法一样,将一方蓝色的丝帕举到潘春面前。
白浪蹙着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他瞥了眼梅子渊,“你找林大夫弄些驱散热的药来,这么烧下去要得病。”
梅子渊却道:“吃药治病不是按你所想,林大夫是名医,咱们谨遵医嘱莫生事,对阿春才是最好。”
白浪突然掀了眼皮子,“阿春也是你叫的?”
剑鞘噌一声划开,潘春只觉额角嘣嘣地在跳,头痛欲裂。她一手揉着着额头,一手抓过梅子渊的帕子,边擦边烦躁地说道:“我只是发个烧,又不是瘫了,用不着你们围在跟前!都离我远点!”
白浪哼了一声没有动,梅子渊拿起垫子放到潘春背后,柔声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
潘春浑身乏力,身子向后靠了靠,瞥了眼白浪,“你也出去让我清静会儿。”
白浪却道:“阿春,我重新给你倒杯水。”
“你听不懂我说话是不是?”此刻她两人都不想看见。
“你也出去。”潘春吊起眼,目光顷刻间冷了下来。
白浪唇角翕动,愣了片刻最终也出了门。
冬季虽然风大,但他们一路往北已经过了外海,离金州湾不过一日航程。前日这种程度的风浪,不会再发生。
“明日就能到金州码头,船只要进了港,就万事大吉了。”熊三心中默默祈祷着别再闹出什么事,潘世海递给他一块干火烧,同样念叨着:“老天保佑。”
熊三忧心地看着床上的熊四,“哎,老天也保佑保佑我家老四,早点把病治好。”
潘世海回头看了一眼,心里也挺难受,“这么好个孩子,真聋了可怎么办。”
熊四昨夜醒来后,发现自己听不见了。他大哭了许久,昏昏沉沉睡过去。熊三急得满地转圈,反复问林大先,却只得了个“治治看吧”这四个字。
“帮主知道吗?”
熊三低着头,“她刚醒,老白不让说。”
“也是,帮主病的也不轻。” 潘世海叹了一叹,“你说今年怎么这么不太平,等回去,我赶紧去玉皇观多烧几刀纸。”
熊三也喘了口粗气,“叫着我,咱一块儿去。”
“嗯。”
潘春靠在床头,连日高烧让她有些虚,头也疼得厉害,但脑子很清醒。
她习武多年,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林大先说的寒疾并不是小病,她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功力在衰退。
但去白山养病是不可能的,莫说运漕粮去九边这件大事,单说家里的秋娘,潘春就不能不管。
还有刚才那两个男人之间,她也闻到了火药味。
烦。
可一想到梅子渊,潘春心里总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如果他不落海,潘春可能永远也想不到梅子渊在自己心中已经跟别的男人不一样了。
她有点慌,这种承受不了一个人离开的心情让她开始紧张。
潘春靠在垫子上,看着手里那方绣着云松的帕子,觉得自己的心脏一寸一寸在缩小,她已经不是那个无所畏惧,什么都不在乎的潘春了。
第二日风平浪静,除了大浪中损失了十五条船,七十多个帮众,船队在午后便抵达了金州码头。
清冷的转运码头突然人山人海,金州卫所的千户隋文远吓得装备齐全,带着所有的守军站在码头拔刀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