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虽然为人不着调,在外面谁也不放在眼里,但是对着福兴掌事还是愿意给几分薄面的。
他喝了口茶,又清了清嗓子,看向那群盛气凌人的宗长,慢慢站起来,双手撑在木头桌面上,缓缓开口道:“各位,这次交易失败我也是受害者啊~”
“你还是受害者?你是祸害,连累了帮派啊!”
“这话怎么说?警察盯得是sky,但谁知道呢?这生意当时福兴都想和sky做,没人能接上头,是我有本事谈下来了!”黄金激动的指了指自己胸口:“要是换了大马去,警察照样还是来,这件事算我们福兴倒霉。但这倒霉不能算我一个人头上啊!我为福兴出生入死,得了好处大家同享,出了事就怪我一个?哪有这样的道理。”
黄金说的情真意切,就差指着宗长们的鼻子说他们没良心了,不少人已经没了之前那样的敌意。
“那你说这事情怎么解决,毕竟也在你地盘上出的事。”
黄金重新坐了下来,他真诚的望向游广福,解释道:“福哥,虽然这事儿算我们福兴倒霉,但我既然做了福兴的二把手,自然不会推卸责任。”
“大家不知道,这次和sky交易我全程都没有露面,派的是我一个小弟去对接的。今天交钱也是派他去,估计他现在已经在警局了,只要他揽下所有事,和我们福兴撇开关系,那我们就照常做事不会受到影响。”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供出你?”游广福轻笑问。
“这件事我自然会摆平,请各位放心!从现在开始,我黄金答应大家,大家该吃吃该喝喝,生活不会遭受任何影响。”
一听有人担责,那群宗长就没了意见,虽然觉得黄金二话不说就把兄弟卖了的事做的有些不地道,但那毕竟是人手下的事。现如今,只要火不烧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事情都好说。
宗长们没了之前剑拔弩张的态度,对待黄金也和颜悦色起来,坐在一旁一直喝茶的马成功慢悠悠的开口道:“你这点儿说法就把大家打发了?那一千万呢?”
一千万是今天和sky交易的金额,钱是帮派里出的,每个宗长都有份。
本来被安抚下来的宗长又立刻追问道:“大金,那钱都是我们几个的养老钱啊,这没了,你负不负责啊!”
这提议一出,其他人都纷纷附和,马成功躲在一旁看热闹,他就爱看黄金被怼的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谁知道黄金面色不改,反而挑衅的看了一眼马成功才开口说:“这个各位放心,这次交易我因为怕他办事不利,特地派了汤银跟着,刚才来的路上汤银打电话给我,说他带着钱逃出来了。”
“钱没事?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是啊!”
“黄金办事有一手啊!”
大家松了紧张的神色,听了黄金的允诺面色稍缓,对着他这人也装模作样的夸赞了两句。
游广福之前听着众人的争吵一直没有说话,直到现在才悠悠开口:“那就等汤银过来。”
掌事发了话,下面的人也没了意见,就连马成功都没有顶嘴。今天的事其实与马成功关系不大,虽然他钱也出了,但是数量不多,另外作为黄金的同级,他也没有地位问黄金要钱。
今天过来他纯粹是当一个看客,就是看黄金怎么被那群老东西刁难的。
日暮西垂,乌鸦落在不远的树上,时不时能听到几声粗劣嘶哑的喊叫。
众人安静的坐在位置上,等待着汤银带来的好消息。突然外面传来几道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寂静,大家望向大门的方向,只见游广福的心腹fighting领着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走进来。
汤银跟着黄金出入各种场合,在座的都有些面熟,而面前的这个男人剑眉星眸,身材颀长,并不是汤银。
大家疑惑的望向黄金,而黄金在看到江荀的那一刻,手上的茶杯“砰”的一声落在桌面上,杯中的茶水洒出来,溅到他右手的食指上,但他此时浑然未觉。
“你,你怎么逃出来了?”黄金哪怕心中千万的疑惑,面上还是强装出对兄弟死里逃生的惊喜。
他激动的站起身走到江荀面前,双手用力的拍拍江荀的肩膀,继续问到:“汤银呢,你看见他了吗?”
在黄金的话语中,大家明白了江荀的身份,看着一个小时前已经决定把所有事推到对方身上的黄金此时几乎泪洒当场的兄弟情演技,大家都沉默了。
而江荀对这一切,对黄金的表现,对众人的审视都很平静。
他平静的推开黄金的手,向前走了一步,来到众人的视线中央,缓缓开口:“今天和sky交易的时候,警察来了,后来汤银带着我从夜色的地道里逃了出来。”
几位宗长议论纷纷,他们出入“夜色”多次从未听说有什么秘密通道,而黄金脸色突变,江荀知道那条通道说明是汤银告诉他的,可是汤银呢?汤银现在在哪儿他为什么没有出现?
黄金心中有很多疑惑,游广福作为唯二知道密道存在的人对江荀的话没有疑惑,他轻咳一声,制止了宗长们的议论,然后对着江荀微微点头示意:“你接着说。”
“我和汤银出来以后,他对着我开了一枪,然后走了。”
大家又震惊了,汤银带着钱这事之前黄金说过,大家倒没太感到意外,但怎么前面还有手足相杀这一说。
黄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身后的钱铜忍不住了,立马冲上前去,嘴里还大骂:“放你娘的狗屁!你别趁汤银不在就诬陷人。”
fighting拦住了钱铜,黄金冷笑着看着江荀:“你想清楚再说话。首先,你说汤银拿枪杀你,那你为什么还站在这里。其次,他为什么要杀你,他和你无冤无仇?”
“难道你想说是我下的命令让汤银杀你的吗?笑话,你算什么东西,容我放在眼里。”黄金先发制人的说。
江荀扯了嘴角,有些嘲弄的望了一眼惺惺作态的黄金,然后当着众人的面从上到下解开了衬衫的扣子,一件黑色的防弹背心露了出来,胸口位置清晰可见浅白色的弹孔印迹。
“今天和sky交易,我为了防身穿了一件防弹背心。没想到,没想到没防到外人,防到了自己兄弟的子弹。”江荀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冰冷,仿佛是对汤银失望透极,痛心疾首。
“这汤银怎么回事,怎么能对自己兄弟下手呢,这还把不把帮规放在眼里。”望着江荀身上铁证般的印记,大家开始指责汤银不懂规矩。
“至于汤银为什么要杀我。”江荀低下头,仿佛耗尽所有气力,他艰难的开口,缓缓说到:“我不知道,我也不敢猜。”
他不好猜,但大家都猜到了。
鄙夷的、不屑的目光投向黄金,他恼羞成怒,呵斥道:“你不要指桑骂槐!”
江荀重新抬起头,他好像没听到黄金的指责,而是看着游广福的方向说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杀我,但我知道他在我倒地之后拿走了我手上的钱。”
黄雀在后
黄金慌了,但他知道此时江荀说的话虽然听起来咄咄逼人,但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他给钱铜使了颜色,让他去寻汤银,而自己面对众人的目光强装镇定,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雪茄,点燃,慢悠悠的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白色的烟雾。
“哼,无论你话说的怎么动人,但你没有证据啊~”黄金目光狠辣,仿佛要吃人似的,恶狠狠的盯着江荀。
江荀沉默着。
“呵,空口说白话。”黄金看江荀这样儿,知道他没了筹码,稍稍冷静下来,他认真想了想,现在这个局面,只有汤银过来俩人当面对质才有转机,所以目前他能做的就是不要让现场的人被江荀的故事蛊住。
众人虽然不识江荀,但也觉得他没必要说谎,毕竟他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而且无故构陷上级是要家法处置的。
一时间众说纷纭,没有结果。
就在这时,fighting又领着人进来了,黄金以为是汤银来了,他激动的站起身,但再看到来人的面目后又坐了下去。
“这又是谁?”
梁飞鹰一进来就规规矩矩的行礼,然后看到黄金急切的冲过去,跪在他面前喊到:“Golden哥,你要给荀哥报仇啊!汤银杀了江荀!”
黄金脸色变得很难看,那感觉比吞了苍蝇还恶心。要等的人到现在没来,不该来的来了一堆。他没耐心的随口说到:“你站起来,看那是谁。”
刚才大家争论的时候,江荀因为之前中弹受了内伤,胸口有些疼,所以游广福让他找了个位置坐下。所以梁飞鹰进来的时候,他背对着大门,梁飞鹰才没认出来。
现如今看到江荀好端端的坐在这,梁飞鹰喜极而泣,他激动的双臂抱住江荀,右手重重的拍了拍江荀的后背,又摩挲两下,嘴里念叨着:“太好了,太好了!”
游广福看过去,问:“怎么回事?你刚才说汤银杀了江荀。”
“广福哥,事情是这样的。”梁飞鹰开始把自己今天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昨天Golden哥没安排我参加和sky的交易,我心里不开心,就在夜色喝酒,后来喝多了,就睡着了,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看着快到交易时间了,我就想在夜色再等等,看有什么忙要帮。”
“因为我知道今天交易汤银哥在,所以一开始我没敢露面,怕被Golden哥知道惩罚,想着我就在暗中,出了事帮一把手,也就功过相抵了。结果没想到,今天我等了一会,下面还没交易,我本来想下去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结果就听到枪声,然后就从窗口看到警察来了。”
“因为害怕警察,我就没出去,等了一会,我从后巷玻璃窗那边就看到了汤银哥和江荀哥,看他们逃了出去,我本来放心了。谁知道,我看见汤银哥拿着枪对着荀哥,我那个时候在楼上离他们距离远不能做什么,只能先用手机录下来,想着找Golden哥主持公道,给荀哥报仇。我知道汤银哥是Golden哥的心腹,所以没有证据的事情我不敢乱说。”
“录像呢?”游广福微微皱眉,如果真的有证据,那汤银就是真的残害同门了。
梁飞鹰把手机交上去,大家围着手机一圈查验视频。视频角度确实如梁飞鹰所说,是从上而下俯拍的,内容就是汤银举枪射杀江荀,然后拿着钱箱离开的画面。
铁证如山,黄金哑口无言。
虽然他知道汤银这么做一定有原因,本来按照他们的计划,汤银会趁着江荀、sky的人和警察纠缠,从密道溜走。
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汤银还带着江荀,他射杀江荀的原因黄金猜测是想把江荀留在现场被警察抓到,作为他们这次和sky交易的替罪羊。
如果江荀真的死在了夜色,汤银拿着钱回来,一切都好说。
可是现在江荀好端端的站在这,质控汤银杀人,而汤银还不知所踪。
钱铜一直没有回来,看来汤银没有联系得上。黄金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了,再让大家猜测下去,就是他指派汤银射杀江荀了。
“没想到汤银这么狼子野心!”黄金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郑重的看向江荀许诺道:“要是他来了,我一定给你主持公道。”
江荀没应答。
那边马成功又开口说话了,他幸灾乐祸的点明道:“要来早就来了,估计是一千万诱惑太大,趁机跑了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黄金佯装羞愧的捂着脸,说:“是我识人不清,大家放心,我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钱我会派人去追回来的。”
“怎么交代啊!说清楚了啊,别嘴一张就放屁!除非你今天自己拿钱出来把大家的钱还了,否则就是你指使汤银盗取帮派的钱财的!”宗长们大多年纪大了,这次因为看好和sky的合作,所以大部分人是拿出了自己的养老钱,现在钱打了水漂,自然揪着黄金不放。
“梁叔!你话不能乱说啊。说我偷钱这罪名可太大了!再说要是我指使的汤银,我干嘛跑过来让大家怀疑,早就溜之大吉了啊!”黄金努力为自己辩解。
“哼,那不就是为了洗脱你的嫌疑。你先告诉大家汤银带着过来,让大家相信你,之后汤银来不了,大家自然怀疑他吞钱而不会想到你,你倒跟我们一样成了受害人了!”梁宗长怒火上涌,一拍桌子和黄金对骂。
“我冤枉啊我真的冤枉啊!”黄金冲到游广福面前跪下,声泪俱下的说。
游广福神色冷漠,淡淡的看着黄金,不知道是否相信了他的说辞,还是相信了宗长们的猜测。
良久,他开口问道:“你今天和sky交易的时间是几点。”
黄金愣了一下,然后似乎想到什么,神色慌张眼神闪烁,他艰难的开口道:“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