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媒婆虽然惯常会说讨喜的话,但这次却着实是真心实意。
从最开始她便觉着这丫头好看。
周梨花嫁到孙家村那日,从花轿上下来的时候,红盖头被一个顽皮的小孩扯下来,孙媒婆当时见了,都忍不住跟身旁的嫂子说一句:好白菜让猪糟蹋了。
她在孙成财家据说日子不好过,粗活累活没少做,又加上她那前婆婆可是村里出了名的刁蛮,又四处跟人说她小儿子都是媳妇克死的,想来心里当真是这么认定了的。又能对她有多仁慈?
但尽管过的不好,这张脸却依然娇俏的很,看不出半点沧桑憔悴的模样,孙家村愣是没哪个黄花大闺女能比得了的。
如今这花儿一样的妙人嫁给了黑脸汉子,虽明面上说是花大钱娶了个小寡妇,但仔细想想又哪里算得上亏了?
仔细说来,也怪这丫头命不好,她若命好,头次便能嫁个不错的人家,可惜有个不靠谱的娘家,为了十两银子都能狠心将女儿卖给痨病鬼当媳妇。
如若不然,这般漂亮的妙人,哪能轮得到赵归这么个整日冷脸的粗糙汉子?
孙媒婆的调侃让周梨花羞得无地自容,其他几个见这新娘子这般害羞,也忍不住围着她欺负欺负。
几人将手里拿来的礼品交给周梨花,随后进了赵家院子。
一个妇人指着晾衣绳笑道:“赵归当着是娶了个勤快媳妇,看看大清早已经将他衣服洗了晾了。”
周梨花被提醒,也注意到晾好的衣服,不禁晒然。
衣服根本就不是她洗的,这晾在晾衣绳上的拧的皱皱巴巴的衣服,一看就是赵归自己洗的。
她心中再次懊恼起来:当真不该起晚。
她幼时村里有个媳妇叫郎君洗了回衣服,被婆婆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当时那媳妇半点不敢还嘴,周梨花站在一边,被她娘教育,将来可不能太懒,否则就会被丈夫公婆不喜。
周梨花走过去,将衣服抻平整。
随后便和几位来帮忙的中年妇人忙碌起来。
宴客自然需要桌椅,这些都是孙媒婆帮忙借的。
赵归一大早就出门,直到日头出来还未归来,周梨花忍不住朝大门瞧了几眼,被当中的一个妇人注意到,几个妇人便又是对着周梨花一通调侃。
直笑得她管住了眼睛,绝不敢再往大门看一眼。
第7章 宴客
过了不久,又有人上门来,来的人正是住在附近的邻里,大人们身后还跟着孩子,吵吵闹闹地要喜果吃。
大喜的日子本该准备喜果的,周梨花倒也没打算省这个钱,想了想便找到孙媒婆,悄悄问她能不能找个人帮她去城东糕点铺子买些喜果回来。
她手上拢共就二两银子,狠狠心拿出一两银子出来,买些喜果,另外还要再买些菜回来。
那些鸡鸭肉她自然不舍得全数拿出来待客,便只能多买些素菜回来代替,不然不够。
也没瞒着孙媒婆,毕竟这些人里,说白了还是孙媒婆与她最亲。
且当初孙媒婆能从礼金里抠出二两银子给她做体几,虽说也猜到凭孙媒婆的精明,定然自个儿也留了点,但就算如此,她对她也算得上不错了。
周梨花心中对孙媒婆也是感激的很,自然不将这些小心思瞒着她。
孙媒婆懂她的心思,且见周梨花与自己坦诚,也就对她更亲近些,拉着她到一边小声道:“昨日我与你郎君说了些需要采买的东西,其中也说了喜果,但他大抵是遗漏了,其实这些东西不买也成,不过这大喜日子图个乐呵,花点小钱也没什么,总归喜果不算贵,这日头刚升上来,那些挑担子买菜的也都还没走,你把银子给我,我马上就找人给你买去。”
周梨花问:“一两银子够么?”
孙媒婆道:“不用这么多,这些便宜东西,要不了多少钱。”
周梨花于是进屋拿银子去了。
周梨花藏银子藏得紧,那二两银子都被她缝进了枕头芯儿里,和稻壳混在一起,想拿出来,还得将枕头拆开。
昨日搬了屋子,她的枕头被子全都搬到赵归屋里了。
进了屋,她很是小心地将门关上,走到床边正要拿枕头,余光却注意到墙角的筐子。
昨日赵归分明是挑着两筐东西回来的,那一筐她看过,这一筐却还没来得及看。
她走过去,将上面一层烂布掀开。
又是满满一整筐的东西,而放在最上面的就是一大包喜果。
喜果下面是一床褥子和两匹布料,且看起来就是很不错的布料和棉花做的,还是全新的。
周梨花自小到大都没盖过新被子,就连嫁到孙家,因她没带陪嫁过去,孙二郎下葬那天,婆婆黑着脸将新房的柜子里的唯一的一床好点的被子,铺在了孙二郎的棺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