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婢子逃过了今晚暴毙的噩运,算她走运。”
“走什么运?到了山庄,只会更惨,若是碰上爱玩的主儿,他们不像堂主这么仁慈玩完直接赐死,他们只会变本加厉,换着法儿慢慢折磨人呢。”
“哎哎,不说这些了。我饿死了,一会儿打好热水咱哥俩吃饭去吧。”
“你还说饿?下午吃了那么多黄梨,光汁水就能把你的胃撑饱。”
“别光说我啊,你不也吃了好几个嘛,这边的黄梨可真甜。”
“等我们到了那里,黄梨更多,肯定让你吃个够。”
两人一边絮絮叨叨地讨论黄梨有多好吃,一边打好热水上了楼。竹帆并没有急着跟上去,他匆匆处理完手上的事情,赶去与韩长庚会面。
韩长庚听竹帆讲起一天的经历,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打断道:“说重点。”
“嗐…行吧。”竹帆摊开一只手,径直向韩长庚伸了过来,“给钱。”
韩长庚毫不留情地把他的手打了下去:“给钱?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韩大哥,这不是搞幺蛾子,这是救人。”竹帆极为不满地抗议道,“明天一大早,济慈医馆一开门,我们就去说服那个戚大夫,让他同意你扮成他的徒弟陪他看病。”
“他若不同意呢?”
“我会说服他。如果说服不了,就用钱砸到他允下为止。反正也是祐王爷的钱,咱用着不心疼。”
韩长庚不屑地嗤了一声,又道:“为何是我扮成他的徒弟?”
竹帆指了指自己:“因为我已经是鹤鸣客栈的茶博士了呀。再说了,若明天在客栈里出了什么事情,咱们还能相互照应。”
韩长庚并不擅长伪装,但竹帆的话不无道理,他只好应下:“就依你所言,明日一早去医馆。”
第二日天还未亮,韩长庚和竹帆就在济慈医馆外面堵人。大门刚打开,两人就走进去,在戚大夫面前表演了一番感天动地的演出。
准确地说,是竹帆一个人的独角戏。在他的描述里,他从小家贫,父母被迫卖掉了二姐才养活了他和大哥。多年过去了,他竟然在鹤鸣客栈撞见了在富贵人家做侍妾的二姐。二姐过得并不好,常被人欺侮,昨天又突发疾病,那人家今日要请戚大夫前去诊病,故而他只求戚大夫让大哥假扮徒弟,去鹤鸣客栈看一眼二姐。他还指天指地发誓说大哥生性老实,绝不会惹事,只看看二姐便走。
易了容的韩长庚看着竹帆声泪俱下的样子,真觉得牙齿都犯酸,但他表面上还必须应和竹帆的描述做出各种情绪起伏,简直比上战场还累。
戚大夫一边听着骨肉分离的悲惨故事,一边连连唏嘘,显然是被竹帆的演技打动了。他将坐在一旁啜泣的竹帆拉到身边,拍拍他的手安慰道:“好孩子,这不过举手之劳,一会儿就让你大哥跟着我走。”
“多谢戚大夫,您简直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我们一家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您的恩德。”竹帆感恩戴德地重重点头,用袖子擦去了脸上的涕泪。与戚大夫客套几句后,他又赶回鹤鸣客栈继续做茶博士,只留韩长庚在医馆等待。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昨日那两个仆人果然来到济慈医馆,点名要戚大夫替府中人诊病。韩长庚替戚大夫背上医箱,老老实实地走在他身后,跟着仆人来到鹤鸣客栈。走上五楼,韩长庚明显感觉气氛不对,别的楼层时常有住客走动,略显喧闹,而五楼这一层鸦雀无声,整个走廊只有天字一号房门口站着两个腰板笔挺的仆从。走到房内,韩长庚一眼就看见躺在床上紧闭双目的叶如蔓,床边坐着一个面相威严、不苟言笑的婆子。
李嬷嬷见大夫来了,一把拉开如蔓身上的被子,毫不留情地扯下她肩头的衣裳,指着成片的红疹对戚大夫道:“这婢子不知吃了点什么,全身都是这种红疹。”
叶如蔓已经被红疹折磨了将近一整天,她一边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另一边皮肤的痛痒如钝刀子割肉一点点磨砺着她的神经,撑到今天早上,连痛感都在慢慢减弱,此时的她就如一具行尸走肉,浑身麻木几乎失去了知觉。她的神志正在神游之际,耳边李嬷嬷的话将她惊醒,她慢慢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头站在自己跟前。
戚大夫一看她的症状,又探了探脉搏,心中已有了治疗的把握,一边将她的衣服拉回原处,一边对李嬷嬷道:“患者无大碍,只是时间拖得久了些,又有些旧疾,风邪侵体,内本失调,需要好好调养一番。”
李嬷嬷冷淡回应:“没那么多时间调理,把身上的红疹退了就行。”
戚大夫之前听了竹帆瞎扯的故事,以为李嬷嬷是当家的主母,对其漠然对待生命的态度有些不满,道:“老夫人,病者为大,不管她在贵府里是侍妾也罢,丫鬟也罢,都是一条活生生的命。更何况这病如果不悉心调养,皮肤上还会残留斑斑点点的痕迹。”
李嬷嬷想起这婢子现在可是“凤雏”,真是头疼得要命,眉目一敛扶着额头,不耐烦道:“那你说要几天?”
戚大夫絮絮叨叨算了起来:“这病必须同时内服和外敷,内服的药每日一次,外敷的药须早晚二次涂抹全身,一个时辰后清水洗去,至少需要…”
“三天,最多三天,用最好的药!”李嬷嬷烦躁地打断了他,“你能治就治,治不好我找别人。”
戚大夫想了想,勉强点头:“行,三日应该够了。不过你们要注意,要保持患者身上的干爽,饮食上以清淡为主。”说着,他摆了摆手让韩长庚靠近,又道:“徒儿,你来记一下药方,外敷的药是薄荷二钱、蝉蜕二钱、僵蚕四钱……”
韩长庚一边记录,一边想着如何与如蔓搭上话。然而,如蔓现在的状态极差,整个人无精打采,双眼空洞洞的,脸上的脂粉也被汗水沁脱了妆,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而且,李嬷嬷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两人,只要他一有小动作,必然会被她发觉,故一直到戚大夫说完了药方,韩长庚也没找到机会传递消息,只好作罢。
第82章 营救失败
看完了病,两人被不客气地请出了天字一号房。从鹤鸣客栈出来,韩长庚担忧地询问戚大夫:“我二妹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