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情,活像是三品往下的皆是要拱白菜的猪崽。
苏婳婳噙着笑意望着拂絮的劲头,不曾去泼她的冷水,只随着她细细熏了道清观中的香。
蓦得闻到这样的熏香,苏婳婳心头瞬然通畅了许多,她原夜夜不得安眠,平日里说话都只能小声些,喘气略大些便觉心口被一只手攥住了一般,先头行山路便是如此,走多了几步便喘得仪态全无,很是难受。
苏婳婳不明所以,只探了脑袋在香炉的上方,又细细嗅了两口,转头吩咐拂絮,夜间便燃这样的香。
拂絮应下。
这时,屋外的嬷嬷叩门,只道吃食备好了,拂絮闻言,拉着苏婳婳行至铜镜前仔细正了衣冠,而后推开门,便搀着苏婳婳往江逾白那处去了。
第30章 “不过是为蛊惑人心。”……
苏婳婳与拂絮匆忙赶到江逾白的小院时,外头只有道安一人立身站着,见着她来,正经行了礼,而后转头去檐下轻叩了屋门,不多时又跑出来,“殿下请入内。”
苏婳婳示意拂絮在外头等着,复正了衣冠,这才缓步至檐下。
“少师,我进来了。”
苏婳婳是静瑶公主,自称一句本宫原也没什么,可她先头皆是在冷宫,如今骤然复宠,倒说不惯了。
“吱呀”一声,轻轻推门入内,屋内香烟袅袅,与她先头在厢房处的味道好似不大同,苏婳婳不曾抬头,余光朝正头摆着的桌案一瞧,却不见人,心头奇怪,下意识迈步至桌案前,看着上头摆着的书便拿了一本在手上翻阅着,可上头皆是些“混沌、轮回、虚无”之言,瞧着很是晦涩,直接眉头蹙成了一个“川”字都不曾瞧明白。
正这时,一旁竟响起了茶盏轻叩茶盘的声音,很是清脆,却让苏婳婳一惊,手中的书便“啪”地一声落下,遂转头一瞧,便见左手边青幔后头正坐着一人,慌忙抬手作揖。
“见过少师。”
因着她出宫前圣上有过交代,待少师便如兄父,苏婳婳自然也知晓,面前这位,不日便是下一任国师。
可他好似不大欢喜她,她心下不明,分明先头在道清观外头是他二人头回相见,也不知是何时得罪了他。
但他那时瞧她的眼神她不曾忘记,冷凝又寒凉,比之眼下他瞧着面前的香炉鼎都不如。
原也没什么,苏婳婳想得很好,心下如何作想不重要,面上定然是顶顶恭敬的。
心下回转之际,少师开了口,“起。”
声音低煦宛若编钟,不矜不伐涅而不缁。
而后便见着青幔后头坐着的身影慢慢站起身来,眼下离得近了,苏婳婳这才发现,原这位少师的身量竟这般高,看着他抬手撩开幕帘从内里走了出来,行过苏婳婳跟前往桌案那头去,自始至终都不曾瞧她。
可便是他二人相交的一瞬,苏婳婳分明嗅到了他身上的气味,清冶非常,不似寻常的香料,与她厢房内燃的亦全然不同,便就是在这短短的一刻,那凭空压在她胸口的闷喘之感竟好似消失了。
但随着面前之人行得远了,那闷喘之感竟又稍稍回了些。
苏婳婳不明所以,想着莫非这就是让她来道清观的目的么?眼前这位少师,定然是个顶有本事之人,想罢,苏婳婳亦步亦趋地跟在江逾白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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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逾白行至桌案前,冷不防得顿了步子一回头,不想那“妖物”竟就跟在他身后,因着他的回头竟直直地撞进他胸口,瞬然,她身上的味道都不打个商量便蹿入他的鼻尖,当即面色一沉,后退一步,便又见着她惊慌的眼眸,支支吾吾道。
“少师……我……你……”
他无多耐心听她言语,如今是为着破境,否则他如何能与她共在一个屋檐之下?
“自拿了书册,去那头瞧。”说着,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离得远一些。
苏婳婳顺着江逾白的视线去瞧,才发现原来一入屋门处便摆着一张桌案一张蒲团,只是位子不大显眼,故而方才入内时不曾瞧见。
垂首行至桌前,可桌案上头只有一个笔架一杆笔,哪有什么书册,左右一瞧,见着屋内另一头有几个书柜,想着江逾白先头说的“自拿了书册”便是去那头拿么?
遂抬步行至书柜前,苏婳婳随意挑了一本连书名都不曾瞧清,便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瞧书是次要的,眼下她更好奇,为何与案前坐着的少师离得近些便觉通身舒畅,这般想着,便下意识抬眸去望。
瞧着他眉眼绝尘,瞧着他指节修长,瞧着他双眉间渐蹙,随即冷不防他抬眼,寒凉的眸子直朝她忘了过来。
苏婳婳心头一震,慌忙打开书册胡乱翻了一页,细白的指尖朝书册上头一点,此地无银道,“少师,这处我不明。”
那厢江逾白如何对苏婳婳一直瞧着他而不觉,他原是该将她扔在这间屋子自去瞧书的,可他又知晓,眼下这个幻境中,只有他二人是相对熟悉的,万一有什么破境的关窍在,倒也未可知。
其实他还有另外破境的法子,便是用他的修为来强行破境,可这般所为,一来于心脉怕是大损,二来缚魂灯怕也未必能保全,权衡利弊之下,如今只能顺着幻境,孑立自身,再寻破境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