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角下狐狸尾——这碗粥
时间:2022-04-10 08:06:40

  既然迎面遇上,陈戎礼貌地打个招呼,就要走。
  她拦住他:“你去哪里?”
  “出去吃饭。”
  “你不能去。”
  “我和我的女朋友吃饭,有什么问题?”
  “你留在学校就好,食堂也能吃饭。”
  陈戎加重了音调:“我再说一遍,我要和我的女朋友去吃火锅。”
  何思鹂没有让路:“外面很危险。”
  她上次也这样讲,但没有细说原因。陈戎敛起了和气:“何思鹂,希望你能给同学一个私人空间。”
  她很坚持:“食堂也可以吃火锅。”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是为了你好。”
  “但你造成了我的困扰。”
  “陈戎,军训时,你救过我一次,知恩图报的道理我是明白的。我不会害你。”
  “有话直说。藏着掖着,大家都不愉快。”
  何思鹂仰起头:“你知道史智威吗?”
  很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陈戎不动声色:“他不是坐牢了吗?”
  “他出狱了。”
  何思鹂自幼习武,文科成绩一塌糊涂。家中的爷爷、父亲,让她读完高中就出外打工。是她的姑姑,给她联系了嘉北大学的名额。
  嘉北大学的学生,全部加起来不过几千人。规模远远比不上公立学校。
  姑姑说:“至少能混个文凭。”
  何思鹂不懂美术。
  姑姑又说:“嘉北有几个管理专业,对绘画要求不高。另外,这家的格斗社团很出名。你看能不能攀上格斗的关系,好为以后做打算。难道你能舞刀弄枪一辈子吗?吃什么?穿什么?钱从哪里来?”
  何思鹂的大学学费也是姑姑给的。
  姑姑在大城市安家落户,是何家很风光的一个。
  何家最没出息的,当属何思鹂的哥哥——何凌云。凌云壮志,名字倒是响亮。
  半个月前。
  何思鹂回家,刚进门,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爷爷坐在藤椅上,仰头望着发灰的天花板。
  何凌云在窗边抽烟。窗台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长长短短的烟头。
  何思鹂问:“爷爷,怎么回事?”
  老人家曾经生过大病,中气不足,叹出的气像是飘在空中。他没说话。
  她又看向哥哥。
  何凌云大她三岁。爷爷、父亲望子成龙,逼着他上大学。
  他不去,早早出了社会,打过不少零散工,每份工作都只干了两三个月,他嚷嚷薪水低,工作量大。最近辞了什么工作,在家里蹲了半年多。
  一直无所事事,爷爷口头上催着他出去找工作,但也没有大声责骂。直到今天,爷爷伸出手,指着自己的宝贝孙子:“造孽,造孽了。这小子造的孽。”
  何凌云身材瘦削,说话的声音很细:“我就借了点钱,谁知道利息这么高。”
  爷爷:“利息不高,那怎么叫高利贷?”
  “没有高利贷,合同上写的不是高利贷这个词。”到了这个时候,何凌云还在狡辩。
  爷爷摇摇头,躺回了椅子。
  何凌云抽了一口烟,说:“我和威哥说好了,分期付款,由我慢慢来还。爷爷,别生气了。”
  何思鹂问:“分期的利息是多少?”
  何凌云这个时候支支吾吾的,少了狡辩的底气:“会还的。我会努力,不拖累你们。”
  爷爷坐直了:“你连工作都没有,你拿什么还?”
  何凌云耸耸肩:“我暂时去送快递、送外卖,赚钱的机会多的是,看我做不做而已。我会赚大钱的,我以前就是懒。”
  “不要给快递员、外卖员丢脸了。”爷爷抬起手,到底没有说出更重的话,又轻轻把手放下去。他捂住胸口,急促地喘气。
  “别说了。”何思鹂说,“爷爷有高血压,你想气死他吗?”
  “我说了,我欠的钱我自己会还。不用你们操心。”这样的话,何凌云不知道说过多少回,但过不久又会向家里要钱。
  在这个家,何思鹂年纪最小。她无可奈何。她给爷爷量了血压,再送了药,回到自己的房间。
  村屋的房间比较大,窗户大,不过和邻居挨得很近。她只开了高窗。
  她在电脑上绘制机械图,记不住软件的步骤,于是上了班级群去问。
  有个同学聊起表白墙上的帅哥,截图发到了群里。照片的角度构图很有技巧,而且人长得帅。难怪会成为议论的话题。
  何凌云敲敲门,推开了:“吃饭了,吃饭了。”
  电脑正对门的方向,何凌云第一眼见到了陈戎,笑了起来:“躲在房里看男人照片啊?”
  何思鹂没有理,关上了聊天框。
  何凌云堆着笑,继续问:“这人是谁啊?”
  “同学吧,不认识。”
  “哦。”何凌云正想调侃自己妹妹,到思春的年纪了。突然灵光一闪,觉得刚才那个帅哥在哪里见过。“你说那男的是谁?”
  “同学。”何思鹂冷漠地回答。
  “我再看看。”何凌云走到电脑前。
  下一秒,鼠标被何思鹂抢过去:“别看了,吃饭。”
  午饭期间,何凌云一直在回忆那张脸。吃完饭,他一拍脑袋:“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何凌云偷偷到门外,打了个电话:“威哥,是我啊。
  不不不,我暂时没钱。
  但是吧,我卖你一个消息,用来抵债怎么样?
  这消息绝对值。你不是在找一个四眼仔吗?
  对,人长得挺帅。”
  何凌云奸诈地一笑:“我有他的消息。”
  两人谈妥了交易。
  “我就知道,威哥你是爽快人。下下个月我一定按时还钱。”何凌云转身,见到何思鹂出来晒萝卜干。
  她提着小桶:“你这个月的钱还没着落,就谈到下下个月了?”
  何凌云“嘿嘿”笑了两下:“前一刻我发愁这个月。但老妹,你是我的幸运星,眨眼工夫,搞掂了。”
  她面无表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来钱的方式多的是,有时候是用这里的。”何凌云指指自己的脑袋。
  何思鹂觉得有蹊跷:“你别又去干偷鸡摸狗的事。”
  何凌云摆手:“不会。我卖了个值钱的消息给威哥。”
  “消息?”
  何凌云得意忘形:“之前你欣赏的帅哥,是威哥的重点目标。大大有赏,这不,赏了我两个月的债。”
  “找他做什么?”何思鹂有不妙的预感。
  “不知道。但肯定有仇。威哥说起这个四眼仔的时候,那个咬牙切齿啊。”何凌云磨了磨牙槽。
  “你知道有仇,还报消息出去?”
  “这不是为了还债嘛。我是被逼的啊。谁让你不给我钱。”何凌云理直气壮,“谁让四眼仔得罪了威哥。”
  “史智威?他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别啊,我危难的时候,你没有帮忙,是威哥借了钱给我。”何凌云伸伸懒腰,“舒服了。我和朋友去玩几局。”
  何思鹂看着何凌云离去的背影。史智威是社会人,坐过牢,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陈戎恐怕有危险,而且这个危险的苗头,还是从她这里泄漏出去的。她有了愧疚。
  第二天,何凌云回来,说:“老妹,我知道威哥和四眼仔的私仇了?”
  何思鹂问:“什么?”
  何凌云神秘兮兮地说:“三年前,是四眼仔害了威哥坐牢的。”
  “我同学把那个人渣送进了监狱?”
  “老妹,话不要那么难听。”何凌云纠正说,“威哥三个月前就刑满释放了,现在叫改造人才。”
  “出狱了,干的还是以前的勾当。狗改不了吃屎。”何思鹂一脸严肃,“这么说,我同学还是我们家的恩人。要不是史智威在三年前坐了牢,我们家的房本都被你拿去抵债了。”
  “史智威知道你在嘉北,扬言要在校外围堵你。”何思鹂说话的同时,不忘拦住陈戎。
  陈戎眼神犀利:“他只说对付我?没有提起别人?”
  “我只知道你在其中。至于是否有别人……”何思鹂摇摇头。
  陈戎彻底没了笑脸。如果是为三年前的事,不止他,还有另一个人。
  他立即给倪燕归打电话。
  “嘟……嘟……嘟……”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
  陈戎挂断电话,向外狂奔。
51
  何思鹂跟着跑出去。
  校道上,两人像是赛跑似的。
  陈戎快速地转弯,何思鹂在后面紧追不舍。因为前方的车辆,他稍稍减缓了速度。
  车辆驶过的时候,她追上了他:“你去哪里?”
  他没有回答,而是说:“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早说?”
  这时,手机响起来,是来自倪燕归的电话。
  陈戎立即接起:“喂。”
  “戎戎,什么事?你到火锅店了吗?”
  听见她欢快的声音,他安心了些:“刚才为什么没有接电话?”
  “噢,烧烤摊今天买一送一,我买了烤串,两只手忙不过来。”
  陈戎听见她边咀嚼边说话的模糊音:“你去人多的地方,等我过去。”
  他挂上电话:“虚惊一场。”
  “这就是为什么我之前没有告诉你的原因。史智威的拦截,是经我哥传达的,我不确定是否属实。说了,你反而心惊胆战。”何思鹂说,“我这阵子在周围几条路走了走,没有见到史智威。直到今天,我哥说,史智威前段时间在嘉北路上租了一家店。我觉得他是要守株待兔了。”
  “什么店?”
  “不知道。我刚从家里赶过来,正好见到你要出去。”
  “谢谢你。”
  “陈戎,军训时你救过我,我当时还了你人情。”何思鹂说,“我这次的帮忙,算是还你另一个人情。我哥沉迷网络博彩,欠了很多钱。三年前,史智威来我们家砸场子,被我拦下了。我哥的欠条是白纸黑字,按了手印,我们家不占理。史智威要拿我们家的房本去做抵押。到了约定的那天,他没有来。听说被警察抓走了。半个月前我才知道,是你把他送进了牢房。我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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