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沈砚有幸在来到云县的首日,被周边邻居邀请进家中吃饭。
在邻居和蔼大娘温声细语地询问今年多大、干什么为生等一系列问题后。得到沈砚真挚的回答:离京人士、来云县做生意,父亲在远处做官,唯一的姐姐远嫁京城。
她赫然成为左邻右舍有钱备选女婿的一份子。以沈砚妹妹为掩护的长夏心想,这云县哪儿有大人说得那么可怕,肯定是大人不想让她离京吓唬她!
于是三人便在云县住下了,长夏继续教习舞蹈。沈砚忙碌月许,找好了经销商后,偶尔闲闲地坐在家门口,真应了长夏那句,游手好闲地漫看天际云卷云舒。
只是这闲适的晒太阳时光,偏偏有群小孩哭喊,惊扰了她的耳朵。
街道上,六七岁的孩子还不到上私塾的年纪,每日精力大到每处撒,几人一个小团队,在街上大声尖叫,互相推搡,人憎狗嫌。
一旁角落,几个小女孩正聚在一起玩过家家,拿着树枝当做观音菩萨,给用泥土堆好的小屋子点上仙露,欢喜道:“盖好房子啦!”
叫嚷的小男孩看见她们堆好沙土,兴奋地冲过去用脚一踩。
哗啦,土崩瓦解。
女孩子气疯了,拿着树枝甩小男孩,男孩子笑嘻嘻地躲着树枝。
沈砚挑眉道:“喂,我告你们爹娘了!”
那几个小男孩自知做了错事,撒脚丫跑掉,小女孩拿着树枝,看见辛辛苦苦盖好的屋子散落在地上,哇地咧嘴哭了。
沈砚换上一副温柔笑意:“小朋友,过来。”
虽然和她无亲无故,但女孩子们看见她这么好看,又帮自己赶走了坏人,对她产生一股亲近感,纷纷走过去。
沈砚温声道:“我教你怎么打人,树枝不是这么用的,下回遇到了讨厌的人,记得要刺,不要甩。刺出去速度快,力量大,保准对方痛的不敢做了。你要是甩,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试试。”
在这个年纪,大人的话对她们来说,就是不可动摇的金科玉律。她们还未生出自己行不行的疑问,互相试了试,彼此一看对方“走!”,朝一旁冲去。
过一会儿,传来一群小男孩哭爹喊娘的声音。
◎最新评论:
【期待(?▽?)】
【李凌州傻得可爱】
【
【说实话我也觉得不配,现在李的思想还达不到也触动不了女主】
-完-
第56章 、年年有今日
◎岁岁有今朝◎
长夏拎着吃的回来,便听到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低头一看,沈砚望着那群哭喊的孩子,露出欣慰的神色。
沈砚站起身:“好香,你买了什么?”
长夏听到沈砚发问,顿时忽略了哭声,展颜笑道:“西门有一家卖烤鸡,我看排了好多人,买回来尝尝。”
沈砚俯身,接过长夏手中的包裹,正要与长夏一同进屋,长街尽头哗啦啦跑来一群小女孩,兴高采烈喊道:“仙女姐姐回来啦!”
长夏眉眼弯弯,笑得更开心了。
这群小孩子刚打胜仗,脸蛋红扑扑的,拽完长夏,又去拽沈砚的衣服,喊道:“谢谢仙女哥哥!”
眼神真挚质朴、毫无虚假。
长夏扑哧笑出来,沈砚盯着她,无奈道:“你再笑。”
长夏收了深深的笑意,风扑簌簌地吹来,吹不灭她眼角眉梢流露出的笑。
沈砚侧目看了眼,已是十二月,转眼又是新的一年。
算一算,天子也要启程了。
除夕这日,下了大大的一场雪,所幸家家户户提前备上年货。噼里啪啦的柴屋中,沈砚想去帮忙做饭,被南裴赶紧请出去,他满脸后怕:“我们来就好,不牢大人费心。”
沈砚坚持,被长夏一句:“你上回说一句下厨,我们在床上躺了一天。”配合上她幽怨的神色,沈砚只能退却。
她站在门口,讷讷道:“那次是意外,之前没有学过。”
在山上,吃的从来都是山下送来。到朝中后,谁会让锦衣卫指挥使做饭?至于行军,那不是直接吃干粮吗?是以上次她拿了根猪肘,把猪肘烤成了浓郁的黑色。
在它烤到微微焦时,沈砚已经觉出不对。然而用刀子劈开,里面还是生的,沈砚只能硬着头皮烤下去。
南裴为她解围:“下厨这种小事,我和长夏姑娘操劳。大人真想做,去洗洗菜好了。”
沈砚坐在小马扎上折菜,听着南裴讲他怎么赢得一匹烈马的欢心,过程曲折回旋,趣味横生。听得沈砚唇角上扬,她将菜放进水中,听到外边的街道上隐隐传来马蹄踏过的声音。
沈砚擦了擦手,府上的大门有轻微的笃笃声传来。
长夏微微一笑,了然道:“又要多做一人的饭。”
南裴哼了一声,不甚开心。
心道,松亭关那将军就缺那一口饭吃吗?每月都要来蹭饭,要不要脸!这种勋贵子弟别的没有,厚脸皮有的是!
沈砚打开门,沈府门前暗红的灯笼下,映照出风姿如玉的俊朗青年,又过一年,他除了更加硬朗的面容,似乎什么都没变,依旧是开朗的笑意,带着点不好意思。
他拂去肩上片片落下的飞雪,“刚从松亭关赶来,能不能收留一顿饭?”
大雪片片从天际落下,落到他乌黑的发上,沈砚侧目看了看门前的马车,“他们不一起么?”
李凌州回头看了一眼,俞三等人一扬马鞭,马不停蹄地赶着马车走了,只给沈砚一个在积雪的大道上艰难地逃窜的背影。
李凌州转头,诚恳道:“他们有事,先走。”
沈砚瞥了他一眼,转身,抛下一句:“记得关门。”
若是从灯笼的视角来看,迎着风雪关门的人,脸上带着傻乎乎的笑意。
有了李凌州的搭手,饭前准备工作很快完成。四人围在火炉前,李凌州犹疑:“这是什么?”
春县的年夜饭,讲究大开大合,富贵人家通常是满满的一桌炒菜炖肉兼几道清淡的凉拌菜,还有必不可少的饺子。沈砚嫌麻烦,严厉禁止他们做这些,她将一片肉片下入沸腾的汤锅里,“火锅,吃你的。”
长夏道:“李将军你尝尝,这个很好吃,是大人教我们做的饭。”
南裴自顾自地吃饭,恨不得把李凌州面前的肉全部夹走。
李凌州尝了一片,脸上露出奇异的表情,果然滋味甚好,又别致,正想夸赞,沈砚突然道:“松亭关的守将在除夕也休沐?”
李凌州无奈想,你以为谁都像你担任锦衣卫指挥使时那么疯狂吗?朝中大员都连休大半个月,也就只有你这个公务狂不眠不休。
他最后只弱弱道:“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只有锦衣卫指挥使不会休沐。”
沈砚淡淡道:“我也很奇怪,为何朝中官员需要休沐。呆在家中一日,会错过多少事。”
她略有些疑惑:“他们怎么敢闲下来?”
李凌州:“……”
这是他第一次,产生沈砚离开朝堂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的念头。
他忽然道:“对了,我带了壶桃花酿,要喝么?”
沈砚的目光定在李凌州手中的酒壶,移开视线,“你们喝,我以茶代酒。”
几人把手中酒杯举起来,三人都满怀期待地看向沈砚,沈砚想了想,道:“愿在座诸位和我的亲朋好友岁岁平安,年年欢喜。”
长夏含着温柔笑意:“那我愿大家身体健康、希望大家能快快乐乐。”
南裴:“我是个粗人,没啥文化,就新年快乐!”
李凌州比南裴还没文化,他一碰沈砚的茶盏,笑得欢喜:“新年快乐!”
沈砚一饮而尽。
长街外,有轰轰烈烈的炮竹声渐次响起,整个春县沉浸在一派过年的氛围中。
犹记得去年,她在关外过年,忙得脚不沾地,年夜饭只能在繁忙的公务中抽出来吃一口。现在遭贬谪,才有这么一点闲暇,这样愉快平稳的日子,好似是她偷得一般。
于是沈砚起身,“要不要放鞭炮?”
他们几人都撺掇长夏去点,长夏紧张不安地点上,飞速后撤,过了几瞬,热烈的炮声自院中响起,长夏捂着耳朵,笑盈盈地看着那串鞭炮。
沈砚站在她身后,帮她捂着耳朵,李凌州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她偏过头:“什么?”
两句话都被鞭炮声掩盖。
李凌州伸手,捂住了沈砚的耳朵。
过了片刻,沈砚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警戒。
一片热闹声中,她的心似乎也被这种喧哗幸福所腐蚀,算了,不去计较了。
然而,放纵是会有后果的。
好就好在,这后果没有报复到沈砚身上。
继从松亭关夜奔到春县,事前买鞭炮,事后清扫院中大雪、刷锅洗碗一系列苦工后,李凌州歪在床上:“我病了。”
沈砚抱臂道:“长夏。”
李凌州起身:“好了。”
他可怜兮兮道:“沈大人,这么晚了,你再把我赶走,我真的会生病。您大人有大量,收留一晚。”
沈砚:“隔壁的隔壁,不就是你的宅子?走的及时,说不定赶上第二波年夜饭。”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27 23:59:20~2022-03-01 05:25: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弈疏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冲冲冲】
【李憨憨】
【哈哈哈哈】
【爪】
【爪】
【哈哈哈撒娇的李凌州】
【期待(?▽?)】
-完-
第57章 、红尘事不休
◎沈砚微笑:“感觉如何?李熹。”◎
李凌州看了她一眼。
沈砚收声。
外边传来南裴的声音,“公子,有人来找您!”
沈砚将衣袖从他手中扯走,走到屋外的风雪里。
是她的左邻右舍来拜年,沈砚一一噙着笑,来往送客。等她带着一身风雪回屋时,方觉得奇怪,李凌州走了?
她踏进铺满暖炉的客舍,缭绕的烟云中,窗棂上布满了水雾,与窗外呵气成冰的冷气形成鲜明对比。
李凌州倒在床下,蜷缩成一个大球。
沈砚立刻将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左右看去,问道:“发生什么?”
屋中上下,无人入侵的痕迹,她脑中飞速转动,不可能,以李凌州的身手,无人可以在不发出剧烈动静的前提下制住他。
李凌州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沈砚绕到李凌州身前,发现他额上滚落大滴的汗珠,润湿了鬓角,浑身都在止不住的哆嗦。她跪在地上,勉强听出他细碎的字词。
“——无事。”
刹那间,沈砚若有所觉,她猛然伸手去撩开李凌州的衣裳。李凌州想反抗,但那点微弱的抗议,在沈砚的动作下,犹如螳臂当车,不成样子。
沈砚唰地拉起他的单衣,精壮有力的身躯暴露出来,沾染着晶莹的汗水。
和暴涨的血管。
肌肤仿佛化成透明,红色的血管在单薄的脂肪下,涓涓流淌着血液,遍布的毛细血管自肌肤下裂开,自腹到胸映成一片通红。
沈砚盯着那处看了会儿,心里已经了然。
这是酷刑的后遗症,玉昆仑曾与她轻描淡写道:“每年冬日冷时,兴许会痛不欲生。”
那时沈砚想,活下来就行了,谁要计较这个?
现在她却深深地叹了口气,她俯下.身,将李凌州从地上抱起来,李凌州的挣扎依旧那么单薄脆弱,他垂首闷哼一声:“别。”
沈砚像是抱起一只大狗狗,狗狗炙热的身躯贴着她,一边想从她怀中下来,沈砚呵斥道:“别动。”
说着将他丢到床上,两个指头拎起一角被子,给他往身上一抖。
李凌州仍然在发抖,沈砚坐在床沿,觉察到整个床板在颤。屋外狂风卷着霜雪,隐隐有炮竹声从远远的地方传来,辞去旧年的霉运,迎来新年的祝福。屋内,沈砚守着个大型病号,听着他压抑痛苦的喘.息,心晃悠到去年的关外。
原来如此,去年春天,大宁城中,沈砚正在巡视,徐千户报完公主等人远征鞑靼都城的大事,末了压低声音说道:“有件不同寻常的小事,李小将军一月十九日,命亲卫守在主帐外,不准一人踏入。”
彼时沈砚奇道:“帐中唯独他一人?”
“是。”
可能是累了要休息,沈砚如此想。
她把视线投在瑟缩成一团的年轻将领身上,猜得也不算错,“你好好休息。”
沈砚正欲起身,带着灼热温度的手攀住了她的手,湿漉漉的眉眼虚虚地看向她的方向,他胸腔和腹部一起一伏,“别走。”
说罢,用头发勉强蹭了蹭沈砚的腰,像是某种大型动物在讨好人般。
沈砚看着他像是哭出来的表情,十分确信,以她执掌诏狱多年的酷吏经验,这分明是痛到神志不清,晕晕乎乎的程度了!
怕是这时候沈砚问一句我是谁,当即能多个大儿子。
她可没母亲的关怀,沈砚冷笑一声,当即攥住李凌州的头发,把他头往一旁拎走。换回李凌州闷哼一声,倒在床上后,李凌州又艰难地黏上来,这回变本加厉,手死死地攀住沈砚的手。
灼热、湿润,带着一下又一下的脉搏跳动,大球往她身边移了移,喃喃道:“沈砚。”
沈砚盯着他,要不是看在他如今发病,也有自己一份功劳,她直接把他一脚踹到地上。
呵,清醒时知道掩盖,再生气时都只会连姓带字喊她沈如松,不清醒时,这么自然地脱口而出她的名,怕不是背地里叫了成百上千次名。
直呼其名,没礼貌。
屋子里的香炉燃起袅袅轻烟,绕着沈砚蹙起的眉,屋外的风雪声越来越大,遮掩住室内急促的呼吸声,李凌州的胸肺都在剧烈起伏,他眼前一片漆黑,只觉得自己一侧很暖和,像是一个小太阳,于是拼命地向那处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