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将最后一口氧气珍而重之地吸入肺腑,盘桓片刻,缓缓吐出。
离魂之时仿佛听到清脆铃音。
她想,这是否是接引她亡魂的仙歌?
容蕊跌倒之际,陆离眼疾手快将她接住,却见她双眼紧闭,眉头凝结,分明是痛苦的模样。
忽而她周身灵气疯狂翻涌,隐隐有入魔之相!
他心中一慌,轻拍容蕊的脸颊,口中唤着“英英”。
似乎听到声音,容蕊猛然睁开双眼,眼中满是滔天恨意,还未等陆离反应,一双手便狠狠地掐上了他的脖子。
虽然陆离已经是飞尸,肉身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不毁不灭,但容蕊是尸煞,又下了死力气,陆离脖子很快便红了一圈。
好在他并非活人,不需要呼吸,任由容蕊掐着,只低头看她,便立刻注意到容蕊的眸子毫无焦距,显然是无意识的举动。
不论他怎么唤,容蕊好似听不到一般,发丝暴涨,指甲也愈发锋利,几乎要扎入他的肉里。怕容蕊伤了自己,他用力将她的两只手箍住,另一只手安抚性地拍着她,口中不停轻唤:“英英,是我……”
也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人不再挣扎。陆离低头去看,见她意识虽然尚未回笼,但眼中慢慢有了焦距。
陆离松了口气,帮她擦去额间的汗。心里却分外不安。什么事情会让她有如此滔天的恨意?
于容蕊来说,她似乎经历了很多,又似乎只有一瞬。
当那一夜的记忆奔袭而来之时,她措手不及,被巨大的情感支配,好像再次回到了那改变一切的夜晚。
她与岳陵桓的大婚,不过是一个局。
一个岳陵桓与东陵国里应外合,一夜之间倾覆西岐的局。
西岐王姬大婚,其他三国均来朝贺。东陵国先将兵甲装作百姓模样潜藏于西岐都城之中,至婚宴举办正酣,岳陵桓命人打开宫门,化作百姓的东陵死士一拥而入,没用多久,便控制了西岐皇室上下。
而正是她曾经以为会成为夫君的人,亲手让她杀了自己的血亲,覆灭了自己的国家,用自己的怨煞之气,和这一战中数以百万计的亡魂的怨煞之气,将她炼制成尸煞!
“英英。”低沉带着些不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猛然坐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仿似被掐住脖子几近窒息的人其实是她。
纵然已经清醒,激荡的恨意却一时难以压制。好在陆离依然紧紧箍着她的双手,让她不至于伤到自己。
认出眼前的人是陆离而非岳陵桓,容蕊的身体仍然处于紧绷状态,她抖如筛糠,只不停地喃喃。
陆离附耳去听,只依稀听见“杀了他”几个字。虽然并不知道她说的是谁,他却依然将她牢牢紧抱,声音坚定地说:“好,我们去杀了他。”
蓦地,容蕊身子一松,歪倒在他的怀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身上的冷汗都已经凉透。陆离就那样一动不动抱着她,直到自己将激荡的情绪一点点平复。
最后,她反手抱住陆离,眼神中幽光闪烁,语音单寒如冰冷的刀锋:“陆离你知道吗?岳陵桓他通敌叛国,害了我父王。妄想将我炼为尸煞以一统天下,可笑最后却引狼入室。”
她若是没有猜错,原本七七四十九日之后,还需要饮下结契者鲜血,才算真正开血封,尸煞炼成。
只是可惜四十九日之后,她抢先被天君找到。
岳陵桓没有了尸煞,只能任由东陵宰割,成了阶下囚。
陆离握着她的手却猛地一紧。虽只短短一句话,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刚才亲眼目睹了她昏迷时那么强烈的痛和恨,足以见得岳陵桓对她的伤害有多大。
尸煞的制作之法极为残忍,他不敢想容蕊那时被自己所爱的人亲手毁灭的绝望与怨恨,甚至不愿再多问一句。
他只是想,岳陵桓,一定要死。
容蕊却忽然说道:“除了岳陵桓外,还应有一人。”
陆离立刻问:“谁?”
“不知道。”她摇摇头,眉心微蹙。岳陵桓一介凡人,如何得知尸煞炼制之法,定与那人脱不了干系。
而且炼制尸煞其实并不需要灭魔阵下的魔气。反而是那人,利用引煞的那一步骤,冲开了灭魔封印。固然有一部分魔气滋养了她,但是更多的,却是被那人吸收了。
那人收用天下四分之一的魔气,本身就应该实力超群,在吸收那些魔气后,只怕修为可达渡劫!
但她未曾在仙魔两道听说过有这样一号人。这人似乎在蛰伏,不知有什么其他的图谋没有。
只是她只听过那人的声音,却未曾见过样貌。
她要报仇,自然一个人都不能放过。
如今敌在暗我在明,她还得借着岳陵桓,将另一个人也找出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