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种子都挑出来了,我想在每个小坑里放三四枚种子,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品种,也不知明年能种出什么来。”
盛黎娇还是想看见满园花草的,指尖拨弄着掌心里的种子粒,稍稍有些憧憬。
洛长青表示明白,去屋里拿来铁锹,在院门处作为起点,先挖出一个坑来:“这样可以吗?”
“还可以再深一点。”
家里的房子不算太大,围着篱笆绕一圈,也不过一个时辰就好了。
盛黎娇始终跟在洛长青屁股后面,挖出一个坑来,她就往里面撒几粒种子,再直接用手扒拉土,堆砌一个小鼓包,花种便算种好了。
洛长青比她快一步,去屋里抬了一桶水出来:“需要浇水吗?”
“要!”盛黎娇头也不抬。
“那你看着我,需要浇多少。”
花种需要浇多少水,盛黎娇也没有明确的剂量,看水珠浸湿土壤,就喊停了。
她略有纠结:“要不就这些吧,我们明天再来看看,要是土壤干了,再添些水。”
种植这一块,向来是盛黎娇说什么就是什么,洛长青并无疑意。
一直到中午,两人才做完全部活儿。
花种是围着篱笆撒了一圈,因为刚埋下去的缘故,坑坑洼洼并不好看。
院子的东边是仓库地窖,不方便再做其他改造,后面则是堆放一些杂物,剩下的西面还空着,载下葡萄藤,种点小蔬菜都可。
盛黎娇累坏了,把最后一个花坑埋好,直接坐到地上:“呜呜我再也不要种花了。”
洛长青不仅不同情,反而拍了拍她的脑袋:“起来,弄脏衣服我不给你洗。”
“我自己——”似乎洗不来。
上回她自己洗衣裳,不仅折腾了自己一身水,洗过的衣服也皱巴巴,还要男人重新来一遍,只费时不省力。
盛黎娇难过地揉揉眼睛:“哦!”一边应着,她从地上爬起来,扭头一看洛长青就在旁边,很快身子一歪,重重地靠上去。
“夫君——”小姑娘软乎乎地喊着。
洛长青最听不得她这种音调,每当盛黎娇带着哀求叫他,准少不得让他做些他不想做的事。
“你等等,先别说话。”洛长青打断她。
“夫君你背背我吧,我好累,娇娇好累呀,夫君背我回去好不好……”盛黎娇捂住耳朵不听,自顾自小声哼唧。
洛长青推却半天,也没能逃过小娇气包的哀求,最后只能把她打横抱起来,黑着脸抱她回屋。
“嘻嘻嘻。”盛黎娇忍不住窃笑,抬手碰了碰男人的胡子,得寸进尺道,“谢谢夫君!我帮你刮胡子吧!”
“不必。”洛长青冷硬拒绝。
午饭是白面馒头和白菜炖豆腐,炖菜里放了一点猪肉,全到了盛黎娇碗里。
盛黎娇一开始没发现,吃了小半碗才抬头:“夫君你怎么——”她一怔。
洛长青吞下嘴里的菜,刚想问怎么了,眼前忽然出现一双筷子,筷子的尽头是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腕上戴了一只银镯子。
盛黎娇的手有些颤,但还是稳稳地把碗里的肉挑出去,怕洛长青拒绝,就先发制人:“夫君不许挑食,你得好好吃饭。”
“吃饱才有力气干活,多吃肉才能长高高!”
“……”好心让出肉,却被说成挑食。
盛黎娇的目光有些躲闪,夹完肉块就把自己的碗捧起来,余光不时在洛长青身上扫过,小声嘟囔:“你快吃嘛。”
“真不吃?”
“不吃!”
洛长青轻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饭后刷碗的空档,挡板后冒出一颗脑袋。
盛黎娇知道自己进去也是添乱,就在外面商量:“夫君我们能不能把房子修一下?”
这个念头她已经想了很久了,除了修补一下屋顶墙面,还想把卧室扩增一下,最少也要能摆下两张床,两人都能住在屋里。
洛长青回头看了一眼,加快速度把碗洗净,擦干净手走出来:“修房子?”
“嗯嗯!”盛黎娇点头,“还想添置一点家具……如果还有银子的话。”
赶了一趟集,她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傻白甜了,家里的银两都在她手里管着,数了数,兴许能雇人来修一修房子。
而且——
“夫君你瞧!”盛黎娇变魔术一样从背后掏出一支蝴蝶钗,“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可以卖掉换钱!”
替嫁那天,她头上戴了一点简单的发饰,盘点一下,有一只蝴蝶钗和一只素钗,素钗上嵌着两枚珍珠,同样可以抠下来换钱。
女子嫁人后补贴夫家的情况不少,但洛长青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要靠夫人变卖首饰来维持生计。
洛长青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行。”
“为什么……”盛黎娇不理解。
“我往山上走一趟,看看还有没有值钱的药材,或者打一些野鸡也行。”
“修房子可以找同村的人帮忙,花不了多少钱,家具能带着木材请木匠师傅现打,也能省下一笔银子,这样算着,我只要打几天猎,就能攒够银两,无需你变卖首饰。”
却不想,盛黎娇的反应比他还大。
就在他话音刚落,盛黎娇原地跳了起来:“不行!我不同意!”
不知想到什么,她的声音你带了些哭腔:“我不许你上山……夫君你不许去。”
许是怕男人丢下她离开,盛黎娇索性凑上来,紧紧抓住洛长青的胳膊。
“我不要修房子了,也不要新家具,夫君你不上山了好不好……山上好多野兽,我害怕。”
盛黎娇忘不了,洛长青上次上山带回来的满身血迹,纵然不是他的,也把她吓得够呛。
生活条件略有拮据,忍忍就过去了。
可要是人没了……
“夫君我错了,我们不上山了嘛。”她眨眨眼,眼尾的泪珠滑落下来。
洛长青一阵晃神,下意识地帮她擦眼泪,声音干干涩涩的:“我……不会有事的。”
“我不想……”盛黎娇使劲摇头。
“我还有珍珠,也可以卖掉的,明明卖掉就有钱了,你干嘛非要上山。”
这一回,洛长青扶住她的肩膀,低头与她平视,言辞郑重,目光里带了坚定。
“娇娇。”他喊道。
“我并非故意惹你担心,只是我不想我的小妻子连心爱的首饰都留不住。”
“山上或许是有危险,但请你相信我,只是上山,我不会受伤,更危险的地方我都去过了,区区山林不足为惧。”
洛长青的拇指指肚在盛黎娇眼睑上划过,指肚上的茧子硬硬的,磨着有些痒。
“我去赚钱修房子添家具,要是能有剩余,还可以给你买胭脂水粉,还记得我们在成衣铺见到的布匹吗?你不是喜欢那匹水红色的布料,我赚钱给你买来好不好?”
盛黎娇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她听见了什么?
他的小妻子。
这是……承认了吗?
男人后面还说了很多话,可她都没记住,就只记住了那句“他的小妻子”,随后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盛黎娇心口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直跳,木木地点着头:“我知道了。”
到最后,盛黎娇不情不愿地同意,只是有一点——
“那不行,我要同你一起。”盛黎娇怎么也不肯退让,强求不得,又拿出她的看家本事。
“夫君求求你啦!”小姑娘贴在男人身上,拿脑袋抵住他的胸膛,一声声地哀求,“带上我吧,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求求你啦,夫君!”
……
一天后,盛黎娇换了一条宽松的裙子,又把袖口拿绳子绑着,腰间系着个水袋,看上去又兴奋又紧张。
反观洛长青,手里的弓箭握得很紧,眉头死死地皱着,几次欲要劝阻。
“我好了,可以出发了!”盛黎娇说道。
上山可以,盛黎娇是一定要跟的。
洛长青实在拗不过她,只能把她捎上,却是打定了主意,只带盛黎娇在外围转转,让她知道山上没有危险,下次定不能带上她。
“好。”他默声答应,又给她检查了一下穿着,虽然看不惯裙摆,但也没有更合适的衣服。
“到了山上你一定要跟紧我,不许乱跑乱动,没有我的允许也不许乱碰东西,听没听到?”
“你都说了好多遍啦!”盛黎娇娇哼,倒也不是不耐烦,甚至还有点新奇男人老妈子的模样,“好好好,行行行,我一定听话,夫君你就放心吧!”
洛长青看她满不在意的样子,抿了抿唇,到底不再说什么,率先走在前面,一同往山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谁能拒绝小娇妻的哀求呢
第22章
以往几次上山,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难捱。
盛黎娇是真的听话,乖乖跟在洛长青背后,抓着他的衣角,绝不逾矩半步。
洛长青手里抓了一根树枝,树枝有一指粗半人高,专门用来拨开前面挡路的枝桠,还能探探地面,省得踩进其他人布置的陷阱里。
他走得很慢,往往再三确定安全,才肯往前行进两步,每走一步还要回头看看,定要看见小姑娘的笑才肯安心。
倒不是说身体有多累,主要还是心累。
担惊受怕,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唯恐哪里没注意到,伤了小娇气包,到时肯定少不了水漫金山。
山上湿气重,虫蚁也很多,往常洛长青是不在意身侧的飞虫的,可这回不行。
他刚到山上就找了专门克制虫蚁的草药,抓碎挤出汁来,不顾盛黎娇的抗拒,给她手腕脚腕和脖颈上各涂了一遍。
草药汁的颜色很重,是偏墨绿色的,印在皮肤上更显黑,乌压压的一大片。
即便草药汁的味道并不难闻,盛黎娇在河边看见自己的倒影,只见下巴上都染了绿,顿时整张脸都皱起来了:“好丑!”
尤其是洛长青自己不涂抹,给她抹完还发出疑似嘲笑的声音,更是在她敏感的神经上挑动了几下,讨人厌得紧。
“夫君……”盛黎娇一边迈着小步子往前走,另一只手在腰间的小包里摸索半天。
直到洛长青停下脚步回头望来,忽然一只手摸到他脸上,那手软软滑滑、温温热热的,还带着女子特有的体香。
不过体香大半被草药的味道遮住了,青草气息愈重,湿漉漉的草药汁水尽数扣在他脸上,鼻尖上胡子上,连睫毛上面都沾了不少。
盛黎娇还没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只是快活地跳开半步:“夫君我也帮你做了驱虫水!”
两个小绿人,谁也别嫌弃谁。
洛长青本就没什么存在感的羞恼彻底散了,他把眼睛上的药汁抹开,反手又点在盛黎娇鼻尖上,看到小姑娘张牙舞爪的样子,故作一本正经:“不许闹。”
盛黎娇一下子停住了动作。
“这片林子没有能休息的地方,前面的山洞还很远,再不快些天黑前就赶不到了。”
“山林里不仅有虫蚁,还有胳膊粗的蟒蛇,半夜绞在脖子上,人一会儿就没了呼吸。”
总觉得你在吓唬我,可没有证据。
盛黎娇委屈巴巴:“我知道了嘛。”她只能暂时放弃报复回去的念头,顶着鼻尖上的一抹绿,重新牵住洛长青的衣角。
不过她还是受了吓,多余注意着脚下,不时四处张望一下,小心着别真有蟒蛇窜出来。
幸好赶在天黑前,两人安全抵达了山洞。
山洞里放着干草,洞口还有篝火燃尽的痕迹,村民上山打猎经常会歇在这里,也算一个公共的休憩点。
坐下的那一刻,盛黎娇才发现脚底板有多疼,因为长时间绷着,肩膀也发酸。
洛长青还要去找干柴生火,一时没发现她的不对劲,只仔细交待:“我在洞口撒了药,虫蚁走兽都会避开,你待在里面不要出去,嗯?我去找些干柴,很快就回来。”
“那你快一点。”盛黎娇点点头。
等洛长青走了,盛黎娇长长舒出一口气,揉了揉发酸的肩头,忽然有点委屈,并非怪罪,只是受了苦不好受。
静等片刻,她没听见多余的动静,没忍住褪下鞋袜,低头一看,脚上竟磨出四五个水泡。
“……”哇一声哭出来。
看着脚上的水泡,盛黎娇想碰又不敢,眼前水蒙蒙的,努力睁大眼睛,也只是让眼泪砸得更急,不一会儿就红了鼻头,可怜极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洛长青背着干柴回来,怀里捧了几个红彤彤的果子,还有一小壶清泉水。
“怎么了?”走进去才发现,盛黎娇已经躺下了,她在干草堆上扒拉出一个窝来,正好能把她包裹住。
“累了吗?”洛长青又问,手脚麻利地把柴火堆在一起,又找出打火石,很快将火堆燃起来,“我带了野果回来,挺甜的,要尝尝吗?”
“不要……”盛黎娇已经竭力控制声音了,可一出声还是呜囔囔的,叫人瞬间听出异样。
洛长青果然愣住了,回过神赶紧走过去,扶住盛黎娇的肩膀,将她的脑袋扭过来,入眼便是小姑娘哭肿了的眼睛,脸上也全是泪痕。
他的第一反应:“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人理会还好,遇见熟悉的人,盛黎娇的委屈再也藏不住了,一头扎进洛长青怀里:“呜呜呜好疼!”
“哪里疼?莫哭,告诉我怎么了?”洛长青慌了,试图把怀里的小东西揪出来,但总是还没看见脸,小东西又钻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