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碗良缘——裴千羽
时间:2022-03-09 08:55:42

小燕儿在院子里洗洗晒晒,两处都用不着她,路金喆便一个人, 往木屋外头白桦林边漫步。

  马上要入冬了, 草甸已泛黄, 堆满枯叶,侧耳细听,数不清的鸟雀在林间鸣叫, 唯有白桦静默无声, 抖擞着一身金甲。

  ……

  斜阳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 这里空旷无人,百无聊赖, 拿影子比量身旁的树, 看能不能长得比树还高。

  不大一会儿,地上多出了个四脚猛兽的影儿来,虎头豹尾,咪咪叫着。

  路金喆摸了摸荷包, 正好有一块早上放进去的奶酪,掰碎了托在手帕上, 小猫儿便呜呜地吃。

  这是一只还不大的三色猫, 前段时日她尚在古雅时, 常来家里要吃要喝,后来她去了弥腊,也没留心管,如今回来, 小东西竟还活着, 仍旧准时准点来讨饭。

  眼下同她混熟了, 还学会了跟脚。

  这猫儿生的黄背白肚皮,唯有脑袋上染了几点墨色,配上嘴角一圈黄,活似偷吃鸡子没擦嘴又掉进锅台里似的!

  一人一猫儿正自得其乐,忽听一阵“哒哒”的马蹄疾驰声,很快,地上便显出一个庞然大物的影子,小猫儿“腾”的一下跑走了,路金喆起身回头。

  前头一匹浑身遍无杂色的黑骏疾驰而来,马背上的骑士穿着金色的长袍,风将他的袖子吹得鼓起来,因逆着光,只能模模糊糊看见那一弧俊逸的轮廓。

  ……

  少女静静伫立,并未挪动一分。

  她的绛色狐肷斗篷,在茫茫旷野中,有一种瑰丽的明艳。

  乌金骢疾驰而来,因主人并未勒缰绳而减慢一点儿脚步,堪堪行到跟前时,才高高扬起脖子,朝天打了个响鼻。

  少年骑在高高马背上,随着马儿踢踏着脚步,老爷儿照出两人拉长的影子。

  ……

  金喆打量着他,不免担忧,道:“怎么还骑马来呢?前日受的伤可大安了?”

  裴宛瞥了她一眼,翻身下马,快步走来。

  白桦深处,漫天漫地的金色里,她才看清了他穿的其实是一套绛色常服,只是外头裹着轻薄的金纱。

  风轻轻柔柔拂着他的衣衫,金色与红色交织缠绵,恍惚之中,金喆觉得眼下这场景好不真实,又好像在梦里曾见过似的。

  英俊长眉轻敛,秀致的唇紧紧抿着,任谁看了,都不免觉察眼前这位太子殿下心里不定忍耐着怎样的火儿。只是她又不是罪魁,只因一句“大安”便给脸子?

  路金喆兀自忿忿,只想高声理论过去,可惜,她现下心上恍恍惚惚,尤其是对上他的眼睛,那双乌潼潼的眼眸里,她看到自己的影子……

  她忙撇下头,竟不太敢看了。

  不料却听头顶上传来一句沉沉的三个字:“无碍了。”

  喔,这是答那句问安呢,路金喆满心里那些忿忿,便腾地一下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那就好,我还惦记来着……我是说,惦记你的伤。”

  她见裴宛目光凉凉,带着些许讥哂意味。

  路金喆挠挠脸,几次摸了摸荷包,想开口,又气馁垂下头。忽然,她耸了耸鼻尖,又凑近闻了闻,低声惊呼:“你饮了酒?”

  往日他连茶都不饮,喝酒是遵医嘱嚒?

  大约是她的不赞同都写在了脸上,裴宛侧过身,眉心微微拢着,似无奈又似强辩,道:“只有一杯祭酒,还有一杯敬将士们的酒。路金喆,我不是纸扎的,你大可不必如此挂怀。”

  “挂怀就是挂怀,什么叫做大可不必?别人我还——”

  太子殿下掀了掀眼皮,睇着她。

  路金喆撇过头,不再言声。

  “你是挂怀。别人也就是叩头请安,你是给我供了一盏灯,日日添油,常常祷告。”

  他的声音平平,就好像真的只是陈述一件事,却叫路金喆一阵晕眩,他知道了!懊恼的跺脚,她早该想到,是这灯,罪魁祸首是这灯!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她一直都藏得严严实实的,从没想跟他提过。

  该不是柳儿,若是柳儿,在弥腊的时候就该被他拿住,来这一遭了。

  “刘庆。”

  唉!金喆心里叹息,这真的是成也小燕儿,败也小燕儿。

  她举起一只手,做发誓模样:“我的确是为你供了一盏长明灯,我……我真的只是想为你祈福!绝对,绝对没有拿你当菩萨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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