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普通的棍杖怎么能伤到神仙?
行刑之前,青帝递给她一个剑穗,竟然是在凡间买的那条十个铜板的心形剑穗。
司咏将剑穗拽在手心里,紧紧闭上了眼睛。又宽又大的黑玉杖落在身上,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剧痛。
一杖一杖落下,司咏感到身上的筋骨都在“咯咯”作响,疼痛难当,伤上加伤,好似身体都要被抽离了。
二十杖打完,她感到一阵胸闷恶心。
血腥味涌上喉头,一口血吐了出来。
“怎样?”青帝站立得笔直笔直,视线看着一旁靠在墙上的司咏问道。
司咏尝试运转内力,却发现四肢筋骨完好无损,只是一些切肤的皮肉之苦。她看着手心的剑穗,眼中出现一抹惊诧,很快明白了过来,点点头道:“没事。”
青帝似乎放下心来,直视前方,不再言语。
“哎哟!哎哟!”
“啊!啊!”
“救命啊!”
“……”
河神在被打到五十杖的时候,已跌跪在地上连连喊痛,龇牙咧嘴,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青帝被打七十杖,面色未改,那背始终挺得笔直,膝盖骨都没有弯一下。
河神受到第七十杖的时候,口中喷出更多的鲜血。
司咏骇然不已,那血太恐怖了,太多了。
司咏不禁对打河神的神兵喊道:“先停一下!”
神兵停下,司咏扑上前去看河神,道:“你怎么样!”
“司咏,只怪我平日懒惰,不善武斗。如果我今天被打死了,你记得帮我告诉我哥,我死不瞑目。”
河神哀嚎着向司咏道诉遗言,那执刑的神兵一愣,头上大滴的汗水落下来。这让他怎么下手?
司咏心疼不已,自责难当,眼中出现泪光。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缘故……
河神却在一个特殊的角度,偷偷朝她眨了眨眼。
司咏如何不明白这种神色,原来河神竟是装的?
于是,司咏站起身来,退开了去。
青帝面上无波无澜,与司咏并肩,看着河神受刑。
神兵的黑玉杖继续落在河神的背上。
“我要回去告诉我哥~!”
“我要告诉那些女仙子,千万不要找刑狱司的神兵谈恋爱!太狠了!”
“…… ”
河神仰着头,各种哭天喊地。除了说告诉她哥,还说要告诉爹娘,七大姑八大姨等等一系列的人都被她念了出来,最后还道这里的神兵欺负她一个弱女神云云。
那行刑的神兵不知是心生同情,还是害怕她家族枝叶繁茂,或是担心真的没有女仙接近。
神兵后背凉了一片,手脚都在颤抖,感觉整个身躯都在发软。也因此,下手好似没那么重了。
最终,两百杖完毕。
河神被血淋淋地、断气般地被两个神兵用了担架抬出去。
司咏真是叹为观止,因为河神在无人看到的视线,对她摆了一个鬼脸。
司咏正哭笑不得,却被青帝拦腰抱起来,直往温华居而去。
温华居。
流云又一次受到惊吓:“司姑娘,你怎么又受伤了。”
接着,一群从杏林楼而来的治愈系天师一番检查,开方,上药等,捣鼓了一阵。
寝殿内只剩下青帝和司咏二人。
司咏一记轻拳锤在青帝肩上,道:“连带罪责,白桦,你还真是想得出啊~!”
司咏原也随众人一般称呼他为青帝。但青帝说,二人独处之时,还是喜欢司咏似凡间一般唤他为白桦。
青帝眼中流露几许愧疚,口中道:“天规,不带头执行,不好服众。你来天界几日,已受鞭刑,杖刑,我……”
司咏甩甩手中的心形剑穗,笑眯眯地打断道:“可你给了我一个法宝护体啊!我看这个剑穗,已经和原先的十个铜板的剑穗不一样了~!”
比如,在她受杖刑时,剑穗会发出淡淡的灵光。如果不是这个剑穗,她一介凡人之躯,可能已经被二百黑玉杖活活打死了。
青帝缓缓地道:“它叫……心印,以我两万年的修为炼成。贴身藏好,作为防身。”
青帝说得举重若轻,司咏却瞠目结舌,张了张口。
两万年的修为炼成的灵器,心印。
她该以什么回报。
青帝继续道:“心印滴了我上古一脉的灵血,算得上是一件上古灵器,有自动护体之能。如受到黑玉杖、刀、剑、甚至拈花等灵器的攻击,心印可化去大半的攻击力。此外,如有人欲伤害你,你念它的名字,对它下达命令,它即可反击回去。”
司咏看着手中的心印,只感觉似烙铁一般烫手。青帝用心良苦,可她心上涌出几分忐忑不安,道:“这修为还能收回去吗?会不会影响你?”
青帝一愣,摇摇头道:“一二修为,不影响。”
司咏怔然,不知自己下一句话是怎么问出来的:“那你,究竟多大了?”
青帝微微一扯嘴角,道:“九万岁。”
司咏满眼惊愕,脱口而出道:“天哪,那我岂不是……和老人家在谈恋爱~!”
青帝唇角勾起了一抹极浅、极淡、极雅的笑,道:“那我就,老牛吃嫩草吧。”
说着,他将司咏轻轻拥入怀中,唇瓣落在司咏的额心,轻轻一吻。
殿中的檀香燃着,浅浅烟气蒸腾而上,一片静谧。
司咏靠在他怀中,脸红耳赤。
那些忐忑散去大半,安心的感觉席卷而来。
二人就这么抱着,许久。
直到青帝松开她,开口道:“子时已过,明日卯时起,我该走了。”
司咏点头,道:“好。”
青帝站起身来,轻怜地摸了摸她的头,便转了身。
温暖一逝而过,司咏忽然觉得他离开自己身旁,这大殿有些空旷,有些冷。
青帝已打开了门扉,司咏不禁开口道:“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青帝欲迈出寝殿的脚停住了,转过身来,道:“好。”
司咏眼中一片坦然与澄澈,看着青帝道:“我能不能,自己修炼成仙?能不能,和你一样拥有强大的力量?”
如今,她有青帝的爱,可以说拥有一切,却又一无所有。因为,一旦没有了这帝王之爱,她就失去了所有。在天界,更无她的立足之地。
闻言,青帝一愣,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道出两个字:“很难。”
既然他都说难了,想必真的很难吧。
她忽然想,自己是不是要求太多了?她一介凡人,能来到天上,不入轮回,已经是莫大的幸事,又受到青帝的无微不至的照顾。
先是异类通婚针决分形,带一介凡人上天庭。
再是私心偏爱瞒天过海,遮掩了黑玫瑰一事。
再是天山雪莲熬汁饮下,凡人之躯永驻容颜。
最后心印护她凡人之身,今后再无一物伤她。
她还要想什么呢?可心里就是空了一块一般,感觉像一块浮萍,没有扎根。不仅在天界站不住脚,更觉一腔抱负无法施展,失去了自我。
青帝快步走回来,坐在她的床沿边上,疑惑道:“为什么想成仙,想和我一样强大?”
司咏玩笑般地道:“因为想像河神一样,有充沛的灵力,自由自在地飞翔啊。”
青帝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司咏只好正色道:“还想有事可做,不是整日呆在内室,无所事事。”
青帝怜意顿生,眼中疑惑之色散去,轻缓地道:“你喜欢书籍,字画,古玩,我明日给你找一些来。待得良机,我再带你下凡游玩。”
听到“下凡”二字,司咏眼睛亮了亮,道:“好。”
刚说完,她的眸子很快暗淡下去,几分坚持道:“可是,就连我们凡人尚且究门当户对,势均力敌。我没有丝毫灵力,如何与你这位六界之主匹配?”
青帝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泛起一层潮红,低低道:“成婚之后,你会慢慢有灵力。”
司咏几分莫名,看着门外夜色浓黑,已是凌晨,连忙道:“好吧好吧,日后再说吧。这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青帝抿抿唇,颔首道:“好。”
他站起身来,慢慢走了出去,又为她掩上门。
司咏听到一串疾行而去的脚步声,不禁失笑。
然而,心中的不安却愈加浓了。
她以凡人司咏的身份留在天界,没有青帝,寸步难行。远远不如她在凡间时活得自由自在。
在天界的第三日,司咏宅在温华居养伤,哪里也没有去,亦没有人来看她。约莫河神也在养伤。
这日傍晚,青帝遣仙侍送来了无数字画、典籍史册、古玩珍奇。
司咏莞尔,她说的话,他还是放在心上的。她想要的,他都设法为她找来。
那仙侍还刻意说了一声,今日青帝亥时不过来了。
司咏疑惑,问仙侍为何。仙侍几分不悦地回道:“今天青帝一整日都在寻这些杂物,积压了好些公务,今夜恐怕子时都不能安歇了。”
司咏恍然,几分歉疚。
第四日,河神沥嫄满血复活,活蹦乱跳地来温华居看她。
她见司咏一介凡人之躯,却丝毫没有伤筋动骨,不免觉得奇怪。
司咏给她看了心印,她恍然大悟,直道青帝是个顶顶绝好的男人。
“哇!我的天哪,这可是上古奇珍,价值连城啊。”河神这才有心思瞥到殿中堆满的异珍,不禁啧啧称奇。
“河神,小心你的口水让人看笑话。”司咏坐在书案前,手中握了一卷书,眼中闪过几分捉弄的意味。
河神果然一摸下巴,哪有口水。她不在意般地继续流连忘返于古玩之中,啧啧道:“这些加起来,可以买下一个国家了!多余的,还能买些灵力。”
司咏诧异道:“灵力还能买吗?”
河神终于从古玩之中抬起头来,走近司咏:“那是当然,有些贫穷的神仙,发奋修炼,便偶尔卖些灵力。不过呢,只有同系修炼的同类才能彼此渡灵力,否则会有相冲。还有,修仙的凡人之间也没有彼此渡灵力的法门。”
司咏分析道:“所以,神仙、妖魔、鬼怪、凡人之间不能渡灵力?武斗系仙君和音律系等异系仙君之间不能渡灵力?”
河神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拿了桌上果盘中的一个桔子在手中,点头道:“正解。”
第157章 成仙路不可及
司咏陷入了沉思,那她一介凡人,如何能走上修仙之道,获得灵力?
河神忽然一脸笑眯眯地趴在书案上凑近她,道:“怎么样啊,要不要考虑一下卖掉一两件,反正神不知鬼不觉的,青帝看样子也不会怪罪你。”
司咏笑了笑:“你可别打这些东西的主意了,我欠他的已经够多了。”
河神坐回去,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脸吊儿郎当,不以为然地道:“你怎么老觉得欠他欠他的。你们日后成婚,他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
司咏脸色却几分肃然,摇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沥嫄,我问你一个正经事。”
河神见她一脸正色,不禁放下二郎腿,敛了几分吊儿郎当,道:“别这么一副严肃的样子,搞得我都紧张了。能有啥天大的事儿,你快说!”
司咏将手中的一卷书合上,放在书案上,道:“你觉得我可以修炼成仙吗?我能不能自己修炼出灵力?”
河神抛了抛手中的桔子,笑道:“我以为是什么事呢!就这个啊。”
司咏见她一副轻松的样子,不禁期盼道:“真的有办法?”
河神笑道:“凡人嘛,修炼成仙两条路。第一条道路是在玄门世家修得灵脉,练就辟谷之身,天长地久,哪日博得青帝或哪位神仙的青眼,就被点上来了。一般会成为仙君、天师、神将。”
司咏道:“只有在玄门世家修的了灵脉才可以吗?”
河神道:“普通凡人也有被点上来的机会,不过神仙多是在玄门世家中挑选,毕竟玄门已经筛选了一层了,资质、品行、才德等各个方面都有个保障。所以,目前为止,还没有普通凡人被点上来呢。”
司咏点头道:“那这一条路肯定不行了,第二条呢?”
河神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第二条就是获得凡人的信仰,修万万善行,积万万功德。这种比第一种更加厉害,自动飞升,金光加身,自动获得仙脉,凡躯变仙躯,直接飞升为神。那可真是顶难顶难了。”
见司咏正在愣神,河神饮了一口茶,继续道:“目前为止,只有一位人间战神是如此飞升上来,就是那炀剑神将,他可是做了十世的战神啊,整整七百年的善行积累。本来青帝要封他一个神位的。要知道,神君都是胎生为神的,子孙后代世代承袭尊位,落在身上的事情也轻松些,像月神,天天在月神殿种花种草的,没什么烦心事。但炀剑拒绝了,说要习惯了征战,还是做一名神将好,凡间哪里有乱子去哪里。”
司咏称赞,“十世战神,太不容易了,难怪如此之难。”旋即几分颓然,“那就这两条路,我好像的确不可能飞升为仙,自己获得灵力了。”
河神却道:“你不能飞升为仙,但你还是可以获得灵力啊。”
司咏疑惑道:“你不是说异类不能互渡灵力,凡人之间也没有互渡灵力的法门?我就算有钱也买不到啊。”
河神神秘地一笑,道:“不用买,不用买。你已另辟了蹊径。”
司咏不解地道:“什么?你是说灵器心印?”
河神摇摇头,将手中的桔子递给司咏,却反问道:“难道青帝没有告诉你?”
司咏接过桔子,更加疑惑了,道:“你就别卖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