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咏一见,三步并作一步,欣喜地上前道:“眉姐姐!我吃过了。”
眉姐姐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里头的两名似是新人的富人,朝她眨眨眼,压低声音道:“我好不容易才找人框来,结果两人犹犹豫豫不肯下场。你来不来玩一把?”
司咏一见眉姐姐露出这样的神色,立即心领神会,笑眯眯地道:“必然,乐意~”
她转身随那眉姐姐进了那家铺子。
蓝菽几人抬头一看:“肥羊赌坊!”
一个巨大的招牌挂在上方。
容城嘴巴微张,似乎在问:你不是回家吗?
忍了又忍,她还是问了出来。
蓝菽笑道:“当山贼做赌徒,我看子陌以前活得风生水起的,很是不错嘛~!”
小七也微微挑眉,脉脉一笑,道:“看来子陌还有不少我不知道的本事啊。”
云子陌挥手挡挡太阳,看着几人各样不一的神情,打着哈哈笑道:“我也刚想起来有这么回事,哈哈,哈哈。”
说着,她率先迈步进去了赌坊。
只见赌场里,人声鼎沸,一阵一阵高呼与热浪袭来。
“坐庄了坐庄了,买大买小,输赢无定!”
“摇骰了摇骰了!”
“……”
赌场赌博的方式多种多样。
司咏正在与之前那两名衣着富贵的人交谈着什么。
接着,她走近了一张赌桌,掏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接着,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楼上的眉姐姐,得到一个手势,才道:“我买大!”
旁边的人纷纷道:“丑怪!你就几个铜板,快回去吧~!”
“是啊,快回去吧~”
“……”
司咏粗声粗气地道:“一个个的,少给我啰嗦!!”
之前与她交流过的两名富人也跟着她下了注。
只见一位打扮俏丽的女子正在赌桌前方,笑道:“肥牛赌坊,只图个乐子,钱多钱少,都没有关系的。”
司咏道:“开吧!”
“大!是大!”
“大!我赢啦!”
“我输了,呜呜呜~ ”
“…… ”
司咏大笑起来,将自己的银子收起来,道:“哈哈哈哈!我今天运气好!”
那两名富人跟着司咏,自然也赢了,欢欣道:“真的真的,太好玩了!~”
在人群的尖叫、大笑和哭喊声中,下一盘赌局开始。
那俏丽女子摇起了赌盅。
等众人都下了注。
司咏瞥了一眼楼上,尔后低头,似乎举棋不定。
富人在催他:“快点,你快点!”
司咏终于大手一挥,这次放了刚刚赢得的一粒碎银,道:“我还是买大!”
那两名富人也跟着她下注。
赌盅停下来。
“大!”
“大!”
“又是大!”
“…… ”
“我又输了!”
“我又赢啦哈哈哈哈哈!”
司咏赢得了一个金元宝。
那两名富人神色之中不无激动,将刚刚赢得的金子收起来,眼睛放光地看着赌桌。
接着,赌盘又开。
云子陌瞥一眼楼上,得到一个手势。这一次,竟她竟然把刚刚赢得的金元宝一把拿出来,激动道:“我买大!”
那两名富人也跟着她下注。不过,他们除了方才所赢的金元宝,竟然还拿出了数根金条。
人们也纷纷惊叹地看着这两名刚来的新人。
摇骰子的声音停了下来。
那俏丽女子提醒道:“两位公子,输赢不悔,考虑清楚哦。”
那两名富人眼中都现出了血丝,激动不已道:“快,快开!”
接着,赌盅被掀了开来。
“小!”
“小!”
“小!”
司咏叹道:“哎,今天的好运气没有了~!”
司咏默默退出人群。
那两名富人呆若木鸡,却很快反应过来,不理会退出人群的司咏,继续撕心裂肺地随着人群下注,道:“赢回来,我一定要赢回来!”
“……”
司咏似乎没心没肺一般,抬眸看了一眼楼上,微微一笑,就这样离开了赌场。
“……”
这一边,容城紧紧皱起了眉头,道:“怎么能诱人赌博呢?”
蓝菽观察了半晌,奇道:“我也没看透。”
云子陌向众人解释道:“眉姐姐也是和我一般的人,希望为百姓做点事。这两新人是两个大官的儿子,他们的爹搜刮民脂民膏,导致民怨沸腾,但碍于权势,没有人敢得罪他们。所以,只有让他们的儿子下场,赌得倾家荡产,才能撕开一个口子,口风才能吹到皇帝那里。”
小七在一旁道:“不甘心、不服气,是赌徒最大的心结。”
蓝菽笑道:“懂了!先给点甜头,欲令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哈哈哈哈~”
几人一边聊,一边跟着司咏继续往前走。
终于见她进去了一个小巷子,入了一间普普通通的宅院。
第115章 天伦乐少年归
入得家门,里间却是别有洞天。
庭院中间是一青石板铺成的大道,左侧围着半人高的篱墙,里间竟养了一些毛茸茸的小鸡,嫩黄可爱。
右侧伺养了各类花草,中间是一颗巨大的柚子树。正是繁花似锦的季节,篱落飘香,树影鸟声,天开翠幕。
司咏行在宽阔的青石板上。
忽传来一道大喝:“看招!”
一道凌厉的掌风朝司咏袭来。
司咏迅速反应过来,避开这一掌,飞身而起,衣袂翻飞,她落在了柚子树上,笑嘻嘻看着底下的人,“爹,你又来考验我啦!”
司咏的武功尽是他的亲生父亲司南所授,他常常出其不意地考验女儿的武功。
司南手中抓着一个鸡毛掸子,冷哼一声,“哼,你给我下来!”
语气中虽含责怪之意,眉目之间却是隐藏不住的一片慈爱之情。
他精神奕奕,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衣着尤其简朴,只以木簪束发,没有过多的配饰。
他虽拿着鸡毛掸子,举手投足之间,却有一种翩翩的风雅气质,还流露出淡淡的高贵、安然、沉稳。
司咏笑道:“既然爹爹有兴致,女儿当然乐意奉陪!”
说着,司咏飞身而下。
司南的鸡毛掸子袭向司咏左肩,二人开始了一场甚为平常的比斗。
片刻之间,父女二人生生对拆了三十多招,仍是胜负未分。司南手中的鸡毛掸子也没有碰到司咏的半片衣角。
这时,司咏的母亲从厅中走了出来。
她的脸庞与司咏有九分相像,盘着一个凌云髻,饰以一个木簪,还有一对清雅的耳环,一身素净。较之云子陌,她多了几分温婉柔和的气质。
此刻,她面上焦急,声音却轻柔,“哎呀,你们父女,小心我的花草!”
听见余晴的声音,云子陌赶紧闪身到母亲身后,大气不喘地笑道:“娘,快救我!爹,你输啦你输啦!”
司南见状,早停了手中的攻势。
还未说话,就听余晴道:“我作证,咏儿手中没有任何武器,你还拿了一个鸡毛掸子,的确是你输了。”
司咏在母亲身后扮了一个鬼脸。
司南又气,又觉得好笑,“你给我站出来,三番五次在外鬼混,再不惩罚怎好教你长个教训!”
余晴微微讶异,“什么?她又出去当山贼了?”
司南道:“今天一大早,我在屋顶上修瓦片,就看见她和蒲日,还带了那三个混混往京郊的方向而去,还能做什么?”
余晴这才面露焦虑之色,上下打量一番司咏,道:“你没受伤吧?”
司咏把脸一扬,骄傲道:“哪能呢?我的武功可都是爹教的,三两下就把二十多个镖师都打倒了。”
余晴这才舒了口气。
司南肃然道:“就算这样,以后也不许和那些混混往来了。”
司咏不满地道:“爹,他们可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混混,你可不要小看了他们,□□上谁见了他们不卖三分面子。可是他们在女儿身边,却是十分地听话,对我也颇为尊敬。我叫他们往东,他们绝不往西,和我一起劫不良富商,赈济难民。如此说下来,他们也是一号人物了!”
司南不以为然,“哼,混混就是混混,怎上得了台面。你成天跟他们混在一起,什么时候才能学着做一个大家闺秀,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看看你这身打扮,还贴一个这么难看的伤疤,真够吓人的。如果不是你的亲生爹娘,谁还认得出你!”
司咏躲在余晴背后,嘟囔道:“我不嫁我不嫁,我就呆在家里陪爹娘一辈子。”
余晴笑道:“好了,你就别说她了。她还小。”
司南凛然道:“小?我看都是你惯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哪能每次都这么好运?今天必须惩罚她。”
司咏这时从余晴身后站了出来,上前一步,拉住司南的袖子,服软道:“爹,我知错了还不行嘛,我知道我让你们担心了。”
司南缓缓扬起手中的鸡毛掸子。
司咏赶紧接着道:“爹,我知道你不舍得打我。都是我不好,这样好了,你罚我今天不吃晚饭怎么样?”
司南举着鸡毛掸子的手似乎再也抬不起来,又是冷哼,“哼,我看你是在外面吃过了吧。”
司咏可怜兮兮地道:“当然没有,我中午就吃了两个包子。爹,女儿真的知错了,女儿不懂事让你们担心了。”
司南面色依旧肃然,“哼,你一句不懂事就算完了吗?”
司咏灵光一闪,道:“我看这样好了,我请爹娘在外面吃一顿好的,我给你们斟酒好不好?”
司南好笑道:“你刚刚不是说不吃晚饭吗?”
司咏嘿嘿傻笑起来。
司南背着手,转过身去,缓缓道:“夫人哪,快去,把做好的菜端上来,开饭吧。我们的女儿想必饿坏了。”
余晴笑道:“你还说我惯着,我看是你才对吧。”
司咏一蹦三尺高,兴奋不已地跳到司南身边,挽着他的胳膊道:“谢谢爹,谢谢娘,我就知道,你们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说着,一家三口往方进了大厅。
天伦之乐,其乐融融。
云子陌眼中早已噙满了泪水,不觉泪流满面。
那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爹和娘。
两千年以后,他们虽贵为帝后,却再也不认识她。她也不能再在他们面前撒娇,再也没有人像他们一样对她好。
容城眼中有晶莹的水光闪烁。
她看着云子陌,两相对比,想起自己的父亲对云子陌的所作所为,黯然低头,沉吟不语。
蓝菽感慨不已,道:“我家中兄弟姐妹众多,这样的天伦之乐,连我也没有感受过呢。”
小七却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只默默地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正欲给她擦拭。
只见云子陌飞快夺了过去,在脸上狂擦了几下,道:“我没事,就是想爹娘了。”
小七定定地看着她道:“以后有我。”
云子陌看着小七泛着柔情的脸庞,点了点头。
蓝菽对他们的互动习以为常,已经过去看那些小鸡和花花草草了,“司咏,啊,子陌,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叫你好了。我是想说你家布置得真有情调啊,不像个寻常人家。”
云子陌终于重新笑起来,道:“随便叫吧,我都很喜欢。这前院还是小意思,我带你们去后院见识见识。”
蓝菽和容城起了几分好奇,只有小七面不改色。
几人跟着云子陌入了大厅,左转右转,即将穿过一道垂花门。
容城走在最后,诧异地看着云子陌的背影。子陌,云飞扬曾亲口说那是“形同陌路”的意思。
容城低头沉思,忽然想起了小七的鬼间书院门口写着的那道对联。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可缓归矣。
她微微一笑,一切释怀。
过了垂花门,里面竟又是一个新的天地。
一边是楼台小谢,假山小石,柳叶垂下,清澈水流,飞石溅玉。另一边是青草横坡,羊肠小径,几颗芭蕉树当空,树头翩翻硕叶,疏林如画。不远处还有一座小桥,中间横过一个湖,桥对面是几间俨然并列的房屋。
那横坡上,正有数只蜻蜓当空飞舞。
蔓蔓藤萝,爬满了高墙,将这如画景色包围起来。
此时夕阳西下,暖风柔和,迎面吹来。
司咏正在一个亭中与父母共进晚膳。
蓝菽眼中尤见意外,“子陌,你……你家到底是什么人啊?”
容城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艳,却开口道:“谁来打扫?”
小七和蓝菽同时噗嗤一笑。
云子陌也笑了,手指向不远处那排整齐的房屋,“你们看,过了那座桥,那里住的都是我爹以前的四个手下,他们不愿离开我父亲,也在这里成了家。房子就是他们打扫,也保护这个家的安全。不过我爹娘都喜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所以,平日里大家基本是各过各的,他们每天有一个固定的时间来这边帮忙。”
众人恍然大悟。
蓝菽赞道:“真好。那你父亲,难道是什么隐退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