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为什么自己这一出事,花戎也紧跟着出事了呢,盛春容就是这样歹毒的心气。
但伯府的下人可不听她这个表小姐的使唤。
“是,老太太。”
腰比水桶都粗的粗使婆子围上来,春桥怕她们真把花戎怎么样,她紧紧抱着虚弱的花戎,含泪看向盛老太太,喊道:“祖母,你不相信花戎,你也该相信我,我为花戎作保,她必定做不出这种小偷小摸的事情。”
花戎是盛老太太挑出来给春桥从小养在身边的,若是说她如何眼界短浅,盛老太太也是不太信的。
可盛春容占着理不饶人,东西也确实是从花戎屋子里搜出来的。
盛老太太也不能偏心春桥偏到颠倒是非黑白。
“把表小姐拉走,”她抚着胸口咳嗽几声,郑妈妈连忙拍着盛老太太的背顺气,然后才低低说道,“花戎关在柴房里,之后再处置。”
随后,祖母也扭过头,不再看春桥。
春桥哭得几乎要断了气,她呜咽道:“祖母!”
盛春容见事情都了结了,也懒得再待下去,她还要处置那些贪吃懒做的狗奴才呢,便行了个礼施施然走了。
盛春容就这么走了,春桥却不能不管花戎,她挣开婆子,扑到盛老太太脚下,抽抽噎噎着哭道:“祖母,花戎真得不会做这种事情。”
“桥桥,你不要和五小姐对着处事,”盛老太太亲自俯下身,把春桥半搂起来,她拿出巾帕揩了揩春桥的泪水,劝道,“我们容府这些年终归是亏欠了她的。”
祖母还是那样的祥和慈爱,春桥的心却凉得好似浸了寒冬腊月的冰,她有些不敢相信祖母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春桥终于恍恍惚惚意识到:她与盛春容,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皑皑如雪的云边月,与落满浮尘的鱼目珠,孰轻孰重,任谁看了都会选择前者吧。
“花戎毕竟也伺候了我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背着骂名被丢出府,她这辈子都毁了,”春桥纵使再有心,也是无力,她绞尽脑汁才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不如祖母还她自由身,悄悄放出府去便好。”
“好,”盛老太太知道春桥是个心软的孩子,这也是委屈了她,老太太握住春桥的手,浑浊的双眼看着春桥,满是无奈,“祖母答应你。”
春桥站在这偌大的暖阁,看着同从前一样满心疼爱她的祖母,心中却空荡荡地卷着风,她觉得一切都变了,包括祖母也变了。
明明现在所有事情都是别人从中作梗,却没有一个人信她。
春桥抽出手,勉强笑道:“祖母,金银枇杷蜜酿了这些日子,也该好了,我去给祖母拿来。”
盛老太太看着有些低落的春桥,心中也是不忍,可春桥的身份,就是一道难以跨过的巨隘。
好像一根刺,横在人的咽喉中,每每提起,都让人吞咽不得,平白气短了半截。
盛老太太没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目送春桥失魂落魄地离去。
有些东西,春桥总归是要认清,并且承受的,譬如她不能够和盛春容学,也不应该和盛春容争。
......
如果她是盛春容,那一切都会迎刃而解。春桥踩在小杌子上,有些魂不守舍地想着。
枇杷蜜在通风处放得略微高了一些,春桥费了好大力气才取下来。
她拎着蜜罐往松风院走,还在忧心花戎日后该怎么办。
春桥不想怪罪祖母,祖母也有她自己的难处。
但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委屈。
她进了松风院,院里的丫鬟都不怎么敢与她沾边,放在平时,看春桥一个人捧着这么大一个蜜罐,必定是会有人过来帮忙的。
但盛春容霸道,盛老太太做出了取舍,花戎都被连累丢了半条命,丫鬟们也不想参与到主子之间的战火中,她们都只是领月钱的下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冷风顺着小隔窗钻进厢房,日落黄昏,烧了地龙也顶不住的秋寒。
“老太太,县主毕竟是您亲生的孙女,她已经为了春桥的事同你闹过几回,都生分了,”春桥面含薄汗,她喘了几口气,刚想推开厢房的门,便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音,“您也不能这么偏袒桥姐儿,她说什么,您都尽力成全,这样不好。”
是郑妈妈在劝祖母。
春桥抱着蜜罐的指尖都掐白了,她面露忐忑,有些紧张地期待着祖母的回应。
“这些我都知道,可桥桥是我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姐儿,”祖母似乎是叹了一口气,春桥都可以想到她愁眉紧锁的模样,“日后我也会提点桥桥的,受些委屈便受些委屈,她若还想留在伯府,有些苦啊是不得不吃的。”
春桥怔了一瞬,说到底,还是亲疏有别。
她从前拿着这四个字欺辱盛秋潮,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轮到她吃这个苦了。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