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定主意视若无睹。
“是。”我点头,“去里面吧。”
老秦笑眯眯的在前面引路,我和谢玄青跟在他身后。
我现在是不敢碰谢玄青了,怕他冷得扎手……
好在谢玄青没有扭头离开,他沉默的跟在我身后,转角时,我还能看见他在往远处眺看,不知他在戒备些什么……就像很多时候的谢濯一样……
老秦将我们带入一个房间,一拉开木制的滑门,说实话我是愣住了的。
四只绝色女狐已经美美的待在屋内,美不足以让人惊艳,但美的各有特色却让人很是惊艳!
我们一进去,她们都带着暖暖的笑意迎上来,一个圆脸的狐女尤其可爱,肉嘟嘟的脸颊让人想捏,她见我看她,她便笑嘻嘻的走到我身边:“仙长别站着,快坐下吧。”
她身上的香味像水果,香香甜甜,她软软的手轻柔的握住了我的手腕,头发拂过我的手背……
啊……跟云一样……
“姐妹们方才帮你们调好了仙果玉饮,要尝尝吗?”她给我奉上一杯粉粉的玉饮。
啊,花钱真快乐!
我美滋滋的接过,正要喝,旁边横来一只手,挡在我的嘴巴前。
我转头一看,谢玄青冷着脸将我面前的杯子拿了过去,他也不喝,只「笃」的一声把杯子放在了桌上。
屋内纷纷的气息瞬间被他这冷硬的一声打破。
他看了我一眼,那神色间的情绪真是说不出的怪异……有点不悦,有点懊恼,还莫名其妙的有点委屈。
我不知道他在委屈个什么,我不就跟狐女捏了捏手吗……
谢玄青看向狐女时,情绪一收,金刀大马的坐下,来了一句:“都坐好……”
四个又萌又软又漂亮的狐女面面相觑,然后千娇百媚的坐了下去。
房间里全然没有愉快的氛围。一如我们平时带兵来检查一样,一个二个抿着唇,睁着大眼睛,无助又可怜。
谢玄青又扫了她们一眼,强调:“坐好……”
狐女们愣了愣,有的收起了自己翘起来的腿,有的拉了拉自己的裙子,有的正了正自己的衣服领子,像学生在夫子学堂上课一样,都坐直了身体。
我想了想我的四块灵石,有些看不下去了。
我凑到谢玄青耳边:“这有点不合适吧?”
谢玄青转头看我,神色更比刚才复杂,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这里不是好地方。”
“我知道。”我大脑飞速转着,“你帮我个忙,看看这几个狐女他们身上有没有邪气。听说她们是这里最好看的四个狐女,搞不好有所伪装呢。你帮我好好看看。”
谢玄青闻言,目光果然重新落到了几个狐女身上。
狐女们巴巴的看看我又看看谢玄青,最后求救一样看向老秦。
老秦面不改色的微笑着:“仙长与你们开玩笑呢。别怕。”
安抚完了,老秦看向我,“九夏,你随我去三楼吧。”
我应了一声,刚想随便扯个什么理由离开谢玄青,却觉手腕一紧,谢玄青不由分说的拉着我往他旁边一坐,替我开口了:“她哪里都不去。”
这一派强硬作风,恍然间让我以为这谢玄青瞬间变成了五百年后的谢濯。
老秦见状也是眉梢微挑,他笑眯眯的看了谢玄青半天:“哎呀,这可怎么是好,我楼上的酒宴可都为九夏准备好了。”
谢玄青眉头一皱,眉眼如刀,扫向老秦。
老秦不动声色。
我连忙安抚谢玄青:“微服私讯,暗中调查!公事公事!”
我将他手一捋,握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到了桌上,给他手里塞了一个杯子。
我拍拍老秦,让他赶紧出门,然后回头对谢玄青交代:“我一会儿就回来了,真的,你先帮我忙,弄完我们赶紧走。”我向谢玄青比划了一下娇滴滴的四个狐女。
谢玄青却只紧紧握住手里的杯子,目光死死盯着我,直到我将木门拉上,与老秦走了出去。
到我们关门的那一刻,房间里的狐女与谢玄青都如死一般安静。
我揉着眉心和老秦上楼,心想那四颗灵石可能是白花了,这谢玄青怎么是这种妖怪呢?
心如玄铁啊!
老秦在旁边用扇子掩着唇,轻声笑我:“九夏,你是真的想将人赶走吗?”
“不然呢?”
“那你还哄他作甚?”
“我哪有哄他?”
“这不是哄着他来,又哄着他叫他别生气,现在与我走了,还战战兢兢宛如做错了事。”老秦笑我,“要我说,你这与其叫布局赶人走,不如叫布局试试他的真心。”
我一愣,停下爬楼梯的脚步,看向老秦。
老秦一双狐狸眼睛魅惑诱人,却又似看清世间所有人情那般清亮透彻。
“你还是喜欢他吧?”
我闭着嘴,不说话。
我当然喜欢他,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我都喜欢谢玄青喜欢得不得了了,不然我和他结个哪门子婚。
“我必须赶他走。”
老秦笑我:“换做我,下定决心要赶人走了,才不费这些口舌。”
老秦靠近我,忽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在我愣住的瞬间,他抬手就将我的手摁在了身后的墙壁上,错乱间,我的大拇指隐约碰了一下我的耳朵,他没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那嘴唇就凑到了我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我只要叫人看到这一幕便妥了。”
狐狸魅惑的语言带着暖风吹动我的耳朵,当即将我脸闹得一片通红,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老秦忽然松开我,他一侧身,避开了一记斩在楼梯上的杀招。
妖气化作锋利的刀刃在楼梯上轰隆砸过,将楼梯划出了一道深坑。
我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老秦,而老秦则转头看向楼梯下方的谢玄青。
谢玄青目光阴鸷,一言不发。
他像一匹被激怒的狼,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猎物,只待下一刻出手,就要取人性命。
我贴着楼梯,僵硬的站着,在这接二连三的冲击中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我看了看谢玄青,脑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是,他生气了,我回到五百年前想做的事终于做到了。
随后我又转动眼珠看了看面前的深坑,又想,完了,他的气好像生的比我想象中大,我以前是可以不怕,但我现在能不怕吗?他可是能劈开时空的男人,我和老秦他能劈不开?
最后我看向了老秦。也得亏这是千年的狐狸了,这时候就他能笑得出来!?
他不仅笑了,他将我的手拉着,跨过楼梯上的坑,站到我的身后,贴着我的耳朵说:
“你想让他滚,现在说就可以了。”
他是贴着我耳朵说的,但他声音并不小,谢玄青他只要不是个聋子他都能听得见。
于是我的目光兜兜转转一圈,终于又回到谢玄青的脸上。
谢玄青这次也看向了我。
在破损的楼梯上,我们四目相对,他的眼神从冷怒,到领悟,在受伤的情绪上停留了一瞬之后。很快,所有的情绪都在他身上湮灭。
他平静的看着我。
“你想让我走,昨天直说就行。”
他以为,我是昨天知道他身份后,今天故意布局逼他走的……
我张了张嘴,百口莫辩。
我是一直在逼他走,但我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最不好的时机里达成目的。
但……想来也对,我和谢濯的目的,本来也是要在最刺痛人的时候,才能达成的。
这个时机分明是最好的时机。
谢玄青这样被我刺伤之后,一定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吧,从此以后,夏夏和谢玄青也不会再有任何故事了。
于是我忍住心头所有情绪,闭上眼,想了一万遍谢濯昨天晚上和我吵架的画面,最后我睁眼,盯着谢玄青,开口:
“你走吧。我害怕你。”
他像被一把利刃穿透了。
他望着楼梯上的我,他明明一步也没退,但我却觉得他眼中的神识变远了一些。
他垂下眼眸,只最后开口说了一句话:“你不用这么不爱惜自己。”
他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他离开的地方久久没有回神。
直到身后的老秦放开我。他微笑:“你看,我没叫你的灵石白花不是。”
我看着老秦,一时间不知道该夸他还是该骂他……
半天后我才说了一句话:“那几个狐女的伺候我还能享受不?”
老秦依旧笑眯眯的:“时间还没到呢,仙长当然自便。不过我的孩子们,可是卖艺不卖身哦。”
他走下楼梯,转过身来,抬手要扶我,我现在神魂皆乱,没想什么,直接把手放到了他的掌心。
老秦捏了捏:“这一次我没想到的事,九夏将军的身体,抱起来却如此柔软……”
“你……”
我话刚开了口,忽然面前一阵风横扫而过,老秦像一道残影一样,直接从我眼前掠过,然后「咚」的一声撞在墙上。
他撞击在墙上的气都让楼梯上的残破木头翻飞而起。
黑衣谢濯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怼在墙上。
老秦一张绝色的脸被掐得乌青。
我倒吸一口冷气,终于反应过来,我几步迈下楼梯拉住谢濯的手:“你做什么!”我凶他。
他眉眼带着杀气,同样恶狠狠的瞪向我:“你在做什么?”
老秦一张脸憋得乌紫乌紫的,但他还在煎熬中说了一句:“这……是……做什么……”
他可能万万没想到,刚落寞离开的人,怎么换了一身衣服回来就忽然将他摁在墙上打……
我没时间搭理老秦,只拼命拉着谢濯的手:“你先放开他!”
谢濯没说话了,他目光阴鸷的盯着我,仿佛想将我也摁在墙上一起打。
但他说他不会打我,他现在也果然没有动手打我。
我看老秦一副快被掐死了的脸,这好歹是给我办事的人,卸磨杀驴也不是这么杀的吧!我心头生气,掌中蓄力,动了功法去拉谢濯的手。
“叫你放开!”我一声怒喝,拼尽全力去拉他的手。
我的功法是敌不过谢濯的,如果他此时就是要与我赌气硬碰硬,那我肯定完蛋了,弄不好就是个内伤。
索性他没有。
他松手了……
我拽着他的手,气喘吁吁。
老秦靠着墙滑坐在地,他捂着自己的脖子,连咳嗽都几乎无力。
四周屋子里的狐女与客人们都将脑袋探了出来,在缝隙里悄悄看着热闹。
这里面有不少认识我的人。如果回头我和谢濯在翠湖台的事情闹大了,搞不好还能传到夏夏的耳朵里,那到时候又要怎么去解释。
我拉着谢濯的手:“先走。”趁看热闹的人还没那么多,到以后来个死不认账也不是不行……
谢濯没动,他目光扫过四周,很明显他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
他不走,我一咬牙,动用功法,冲破翠湖台的窗户,直接带着谢濯御风而去。
一路奔回雪竹林,落到院子里,我指着谢濯就开始骂:
“你今天闹这出是干什么呀!我让你今天看着夏夏不让她出门!你来我这儿做什么?我昨天就跟你说了,你的事你做好,我的事我……”
谢濯一把拉过我,将我推在院子里雪竹搭的墙壁上,唇齿间一凉,我感觉到……
他吻了我……
是他难以言喻的愤怒,无法启齿的焦躁。还有……控制不住的在意。
第20章 ☪ 第 20 章
三年大旱,君王都是要祭祀求雨的
谢濯竟然……吻了我?
我呆愣当场,他离我太近,我的眼睛已经无法将他看清,我只觉在一片模糊的视线里,唇齿之间,呼吸内外,全是他的气息。
他头发的拂动,他指尖的压力,他衣袂的柔软触感,一切都带着凉意,却又莫名炙热。
然而,在短暂的错愕和怔愣之后,我的手动了。
我反手就是一耳光,直接将谢濯的头打得偏向一边。手收回来,我双手推在他胸膛上,用力将他怼开,丝毫没有吝惜着力气。
他退了两步,没有去触碰被我扇红的脸颊,他转头,看向我时,目光晦暗一片,仿佛还在酝酿一场暴风雨。
而我回报他以同样六亲不认的眼神。
“离都离了,你整这出是要做什么?”
“你离了,我没有。”
“你在说什么废话?”
“你饮过我的血,只要契约没解除,你就永远是我的仙侣。”
他这话信息量有些大,我闭上了即将张开,想要喷他的嘴巴,我将思路捋了捋。
上次我知道了谢濯是雪狼一族,上上次我知道了五百年前,我飞升渡劫时,谢濯给我饮过他的血,现在我知道了,我饮过他的血,就是他的妻。
通过以上三个消息,我可以推断得出,雪狼一族给人喝了他们的血,那人就会成为他们的伴侣。
有此可推断出,我们缔结姻缘,不是在月老殿前的相思树下,而是在我飞升后,他给我喂血之际。
还可得出,我剪了红线,是我剪断了姻缘,而他的姻缘还跟我连着。
难怪谢濯之前说,斩断姻缘的成功标志就是不让谢玄青给夏夏喂血。
当我终于将这些信息联系起来,我那闭上的嘴又被胸口喷涌的情绪撑开了:“就这么点破事儿你瞒我这么久!”
喷完第一个层次,我第二个层次马上续上,“别说我已经把红线剪了,就算我还是你的妻,我他妈逛个翠湖台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