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康神色复杂。
一定要找到她……
万一,她就在姬府、在司朝手里呢?
然而这句话他没有问出口,沉默着抱拳领命,回到五城兵马司衙署点兵出发。
这日的雨夜,镧京城变成了一座冰冷的、没有一丝暖光的城,连同更夫都不再走街串巷报更,整座城池除了雨声,便是一片死寂。
在这一片黑暗里,镧京城北的镧宫附近,五城兵马司衙署里突然燃起冲天的火把,大门洞开,官兵骑着高头大马,披着蓑衣举着明火,踏雨而出,散入镧京城的各个角落,寻找一名叫做阮雀的女子。
顾廷康最后走了出来,他望着瓢泼的雨,哑声同随从道:“去姬府吧。”
司朝在西城点兵之后便回到姬府。
他擦干净身上的雨水,先到老太君那里瞧了,见她安然无恙,又到阮定疆那里施针。
反倒是阮雀,方才去过之后,同老太君说了一会子话,便回到司朝房里看书。
司朝屋子里没什么正经书,什么孔孟,什么经史子集,一应没有,倒有三两本民间闲话。
阮雀早前哪里有时间看这些,取下一本蛮翻了三两页,发觉很是好看,便津津有味读起来。
白鲤在一旁绣着今夏用的手帕子,见青鹿不在,没人管她,便偷偷问道,“姑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阮雀手肘搁在案上,翻了一页书,头也不抬道:“自来没有你不敢问的,说吧。”
白鲤将绣墩子挪近了些,凑近脑袋来,悄悄道:“姑娘是想着和王爷在一处的吗?”
阮雀声色淡淡,“嗯。”
似乎看得极为入迷。
白鲤有些吃惊,又似乎在意料之中,“那……那能做王妃吗?”
阮雀翻书的手一顿,转过脑袋来,打量着白鲤,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白鲤劝慰道。“是不是王妃也不打紧,要紧的是王爷心里有姑娘。我才刚进来的时候,听说王爷回来了,先去了老太君和老爷那里,若不是在意姑娘,怎会在意姑娘在意的人?”
阮雀沉默无言。
她盯着眼前的书,渐渐看迷了眼,有些出神。
“是吗?”
白鲤将手里的绣绷子往膝上一放,认真道,“是啊!奴婢在一旁瞧得真真的,王爷心里定然是有姑娘的!”
阮雀笑了笑,低头继续翻动着手里的书,“倘若日后出现了更年轻貌美的姑娘了呢?将身家托付给他,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暂且先避过这段动荡日子再说,其余的,我已经有了打算……”
可再怎么有打算,想到动乱之后,司朝极有可能登临帝位后宫三千,她便意外地有些心烦意乱。
阮雀将书阖上,往前一推,“罢了,不看了。”
一抬眼,忽然见窗边站着一抹修长的身影,她吓了一大跳,差点丢了魂。
“谁在那里?”
她试探着问。
那样挺拔的身形,修丽的轮廓,其实不难猜出是司朝。
阮雀心里砰砰直跳,她不知道方才那些话被他听去多少。
“阮阮觉得是谁?”
司朝的声音不似平日里那么轻飘,带着些许难以名状的不满,透过窗户传进来。
他迈开腿,俊挺好看的身形沿着廊下穿行而过,出现在阮雀的视线里。
白鲤自觉地退下,掩上门。
司朝面色不大好,他看也不看拔步床上半坐着的阮雀,拨开珠帘走进里间,取出一匣子瓶瓶罐罐的药来。
琉璃滚珠帘哗啦啦落下,相互碰撞发出清响。
司朝将药匣子放到阮雀手边的矮几上,跻身往阮雀和矮几之间一坐,松开革带,扯开衣裳,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给我上药。”
他似乎很是不悦。
阮雀一愣,就着半坐的姿势,略微歪头,打量他前胸,见没有伤口,身子一歪,去看后背。
“没、没受伤啊……”
她抬起眼,有些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