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梁飞鹰在一旁附和。
“哈哈哈哈”黄金搁下筷子,凑到江荀面前,比了个手势:“明天你们再去见一见sky那群人,重新谈谈价格,这个数。”
梁飞鹰看了黄金比的手势,差点没忍住破口大骂,虽然他不知道之前黄金怎么和外面谈的价格,但多多少少也听得到一些风声,黄金现在给的价格起码降了三成。
江荀没接话,反而站起来给梁飞鹰夹了一块蒸玉米,“好好吃,别浪费Golden哥一番心意。”
梁飞鹰看了一眼黄金和江荀,索性不管了,真的认真品尝起蒸玉米来。
黄金看江荀没接话,有些不悦,“苟弟啊,我这是相信你啊。”他拍了拍江荀的肩膀,暗示道。
“Golden哥吩咐了,我们自然义不容辞。”江荀回答。黄金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装模作样加了两个菜,才姗姗离去。
他一走,梁飞鹰就撂下筷子,左脚使劲踹了旁边的木椅,整个人不耐烦的摊在椅子上。
“去他妈的黄金,就干这种阴人的破事儿。”梁飞鹰破口大骂:“他这小学没毕业的水平还好意思出来显摆,我唐唐雄鹰被他喊那什么名儿,飞蝇?恶心!”
“行,你再叫大声点,外面就能听见了,估计这声音能追上黄金,让他再回来多喊你几声飞蝇。”江荀一手撑着下巴,把碗碟往里推了推,他眉峰冷冽,眼目含霜,说的话却带着玩笑。
“不是,荀哥你不生气啊,他连你名字都不认识,还好意思显摆什么三国文化?”
“生气有什么用,你这边一拒绝,外头蹲着的弟兄就进来找你切磋,他们人多势众,难不成硬拼?”
“那怎么办,明天去谈价格,那边是犯了蠢才会答应,到时候事情办砸了还不是找你我。”
江荀站起来,把外套拿上,推了推梁飞鹰的后背:“起来!走吧,我们去找找有没有什么绝境逢生路!”
_
梁飞鹰压着一肚子火,闷头跟着江荀走了一路,眼看周边的景色越来越眼熟,直到他看到怡来酒庄的招牌。
他赶忙拉着江荀的胳膊往一边走,“诶,不是,哥,你来这干嘛!你知道这哪儿吗?”
“这不酒庄吗?”江荀回头看了一眼高高挂在后面大楼顶部的金色logo。
“这是大马的地盘啊。”梁飞鹰皱着眉头提醒道:“你现在过来投诚会不会太晚了!而且帮里有规矩,不许发生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
“你想什么呢?”江荀把梁飞鹰的手从胳膊上拽下来,“明天不是去见林主事?带个见面礼总归好说话。”
江荀解释的理由冠冕堂皇,梁飞鹰不知道他话里卖的什么葫芦。现在他们两人一进去,那边黄金立马会收到消息,这样不用事情办砸,估计他们就活不过今晚了。
他一闭眼,长叹一口气,跟着江荀进了酒庄。
“你挑一款红酒,然后在这等我。”江荀安排好梁飞鹰:“我去找大马。”
梁飞鹰还没反应过来江荀说的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他已经跟着接待室的保安往里走了。
江荀乘坐电梯来到十七楼,领路的保安伸手示意了一下,电梯正前方是一整面挂着艺术画的白墙,左手边就是马成功的办公室。
此时办公室门前站着一个身穿黑色机车服的男人,他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江荀。片刻过后,才慢悠悠的开口:“你就是江荀?大马先生等很久了。”
江荀点头,推门进去,办公室不大,朝南的落地窗阳光充沛,一个头发略白的中年男人坐在红木办公桌前,他鹰眼如炬,说话中气十足,自带气场。
“就是你想要干掉黄金上位。”马成功笑了笑,似乎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
“正是在下。”江荀坦坦荡荡的承认。
“呵,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其实马成功本来没打算见江荀,到了他这个位置,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接见的。
但是传话的人说,江荀只说了一句话,那就是想不想拉黄金下马。
这几年他和黄金明争暗斗不对盘,明眼人都看得出,但这么大方说出来还要出谋划策的人倒是头一个,特别是对方还是黄金的人。
有意思。
马成功看着这位后生笑了笑,他继续问到:“我为什么要干掉黄金呢?我和他都是福兴的兄弟,兄弟阋墙这事儿我可干不出。”
“他去年绑了你儿子,害得您老婆难产而死,这仇您不报吗?”
马成功的脸立马沉了下来,这是去年两人争北城一个生意的事儿,黄金使了污招,绊住了他的脚步,抢了生意,这样也就罢了,可是他老婆临盆之时知道儿子失踪的消息,气血上涌,一尸两命。
马成功知道黄金下黑手,可是没证据,上头也不会主持公道,只能暂且咽下这口气。
“你有证据吗?”马成功激动的两手拍桌子站起来,倾身望向江荀。
“证据我有,人我也会干掉,只需要您一点点配合就行。”
“怎么说?”
江荀走到落地窗前,脚下是整个城市最繁华的商业中心,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生活的枷锁中艰难求生,他缓缓开口:“我要您放出消息,就说您已经准备和sky西部集团合作。”
“就这?”马成功知道黄金在和sky的人交易,但具体情况那边瞒得紧,他也打探不到细节,他没想到江荀大费周章就为了让他放出一个假消息。
“这样就够了。”
江荀走后,门外的机车服男人走进来,“大马哥。”
“小成,你去当个消息,就说.....我准备和sky西部集团签约。”
小成欲言又止,站着没动,他犹豫了片刻开口:“大马哥,那小子会不会有诈。”
“哼,有诈又怎么样,总归是他们窝里斗。”马成功冷笑,他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一圈白雾,“而且,为景青报仇是我毕生的心愿。”
-
梁飞鹰在下面晃了两个小时,又记着江荀的吩咐,挑了一款最贵的红酒,过的是黄金的账户,这也是江荀的交代。
江荀终于从楼上下来,他面色如常,领着梁飞鹰准备离开。
“荀哥,咱们就这么走了?”梁飞鹰急切的问:“要不要提前向黄金解释一下。”
“没事,走吧。”
-
黄金收到了怡来酒庄的账单,两万多的刷卡记录直白的展示了江荀的所作所为,旁边的小弟在兢兢业业的汇报梁飞鹰和江荀从昌隆茶馆离开后的动向。
“不用说了,他们胆子倒是大。”黄金冷哼一声,“拿我的钱送人情,看你们能把事儿办的怎么样。”
黄金本来也怀疑会不会江荀和马成功有勾当,后来想想应该不大可能,江荀哪怕直接跑到马成功面前说想跟着他混,马成功也不会答应,这是帮里的规矩。
马成功这人最道貌岸然,明摆着让人抓住把柄的事他不会做。
1681
如果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戴着面具生活,那作为卧底,就会戴上两层,一层塑造自己,一层伪装自己。
林淼又做梦了,她梦见了初到sky的时候,作为为数不多的亚裔面孔,排挤和挑衅是时有发生的事情。为了不暴露身份,她很少和华研联系,前期她的任务只是尽可能的深入集团内部。
至于坐到什么位置全凭本事。
她拼尽全力,白天全心全意的相信自己是个努力拼上位的古惑仔,晚上她逼着自己在心中重复默念在警校学过的守则,那些游离的邪恶想法被牢牢禁锢在三寸之内。
也是那个时候,她知道身体的折磨和疼痛已经不算什么,当一个人在黑与白的夹缝中艰难生存时,信仰的崩塌才是最致命的伤害。
好在她熬过来了。
林淼想,结束这次任务也许她再也不愿做卧底了,把一个人活生生撕裂成两半,一半黑,一半白,是多么反人类的事情啊。
短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林淼凑过猫眼往外看,是前天晚上那个男人。
按照原先和黄金的约定,他们来到南城的第二天就应该签约合作了,但是昨天黄金的人传消息说他们大哥身体不适,需要拖后一天。
身体不适?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林淼冷哼一声,不过是想要把握主动权的把戏罢了。从第一次和黄金接触对方谄媚的迎合态度再到如今明目张胆的怠慢,她知道这半年sky真的是日薄西山了。
原先这个庞大的跨国集团掌握着全球最隐秘的资源,只可惜半年来连遭重创,集团分崩离析,对外口碑下降,更有同类型的竞争对手异军突起,虎视眈眈。
林淼知道这是她和她的同伴努力的结果,所以哪怕Kai等人对黄金的态度愤愤不平,她也只是敷衍的安抚着,因为她知道只要这次合作谈成,其他的她都不在意。
林淼打开门,她靠在门框上,随口问了一句:“江先生有事?”她有些忘了他的名字,只隐约记得一个姓。
因为在酒店,她没有穿正装,只是简单在睡裙外面披了一条丝巾,随着她挽头发的动作,丝巾垂落,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
江荀觉得有些晃眼,他举起手边包装精致的红酒,示意了一下:“进去说。”
林淼的视线从红酒瓶上看不懂的法文移到江荀的脸上,没了前天晚上五彩斑斓的灯光映照,这个男人显得尤其干净,没有那种凶神恶煞混社会的亡命感,但是他一说话又有一种乖张的不好惹。
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直起身往房间里走。
这个房间不大,但是配置齐全,一米八的大床房前摆着两张小巧的白皮沙发。
“喝点什么吗?”林淼想起前晚江荀喝了一杯酒的醉状,指了指茶几上放着的柠檬水说。
“不用,我这次也是按上头要求来交涉的,争取.....嗯,速战速决~”江荀把红酒放到一边。
“看来被安排的事情很难做?”林淼勾了勾唇,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那瓶红酒。
“确实有些。”江荀有些无奈的笑道:“所以才想来拜托拜托林主事。”
“喊我林淼就行。”林淼倒了一杯柠檬水,然后推到江荀面前,她眨了眨眼,有些大胆的猜测道:“怎么,你是想想来我们sky发展?”
“说笑了。”江荀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柠檬很酸,水中也带了涩涩的味道。
“我就直接说了,您别觉得我冒昧,Golden哥派我来是想重新谈个价格。”江荀气定神闲的说。
“哦?”林淼挑眉。
然后她在看到江荀比的手势之后立马变了脸色,冷笑一声,道:“这个价格真的是你们大哥提的吗?”
“千真万确。”江荀点头。
“那你可以走了。”林淼把江荀手中的玻璃杯抢过来,然后右手指了指大门的方向,说:“这个价格我报上去就是找骂的,至于你们Golden哥为什么让你报这个价格,那应该是让你来给我骂的吧。”
“我今天心情还可以,就不骂你了,你直接走吧。”
“林淼,你可以听我把下面的话说完,也许这个价格不太礼貌,但我们绝对是想促成这次合作的。”
“嗯?你还有什么好说。”
“我在说这些话之前,想告诉你一个消息,今天早上,Golden哥接到消息,福兴大马和sky西部正在频繁接触,有可能促成合作。”
林淼微微皱眉,这个消息她从未听说。
“我不知道你们集团内部的纷争,但我知道我们Golden哥绝对不会想他们促成合作。而且据说那边价格压的很低,甚至不如我们现在的出价,因为这件事,现在福兴的宗长们不愿意掏更多钱,就是多的那部分还是Golden哥看在大家算朋友的份上额外争取的。”
江荀仔细观察着林淼的神色,她应该是半信半疑,态度没有之前那么排斥,她抬了下巴示意继续说下去。
“这笔生意,Golden哥只会跟你做,这个价格虽然不高,可是总比一拍两散好。也许你也不能做主,不如问问上头的意思。”江荀说完所有的话,好像并不在意结果,他自在的靠在沙发上,刚才那杯柠檬水被林淼收走了,他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
林淼望着江荀,觉得这人真奇怪,明明就是来求人的,怎么除了刚开始那会有些求人的姿态,后头逐渐嚣张起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