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时,屋内忽得传来段九龄的声音,暗哑又急促。
“别进来!”
这话分明是对她说的,想来段九龄是被制住了,但苏婳婳如何会走,她倒要看看,是哪只不知死活的妖,在她头上拔毛,敢与她抢人,足尖在地上一踏,激起尘土飞扬,瞬然腾空而起,抬手挥了一道晦暗的印记朝屋内打去。
霎时,屋门大开,内里冲出一道棕色的身影,是只五尾狐狸,速度很快,直往苏婳婳这头凌面袭来。
苏婳婳先头方被两个仙门修士伤了元气,眼下竟有些不敌,堪堪闪身躲过了狐妖的一击,那狐妖颇有些道行,比之苏婳婳这样的不曾正经修炼过白捡来的化形要厉害得多了。
这般三两个回合下来,苏婳婳一个不小心,竟被狐妖一掌击落,从半空中跌落至地上,还滚了两圈才停下,好生狼狈。
刚要站起身,却见立身站在屋旁神色寒凉又古怪的段九龄,苏婳婳的心窍没来由得一顿,方才后知后觉得意识到。
段九龄现下定然知晓她的身份了……
正当怔神之际,却见段九龄眉头一蹙,“当心!”
苏婳婳一回头,狐妖的爪子正直朝她袭来,当即向后退去,却仍被狐妖照着心口剜了一记,伤口深可见骨,险些将苏婳婳的内丹给剖出来。
苏婳婳神思混乱,心腔乱撞,气喘吁吁,分明不敌、且战且退之态,那狐妖面上得意之色更甚。
正这时,段九龄出言,“关冲,井金,小骨冲,击!”
苏婳婳怔了一瞬,才意识到段九龄竟知晓如何敌妖,强撑起身子,运转周身灵力,两手交织结印,竟在手中结出了一道金印,光晕熠熠,当下便朝狐妖挥去。
电火间,狐妖许是也不曾想到苏婳婳竟能结出金印,闪身想要躲,可那金印竟然霎时变大,将狐妖整个笼在光晕里,狐妖躲闪不及时,生挨了一记呕出一口血,慌乱逃窜而去。
至此,苏婳婳心头瞬然微松了下来,下意识转头朝屋旁的段九龄瞧去,而后眼周渐渐模糊,气血翻涌,下意识吐出胸腹间的一口郁气,却连带着呕出一口血沫来。
方才行的也不知是什么道术,她竟被反噬了。
脑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一句话,便晕了过去。
在堪堪闭上眼的前一刻,恍惚间那段九龄抬了步子……
第10章 “我是人是鬼,你探不出……
苏婳婳醒来时,正在她先头幻化出来的屋子里,躺在床榻上,神思浑噩,不知今夕何夕,略想动一动身子,便发现周身像是被车马碾过一般,比之先头被打板子那几日有过之而无半分不及。
当即一声痛苦的闷哼从唇口溢出。
正要起身,便听到屋内传来段九龄的声音,“还是先不动的好。”
凉薄,疏离。
骤然听见段九龄的声音,几乎是下意识的,苏婳婳鼻尖有些泛酸,她与妖物打架从不曾像现下这般惨过,当然先头遇上的精怪也都不如那只五尾狐狸厉害。
正下意识要朝段九龄撒撒痴,可刚一抬眸,便对上了段九龄淡漠寒凉的眸子,瞬然湮了心思。
其实细想之下,从前段九龄也不曾给过太好的眼色,但那时的他与今日却好像又不同,譬如,那时他是会因着她闹出的乌龙轻轻笑一笑,或是她撒痴的时候,虽他也总是现下这副神色,但眉眼却好似比如今要好说话些。
苏婳婳这才想起来,如今段九龄知晓她是妖了,怕是想着跑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同之前一样?眼下还在这处,分明是瞧她不能动弹便故意要瞧她的笑话,这般想着,心头便莫名郁结起一股气来,她如今伤重,却还要受他的冷眼,这般想着,负气的话便脱口而出。
“你怎的还在这处。”
那头段九龄正端起面前的茶盏要喝水,待听见苏婳婳说的话,身形几不可见得一顿,茶盏中的茶水顺势溢了一些出来,索性茶水早就冰凉,倒要不曾被烫着。
段九龄叩了叩牙关,继而放下茶盏,侧眸睥向苏婳婳。
只一眼,便让苏婳婳下意识缩了缩脑袋,别过面庞朝着床榻内里,再不开口说话,也不瞧他。
段九龄默了一阵,也不知在作想什么,随即起身,推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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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屋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屋内便只剩苏婳婳一人了,桌案上的烛火轻晃,在床榻的床幔上落在或明或暗的影子。
苏婳婳脑中一片烦乱,忽然想回坟地了,去瞧一瞧陆舟子,也不知他有没有将自己藏好,或者回墓主的棺木里也行,墓主没了神魂,眼下尸首不知有无变化,左右比躺在这处凭白让人瞧西洋镜强。
这般想着,又有些恼羞成怒,倘或段九龄来与她吵架,那她定然可以理直气壮与他好好说一说道理!
她确实骗了他,但也不曾害他呀,恰恰相反,她将他从藏香楼里救出来,若不是她,想来那老鸨子哪里是让他点一点吃食那么简单,怎么说都得诓骗他去点潇湘姑娘唱唱小曲儿,届时恐就不是几十两金锭子的事体了,怕是要签了楔子在藏香楼里当龟公才好还尽那些个风流债!
再说前几日,她还想着要替他挨板子的!
还有方才,那样厉害的狐妖,都快将她的魂魄打出来了她都不曾想过要掉头逃跑,她不过就是贴着他困觉,占了他一点点的便宜罢了,也至于这般装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