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秋潮今日还是穿着他那些半旧的素白锦缎常服,面色冷淡,眼神平静。春桥微微仰着脸看,就瞥见男人略显凌厉的下颌线,和偶尔滑动的喉结。
其实盛秋潮长得很清贵,轮廓深邃,五官鲜明,眉眼带着些少年人的精致,又透着成年男子的稳重,一双凤眼更是漂亮,微垂着长睫不说话时,显得既疏离又脱俗。
盛秋潮发现春桥在偷看自己,他停下脚步,挑眉看向春桥,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些许疑惑。
春桥赶忙挪开目光,随便翻了卷书挡在自己面前,过了会,她再悄悄抬头看,盛秋潮已经不在原地了,那摄人的眸光也随着他的离去而消失。
春桥松了口气,转眼又想到,不对啊,她心虚什么?那日明明是盛秋潮自己失礼,该是他不好意思才对。
想到盛秋潮捏着她的帕子,眸中带笑说“真香”的模样,春桥一时脸热,又埋头装作在苦读书,不敢再乱瞧。
第11章 他轻笑了声:“可是我喜……
忠勇伯府的书堂,自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
但程暻是镇北侯府世子,还与安平县主有姻亲,他要厚着脸皮过来听课,旁人也拿他没什么法子。
他前几日听说春桥总算病好了,便天天眼巴巴地来了个大早。
但是春桥不知道为何,总是不爱搭理他。
程暻嘴角的笑意稍纵即逝,他眼底眸光渐冷,又看向挨着他缠着问课业的盛春容。
也许就是因为他与盛春容订亲了,春桥才这样与他避嫌。
盛春容见春桥一来,程暻便不理她了,心下暗恨,面上却温婉柔和地出声:“表小姐是我们老太太最宠爱的姑娘,她昨日嫌弃人家举人,闹着要退亲,祖母都没说她什么呢。”
“退亲?”程暻眉峰一挑,不露声色的模样看不出喜怒。
盛春容扯出一个温柔的笑:“也不怪春桥,那举人的确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桥姑娘那样锦玉堆起来的一个人,怎么瞧得上?”
“这样吗?”程暻露出一点敷衍的笑意,春桥连他都不喜欢,又怎么会是那种攀附权贵的人呢,他见盛春容话里话外都在给春桥上眼药,只觉得心底烦闷地很。
盛春容哪里有一点当家主母的模样,胸无点墨,心胸狭隘,交际更是事事都要别人捧着她,这样的人,哪日权势倾塌,也是摔得最惨的。
盛春容见程暻也没有什么嫌恶春桥的意思,心下着急,又看到程暻腰间今日换了新的玉佩,便有心多与程暻说说话,她用手指虚虚拢住玉佩上面的流苏,捏起来笑着说道:“世子爷这玉佩好别致啊,以前从未见你戴过,必定是出自名家之手吧。”
春桥正温习着功课,她这段日子落下了许多课业,乍然听到盛春容在说什么玉佩。
因着那个梦,春桥现在对玉佩这个字眼都很敏感,便没忍住悄悄朝程暻那儿瞥了一眼。
那躺在盛春容手心的玉佩通体润白,纹理细腻,图了个花开并蒂的好样式,春桥微微一怔,那不是她的玉佩吗?前几年她去千佛寺上香,回城路上救了一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落难公子,回府的时候发现玉佩丢了,还以为是被谁偷了去。
原来那日救的落难公子是程暻,玉佩也是落在了他手里,他们早在三年前就已然有了交集。
春桥不想再掺与到侯府和伯府之间的纠葛中,于是就慌里慌张地转过了头。
但在程暻眼里,少女脸上健康的淡粉在看清他玉佩的那一刹那骤然苍白,白皙精致的小脸眼底惊惶,眼神飘忽,红润的唇瓣微抿,杏眼呈着水似的荡漾波光,她极力掩饰自己的慌张还是被人发现端倪,排斥之色显而易见。
程暻目光有意无意扫过春桥,却并不搭理身边的盛春容,盛春容拽着他的衣角,想让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见程暻转过头来,便又捧着那枚玉佩娇滴滴道:“程暻,我很喜欢这块玉佩,你把它送给我好吗?”
程暻的笑意消失,他不动声色地拾回那块玉佩,只是淡淡说道:“这玉佩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下次我给你带件更好的礼物。”
盛春容咬了咬嘴唇,玉佩的确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她那要多少有多少,她就是气不过程暻满心满眼里都是那个狐媚子。
她又撒娇道:“可人家就是喜欢这块嘛。”
程暻听了盛春容的话,再抬起眼,看着她的眸光就有种冷酷的寒意:“这玉佩我让大师开过光,也算养出了一些灵性,舍不得随便送出去。”
“竟然是世子爷的心爱之物,我也不好横刀夺爱,”盛春容没想到程暻居然真得这么强硬拒绝,见程暻脸色不虞,她这才知道自己真得惹了他不痛快,她脸色白了一瞬,又绞紧了绣帕,都怪春桥勾走了世子爷的魂。
不过这野种再如何,也是进不了程府的门,这么一想,盛春容心里又好受很多。
程暻没再说什么,只是看向春桥,扬声问道:“桥妹妹,你觉得呢?”
微风吹过书房内摆着的红梅枝,春桥的衣衫也在阳光下轻轻耸动,她本来只想埋头读书,结果程暻非要把火燎到她这来。
她一脸为难地看向程暻腰间的那块玉佩,想了一会儿只好说道:“这块玉佩的确廉价,配不上世子爷的身份尊贵。”
程暻不喜欢别人说这玉佩的不是,但因说这话的人是春桥,他轻笑了声:“可是我喜欢。”
程暻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直勾勾盯着她瞧,春桥总觉得这话是在说自己,她无语了一会,便轻轻“嗯”了声,重新扭头去看案牍上的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