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怨,那是假的。
可赵归虽然没有父母,但她先前也听说了,赵归也是有亲戚的。
赵归幼时母亲病去,他爹又被蹲了大牢,他是被玉河村的外祖父家养大的。
是以昨日赵归说接她爹娘来时,她便以为赵归今日应当会将玉河村的亲戚接来吃酒的。
她其实有些怕见赵归的亲戚,毕竟她一个寡妇,还花了赵归那么多银子,心中到底有些虚。
赵家的亲戚没来,她倒是松了口气。
如今看来,她与赵归倒也算得上是同命人了,都是爹不疼娘不爱的。
这般热闹到了太阳要落山时总算结束,来客各自离去。
周梨花开始收拾院子,赵归则挑些重活做,例如等周梨花将从邻居那借来的桌椅擦干净后,他便给人送回去。
两人虽然全程几乎没对话,却默契的很。
等一切收拾妥帖,天色已经很晚了,抬起头能瞧见天上的月亮。
周梨花又进了厨房,将中午剩下的菜热一热。
好菜早就被客人挑着吃完了,只剩下些寻常地里种的叶子菜大萝卜之类,且剩的也不多。
吃过晚饭,周梨花点了盏油灯,便一头钻进侧屋里。
客人上门自然不会空手来,尤其是婚宴这等大喜事,今日上门的基本都带了礼来。
她在侧屋带了大半个时辰,将礼品规整好,出来时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心想果然城里人就是比乡下人大方。
乡下人顶多就送些咸菜或是地里现挖的白菜萝卜,好点的送些鸡蛋,若是更亲近些的,也就送只小公鸡。
但今日来的客人不多,却足足收了两只鸡,虽然这两只鸡瞧着品相不算好,但却有一只是小母鸡呢,能下蛋的。
这可是个宝贝。
鸡蛋鸭蛋也收了几篮,无人送咸菜这等自家种的东西。
骤然变得富贵起来,周梨花满心欢喜,心底充满希望,觉着未来的日子有了盼头。
也就将赵归大手大脚败家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毕竟赵归,她是管不了的。
两只鸡用草绳捆住了脚,周梨花想着这往后就是自家的鸡,自然心疼起来,把草绳松开,又将剩下的菜挑一些出来喂鸡。
从侧屋出来,见赵归正像座小山丘似的蹲在井边搓洗衣裳。
他不知何时已经换了身衣服,看他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滴水,应当是刚刚洗了澡。
他此时穿着一身短衫,前襟大咧咧地敞开着,那蓬勃的肌肉因着搓洗衣服的动作微微抖动。
水珠顺势从他发梢低落,有的落在鼓囊囊的胸膛上,有的落在肩头。从周梨花的位置看去,那水滴一滴滴地落在左肩丑陋的烫伤疤痕上。
烫伤疤痕几乎将他整个左肩布满,蔓延到脖颈,不难想象当时他被烫的有多重。也是这疤痕,让他原就没什么善意的面相,看着更凶,更不像好人了。
初见时,周梨花也是被这伤疤吓到过的,但现在她却没那么怕这人了。
这人瞧着凶,却也没真的对她多凶,反而对她很好。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可不是周梨花想这些的时候。
只见月光下男子将点着的油灯放在一边,然后用蛮力搓揉着木桶里的衣物。
周梨花咬着唇,实在不忍,忙走过去道:“我来洗吧?”
赵归看都没看她,摇了摇头:“无需。”
片刻后,周梨花又道:“还是我来洗吧。”
赵归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周梨花心头跳了跳,鼓起勇气道:“洗衣裳怎能这么洗?你这般用蛮力,衣裳都要搓坏了。”
布料可是很贵的,最差的也得十几文钱一尺!
而且洗个衣裳何至于放这么些皂角粉?
皂角粉虽便宜,那也是要花钱买的呀,也不是大水飘来的不是?
赵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