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蕊,听话,你难道不想帮你父王解脱?”
感受到头上那熟悉的手,容蕊心中翻腾着的只有恨意和后悔。
她为何要爱上他?
缓缓抬起头,她声音喃喃,极尽温柔:“桓哥哥,我对你不好么?”
岳陵桓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消失:“阿蕊,国仇家恨,很快便了结了。之后,我们永远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容蕊像看怪物一样看他,是什么样的人,能在把人剁成人彘之后,还对她的女儿说我们永远在一起?
她毫不掩盖自己眼中的恨意,一字一顿,声声泣血:“岳陵桓你记得,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不会放过你!”
说罢她一把夺过匕首,狠狠地插向她父王的心脏。原本因为疼痛而不停扭曲的西岐国主浑身一弓,随即永远地放松了下来。
她忽而一笑,举刀刺向自己。
岳陵桓脸色大变,失声道:“拦住她!”
几乎是他出声的同时,身后的死士劈手从容蕊手中夺过匕首,一个手刀,将容蕊劈晕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察觉到自己躺在漆黑之中。她长舒了一口气,原来都是噩梦。她怎么会梦见桓哥哥在大婚那日杀了自己的父王呢?
她自嘲一笑,下意识伸手,便很清晰地感受到了一块厚实的木板。
使劲推了推,没有任何动静。
很快地,她意识到,自己是被关在了棺材里。
她呆呆地躺了很久,原来都不是梦……
岳陵桓以为她死了,将她埋了?
容蕊心想自己是否有机会逃出去?
正这般想着,却猛然听到棺材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她立刻屏息,一动不动。
“怎么?不忍心了?” 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说不上的虚弱,带着阴冷,仿似不是活人。容蕊下意识地一颤。
那个声音似乎冷笑了一声,又道:“引来的煞气已经冲开了封印,魔气绕棺;邺城十万人之生气已尽,再无转圜之地。你放心,尸煞制成之日,保准还你一个好好的王姬。”
片刻的沉默之后,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彻骨的寒意:“你若是骗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容蕊的眼睛忽然瞪大,是岳陵桓!
对生的渴望让她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她开始不停地拍打棺材盖,甚至还用干哑的嗓子说道:“我还活着!放我出去!”
棺外的人似乎是顿了一下,有些不确定道:“英英?”
容蕊心下一喜,以为他听到自己的呼救,正要再敲棺壁的时候,却听到外面岳陵桓说:“你要乖,四十九日之后,我来接你。”
无限情深,又无限恐怖。
他知道自己没死,却任由她被封在这棺材中,一点一点死去。
世界上怎会有这样可怖的人?
她发了疯般的喊着岳陵桓,带着恨意、带着恐惧、带着祈求,从一开始的嘶吼到最后的呜咽,她如一只困兽,躺在狭小的盒子里,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逝。
而岳陵桓再也没有回应。
他们都走了。
容蕊躺在黑暗之中,心沉入绝望的深渊,浑身都在发抖。又等了许久,她开始小心翼翼地试图推开棺材。
这棺材封得严实,她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变成后来的大力顶撞,却依然没有成功。
棺材里的空气随着时间流逝,容蕊的心越来越沉。
她若是再出不去,就会被活活憋死在这棺材之中。
稀薄地空气压迫着她的肺部,意识开始模糊,不知过了多少天。有时候她好像回到了幼年,坐在父王的膝头看着朝下臣服的百官;有时候她好像又回到了新婚那夜,滔天地恨意席卷而来,让她蓦然清醒,使出全身的力气抓挠棺材壁盖。
指甲断了,她不在乎,反而疼痛能让她有短暂的清醒。撞得头破血流,她不在乎。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活着,是那么的重要。
如果死了,她的仇,谁来报?!
当棺盖上的血已经凝结成厚厚的血痂,指甲已经尽数断裂,她重重倒下。
人都说死前会有走马灯回忆这一生,可她明明要死了,却只有无限的黑暗与冰冷。她什么都看不到,开心的、难过的、怨憎的、悔恨的,都不曾看到。
有的,只有黑暗。
她如一只离水的鱼,拼命地喘着气,却依然改变不了濒死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