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时,苏婳婳望着床头的碗盏,抬手止了泪意,她忽然想到,那日她去寻陆舟子时原是带了一盏段九龄的血,陆舟子不曾喝下,眼下还在她的储物袋中。
不仅如此,屋内分明是打斗过的模样,想是妖物循着味道来抓段九龄的,既是寻上门来的妖物,自然是知晓段九龄的血能提修为,既如此,哪有一口吃掉的道理?
苏婳婳慢慢站起身,是啊,万一呢?
既知晓段九龄的血的妙用,合该好生将养着,日日一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岂不更好?
就算妖物不知晓,段九龄亦该知晓先想法子拖延,抱住性命方是道理!
想罢,苏婳婳心潮起伏激荡不已。
心头又燃起了一撮希翼的火苗,初初不过是一个细小的火种,而后慢慢燃烧至她的肺腑与周身,仿佛承载了她全部的希望。
苏婳婳从储物袋中寻出了那盏血,仰面饮下,而后坐在床榻上调息运转,果然,周身灵力正慢慢恢复,比之在方鹤川府中快上数倍不止!
待调息好,虽说不曾全然恢复,但眼下不敢再耽误,段九龄想来还等着她去救,救了段九龄便有法子能救陆舟子,苏婳婳脑中盘算着附近有什么妖物,而后掐诀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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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婳婳修为不高,索性在人界晃悠的妖物修为也不会高到何处去,遇着坟头便掀开地皮踹了棺材板寻人。
开口皆是“你可有抓段九龄?”
既为妖,自然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哪里能任由苏婳婳这般骑在脑门上,当即出手打了回去。
初初几个倒也能胜,渐渐的郊外的坟头都去遍了,便得去一些山头还有惯喜吃魂魄的妖物的老巢。
苏婳婳哪里是这些妖物的对手,原是凭着一腔怒意来支撑,可几日下来,人不曾寻到,魂魄险些被打碎了,那靠段九龄的一盏血吊着的灵力,已然所剩无几。
她许是将段九龄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可一次次寻了旁的妖物,却连他的尸骨都不曾瞧见,无边的失望将苏婳婳压得险些透不过气来。
当一只化形的蝎子精将尾刺扎入她的胸腹,将将阖眼的一瞬,苏婳婳心如尘埃,疲累和无力之感在这一刻仿佛有惊涛骇浪之势朝她临面扑来。
她想,她是真的敲不动山头的巢穴大门,亦打不过这些妖物了……
段九龄,你是不是早被被拆骨入腹了……
第21章 “大胆妖物!”
这几日衍天宗有些热闹,不仅是因着江逾白回了衍天宗坐镇、仙盟大会将近,更是因着衍天宗新收了一个小修士。
这样的事情于宗门长老来说自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故而面都不曾出,但于底下分支的各位师兄弟们,却是很有意思的。
既入了上界宗门,未大成之时便不能轻易下山,修炼道法本就是枯燥至极的,既如此,眼下有新入门的修士,一众师兄弟们自然欢喜。
衍天宗分天、干、地、支四条分支,各个分支有不同的长老管束,而长老手下还各有一众修士,修士们按照入门先后,互称师兄弟。
这新来的修士灵根极差,但一心向道,嫉恶如仇,入门时三步一叩五步一拜,于涪陵山下沿着石阶一路跪上来,又在宗门前跪了足足半个月,方才得以入宗门。
而后在大殿之上,以几十只妖物的灵魄为自己求得了一个束发拜入宗门的机会。
那小修士倒是个风流人物,举手投足很是有礼,拜了大礼,众位修士们便围拥上前攀谈了起来。
“小师弟,听闻你在人界时乃镇北侯府的小侯爷,出入前呼后拥的,何以入宗门修道?”
“就是啊,修道清苦,你又无灵根相佐,万一几十年都炼不出内丹可如何是好?”这话虽太直白的了些,但却是实话,没有灵根想要强行修道,若几十年都修不出内丹,待年岁上来便与凡人无异,该入土入土,该入棺材入棺材。
拜入宗门之人就是方鹤川,眼下众位师兄围上前来说话,便一一作揖顿首,很是恭敬,“谢过众位师兄的好意,从前便是锦衣玉食也不过是身外之物,不值一提,倒是师兄们德厚流光,如师兄们这般秉要执本、修道为世方是我心向往之,以我微薄之姿,哪里敢肖想化内丹入道,若能与师兄们常常在一处,耳濡目染师兄们卫道的踔绝之姿,亦满足了。”
方鹤川这番话说得文绉绉的,却很是漂亮,那一众修士们听来有些飘飘然,恨不得将他当做自家人,争先恐后要教他修道术法唤他入分支。
众人又攀谈了一阵,方鹤川不动声色得望向四周,而后行至一位身躯挺拔的修士跟前,行了作揖顿首大礼,“若师兄不嫌弃,我想入天支。”
这位修士正是岳智,眼下天支的大师兄岳戎不在,岳智年岁小,面上一愣,因着做不得主,慌忙便要摆手,却被上前一步的方鹤川一把包住了手腕,言辞切切,“我灵根本就差,原也不敢奢求师兄能收我,今日能一见宗门之高掌远跖,足以。”
这话倒是将岳智架上了,这样多的师兄弟看着,不收,便是嫌弃方鹤川灵根差,收……岳戎师兄不在,他如何能定下?
但这一个愣神的功夫,一旁的师兄弟们你一言我一语便说上了。
“岳智师兄,小师弟这样诚恳,想来岳戎师兄瞧了也欢喜的。”
“小师弟莫怕,岳智师兄不收你,你便来我们这处,定然让你十年修出内丹!”
众人言说纷纷,可方鹤川仍旧保持着先头那顿首的姿势,岳智的手还牢牢得握在他手里,无奈之下,岳智只得点头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