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向导吸吸烟袋:“我知道的嚒,东家蛰伏一个冬天,就是赶着去弥腊收头波地毯?”
路金麒点了点头:“如果能早点出发,赶在大雪封山前进入弥腊,正好掉头回来时能赶上收扈州的苁蓉。可惜我们出京太晚了……此话多说无益,这阵子多亏老丈一路导引,这是一点程仪。”
麒哥儿递过去一袋子钱,当初就说好的,老向导只带他们走冬天的扈州,不去弥腊。
……
“整饬行囊,开拔!”麒哥儿在前头挥响了马鞭,高声喊道。
不大一会儿,一匹枣红驽马哒哒奔驰着赶上队伍头阵,麒哥儿扭头,只见自家妹子骑在马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穿着窄袖骑装,纬帽上的长长纱幔随风飘着,与猎猎飞扬的马鬃交织着。
“喆喆,怎地不骑骆驼?”谢娘子也起码撵上来,笑问道。
“唔,骆驼太贪吃啦!”路金喆轻磕马腹,随着马步提腰,这一路别的不说,她的骑术可是突飞猛进。
……
敬德二十一年,春末。
经过一番长途跋涉,商队终于沿着喀拉尔山山脚,穿过西脉,到达弥腊国都。
拿着大雍朝户部颁发的勘合,路金麒的商队顺顺利利进入了都城。
这里的风物俨然与扈州完全不一样了,路金喆骑在马上,俨然已经看花眼——与大雍随处可见的朱墙碧瓦,芦棚草庵所不同的是,这里人们住的房子都建在大多都是用混了草木树枝的泥土所建,台基筑得高高的,也并未有分明的院落,而是多户群居。
街道很宽,但雪化过后泥泞不堪,随处可见骑骆驼的弥腊人悠悠闲闲走过。
弥腊人非常好辨认,个子高大,皮肤白皙,发色也并非纯黑,服侍也多半都是穿斜襟右衽的半袖衫。因此,路金麒一行人一进城,便吸引不少人的目光,当下便有一帮孩童围过来,乌拉乌拉说着听不懂的话,眼珠微微泛着蓝。
路金麒:“弥腊是大雍蜀国,每年夏末,都会派遣使者向我朝陛下行朝聘之礼[注①]。”
虽这么说,麒哥儿仍旧是冲孩子们笑笑,随手给出去几枚大钱,“虽然语言不通,但大雍银钱却是可以的。”
金喆抿唇笑笑。
……
麒哥儿找了城中一家大雍人开的行馆住下。
“跋涉千里,可算是走到头了!”
小燕儿推开房间门,四下打量,挺好,起码比帐篷窝子住的舒服!“我去叫热水,等会儿姑娘泡一泡解解乏,晚上估计大哥儿会设宴,咱们就不下去了罢?”
路金喆一屁股倒在靠窗一张榻上,摆摆手,可算不再行路,她累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
沐浴过,换了一身轻软衣裳,路金喆擦着湿淋淋的头发,由着小燕儿给她涂膏脂。
“燕儿,快拿尺子来,量量我长多高了?”她看着小燕儿的发顶,忽然想起来,说道。
从前金喆还只到小燕儿肩膀,现如今眼瞧着是到她下巴颌,这阵子半夜里睡觉总是骨头疼,她疑心自己肯定又长个子了!
小燕儿一听,忙翻箱倒柜,找出一条裁衣尺来,“姑娘直起腰,我量量。”
谢娘子从外间走过来,笑道:“喆喆站好,别垫脚!”
路金喆哼了一声,跺跺脚,示意压根没作弊。
“一尺,两尺……五尺又两寸”小燕儿细细量着,盯着尺子,惊喜地道:“比离京时足足长高了五寸!”
谢娘子打趣:“看来这一路牛肉奶酪没白吃!”
路金喆拿过尺子仔细看,满意地笑了笑,不枉费她这一路又是赶羊,又是骑马的折腾。
……
“听说了嚒,塌它王庭给大雍皇帝写国书,愿意以一万匹马换大雍十万担粮草,两万担麦种!”
“天神在上,那可是两万担麦种!大雍皇帝陛下可曾答应?”
“怎会轻易答应?要说马,咱们弥腊的宝马不比塌它的驽马强许多!要是能换,咱们也换!”
“我怎么听说塌它要给的是军马?”
“啧,军马呀,那大雍皇帝陛下还不得屁颠屁颠赶着送粮草过去?”
“你们消息都太落后了,前儿我遇见一伙塌它商人,他们说早在过完年,大雍皇帝就派人前往塌它,估摸着这时节说不定大军已经到塌它了——你们可知是谁亲自押送粮草?”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