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允许我在某个国度思慕你——宣竹
时间:2022-04-25 07:19:05

她和其他恋爱中的女孩一样,幻想着他们的未来,憧憬着他们组成新的家庭,甚至……她已经开始记不起裴恒在她心底的感觉了。
所有关于裴恒的,那些记忆,那些感觉,都被江册一点点冲淡,抹平。
一口酒入肚,辛辣残留在喉咙,头脑却异常的清醒,也无比的肯定,她爱江册,是那种掏心掏肺的爱,爱到根本就不管他是不是江民的儿子。那跟她没有关系,那些过往,那些悲剧,都不应该让她和江册来承受,他们已经被驱逐在悬崖的边缘,明明可以牵手逃离,又为何用那些不是他们犯下来的错逼他们错身而过,纵身而下,粉身碎骨呢。
不公平!
这不公平!
被重力砸在地上的酒瓶,和她的心不同,竟没碎。
因为地毯的柔软。
接到席单电话的时候,南城刚在初阳中复苏。
温热的阳光落在昶煦干净古典的脸上,蕴不开她眉心最后的症结。
“我道歉。”
三个字,几乎用尽他这一生的骄傲。
昶煦紧抿干涸的双唇,伸手阻挡半边光,阴影下怠倦的眼睛更显孤傲,仿佛是挂在云端的松枝,从不低头,从不认输。
“我接受。”
黎明总会冲破黑夜,就像是席单总会有办法让她可以全身而退。
“那你开门。”
“你在南城?”
“我在门外。”
“在多久了?”
席单没再回答。
而昶煦也得到了答案。
那你开门。
我在门外。
这两句话为什么会是从席单的口里说出来,昶煦突然觉得心头一窒,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让她不明白的是,为何,至今,那个人还没出现。
她坚定的那颗心需要他来巩固,她开始瓦解的信仰需要他来重组,她坚持的等待是给他开放的专属通道。
只要他来,她就可以坚守这座城。
可是江册,你为什么还是不来呢。
辩解,道歉都可以,即使苍白,尽管无力。又或是,只要出现在她眼前,就够了。
没有。
他没有来。
拉开厚重的大门,一夜未眠的席单在清晨的阳光下足够疲惫。
看着他,昶煦心境有些微不可查的波动。
面对这样的席单,是浓郁的愧疚感浮上心头,真的让人实在不忍继续这样冷漠而自私地输出伤害。因为,他比谁都无辜。
他无辜在他爷爷和她外公是至交,所以奉两位老人家之命来找她。
他无辜在找到她之前就为她外公举办了丧礼,让她成为真正的孤儿。
他无辜在找到的她会这般冷血无情,回回上他毫无道理。
他无辜在每一次迁就她之后,她还要得寸进尺。
他无辜在他对她说出结婚两个字,乱人心房。
结婚。
当他将这两个字说出口,她真的好心动,心动到只要他再说一次她就会同意。
可现在,她眼里的希冀都倾注在江册身上,甚至有一些疯狂的想法在脑海疯狂的滋长,只要他出现,她就开口说出那句话。
那些恩怨,那些被赋予罪孽的东西,都可以抛之脑后。
“啊煦,他在医院。”
终于——
让她等来了。
昶煦笑了,有些撕裂的唇角泛着疼,眉尖上早已干涸的血迹变成了暗红色,因为她不自主的面部动作,伤口仿佛再度裂开,涌出鲜红的血液,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告着,她的胜利。
只有席单,不认同这场由她起由她终已由她赢的战役。
将昏迷的昶煦抱到医院,席单吩咐任函:“去把江册的债务处理掉。”
妥协。
似乎成为他包容她的唯一方式。
是可怜还是可悲。
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愿意为她妥协。
一次,两次。
无数次。
No matter where you areOr what you’re doingOr who you’re withI will always honestly,truly,completely love youAlways.
无论你在哪里干些什么
或者跟谁一起我都会诚实地、真正地、彻底地爱你永远。
 
作者有话要说:2022年2月20日更新天冷了
那就窝在沙发里看会儿书吧,卷耳
第13章 生日快乐
 
比起做梦,昶煦更愿意冲一杯干净的埃塞驱逐梦魇里带有欺骗性的触觉。
咖啡这种东西,很多人对它存在偏见,就像是她和江册。
有人说,咖啡是一种毒药,能让人上瘾,就像爱情。
后来,有人告诉她,咖啡可以表达咖啡师的心情——
浅烘、中烘、深烘。
水洗、日晒、厌氧。
一刀、三段、点注。
每一种烘焙度,每一种处理法,每一种冲泡方式都会把咖啡师藏进豆子里的感情挥发的淋漓尽致。就像是,钢琴家的叙事曲,顿挫分明。
相对于浅烘,昶煦更喜爱深烘。
比起干净,她更喜欢浓郁。
就像是,爱情。
她更加喜欢遵从内心的选择,反对和谴责她的那些人属于瑕疵豆范畴,要将其挑出,否则,这杯咖啡就冲不出它应该有的风味了。
白帘遮不住的细碎的光,顺着空气的罅隙砸在昶煦的眼皮上。
耳边,有人轻声低唤着她的名字。
昶煦,昶煦,昶煦。
一声比一声轻柔。
不同于席单无奈而别扭的道歉,江册的似乎更加真诚,他用的是对不起这三个字。
对不起,昶煦。
那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真的比席单要轻易和轻松很多。
是因为他才是心虚的那个人吗?
昶煦看着他,精致的眉毛下平静的眼睛藏着交叠的心事,她不确定江册知道多少,更加不确定他会不会和她一样坚定这段感情。
后来她说:“江册,我们结婚吧。”
可是,她被拒绝了。
意料之中。
就像是在她听见江册道歉的时候一样的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他会道歉,意料之中他不会解释,意料之中他选择拒绝她的求婚。
为什么会在意料之中?
因为她所有的不确定在他开口拒绝时得到了答案。
原来,他从未设想过有她的未来。
是失落还是失意?
似乎都不是。
这种感觉让她猛然想起孩时被领养家庭送回孤儿院的难受,是刀剜着心尖肉,是针刺着头椎骨,是光照不进的深渊啊昶煦。
“他的债务是你处理的?”
那已经不是单纯的疑问句,是比陈述句还要肯定的陈述问句。
“是。”即便她用这种语法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席单还是真诚的告诉她他所做的一切,“如果这就是他拒绝你的原因,那么昶煦,我只能无情的告诉你,他不值得。”
如果江册坚定了自己的内心。
他真的会放手。
像哥哥爱着妹妹那般,不管有多奇怪还是别扭,都会一直守住昶煦向往的家庭。
可是,
江册放弃了。
所以,
他不值得。
昶煦,
他根本不值得你拼了命地去爱他。
当这个事实扎根一样驻进昶煦心底。
是阳光被云层遮盖,还是回忆被时光击碎。
后来她发现,不过是家的雏形被江册亲手摧毁。
那种痛,和席单亲自摧毁她的童话世界相比,更加残忍。
何必呢。
当初——
又何必给她一个骐骥。
又何必亲吻她的嘴角。
又何必让她看见未来。
可是昶煦。
如果——
他不来,你不爱,又怎会知道这刺痛的感觉,这麻痹的心脏,这绝望的目光。
是爱情啊。
所以。
和解吧。
和自己。
眼泪从昶煦的眼角滑落,和从前不一样的是她没有冷漠的质问和反驳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声音苦涩:“对,他不值得。”
明明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她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脑袋,然后拼了命的想起江册。想起和他一起看电影的日子,想起和他一起回云鹤的日子,想起和他一起重温书屋的日子。
老天让她找到了江册,就是为了惩罚她当年的一见钟情吗?
被席单揽入怀,当光热消失在冰凉的脸颊,她似乎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咖啡香气。
不知从何开始,这熟悉的咖啡香气竟能让她舒适无比。
放松的大脑神经终于不再疯狂输送关于江册的片段,冷静下来的昶煦问席单:“我外公都是怎么想念我的?”
虽然这个提问很无厘头,但席单仍旧认真回想,大概一分钟后,他摇头道:“不好说。”
后来他问昶煦:“知道徐再思的清江引吗?”
“《清江引·相思》吗?”
“对。”他念着,“相思有如少债的,每日相催逼。常挑着一担愁,准不了三分利。这本钱见他时才算得。”
他说:“如果外公见了你,一定是要跟你算这本账的。”
可惜,她没见到这个传说中唯一的家人。
那个当下,席单险些脱口而出结婚这两个字。
是引诱?是趁虚?还是心疼?
他想都不是。
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和昶煦结婚,让她感受家的温暖和家人的温情。
可是他不能。
因为那是昶煦啊,一旦开口,就会全军覆没。甚至,会失去她目光里冷淡而悠远的寂静。
“过两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他还是忍不住提起这件事,也许这可以缓解失恋给她带来的疼痛,“不如办个生日宴?”
生日宴?
昶煦忍不住眨了眨眼,似乎这是非常天时地利的借口。
“好。”她弯起唇角,“就在店里,和大家一起。”
席单赫然一愣,没想到她会答应的那么轻易。
生日那天,再思早早清了场,守在门外等人的昶煦踩着路灯的影子,一步接着一步绕着灯柱,不厌其烦地转着。
她等的那个人,一定要来啊。
只要他来,她就可以继续勇往直前。
停在她的身后,他失魂的垂下了头,路灯拖着他颀长的影子,沉沉的,有些密不透风。
不如初夏的燥热,南城的冬天十分爽朗舒适,只是夜风有些刺骨。
终于,视线除了她清冷的倩影外,多出来一个人。
是个男人。
他自嘲的嘴角有些诡异的往上翘,继而埋下头,缓缓转身,抬起虚浮的步调,一步接着一步往回挪。
到了最后,他还是没有勇气跨越那条警戒线,和当初一模一样。
不,又不一样。
因为现在的他甚至没有胆量去挂念关于她的一切。
就当是他真诚的祝福吧。
让他和缺席今天生日宴一样遗憾地缺席于她的生命。
昶煦,我还你一个安宁的世界,可好啊?
风吹开了厚重的云层,如烟般从冰凉的月前拂过。
极慢。
却又让人抓不住什么。
就像是他。
终将成为她生命中如烟一般的过客。
无力的挽留,不知所措的迷茫,绝望终于淹没了双眼。
生日蜡烛前,昶煦双手合十,闭眼许愿。
她的愿望是——
江册。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愿望很荒谬,根本无法实现,所以有那么一度她并不想睁开那双能看见现实的眼。
因为害怕,她的视线里,没有他。
缓慢地、努力地、期待地睁开那双沉重的眼。
看见的是——
他天生的薄唇紧抿,冰凌的双眼晦暗不明,如珍宝般盯着她,眼珠子一动不动。
是月色偷不到的深情啊。
“阿煦,生日快乐。”
这是迄今为止,在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句话。
然而,这个人——
居然是席单。
那个冷漠如冰川的席单。
那个携带无名伤害的席单。
那个无论冰霜雪水始终出现在另一个城市和她相遇的席单。
所以昶煦,你死心了吗?
视线里席单开始朦胧的脸庞,是摧毁昶煦最后一抹希冀的冰霰。
那个夜晚比想象中难受很多,连酒精都无法麻痹她那条正在阵痛而撕裂的神经。眼泪砸下来的时候,昶煦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她以为只要她足够坚定,她和江册就会走下去。可事实证明,独自前驱只会零落成泥,双向奔赴才能拥有万丈光芒。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更心痛的原因。
暗恋裴恒始终是她一个人的事情,无论是继续还是放下都是她自己在消化情绪。而江册不同,他明明接收了她输送出去的情感,也做出了同等的回应,可为什么连放弃都不敢亲自跟她张口呢。
这段感情的结束是被迫的,而她,是被迫方。
终究是——
她太自信。
当昶煦站在破旧掉漆的木门前,真的犹豫了很久。
她的骄傲和她的心气都不允许她站在这里,可到了最后,她依然敲响了这扇不堪一击却隔绝着她和江册的木门。
很快,有人来开门,是江册。
比起最后在医院看见他,似乎又憔悴不少。
看见昶煦,他乌青的眼底闪过意想不到的诧异。
在感情世界里,昶煦自始至终认为自己称得上有始有终,所以即便分手也不允许江册这般敷衍。
抛开尊严来到这里是她给江册最后的机会。
不是贱,是太爱了。
“我想和你谈谈,是我进去,还是你出来?”
大概是看见他尽量往门口堵住她视线的身体倾斜动作,所以昶煦猜想他并不想让她的视线接触到屋内。在这一点上,她可以完全的尊重他。
江册住的这个区域是南城房价最低的城中村,房子和房子之间几乎连在一起,就算是白天,也需要开灯。
此时白炽灯的光从他的身后照过来,紧抿的唇没有松懈,那张背光的脸还残留着看到昶煦时的诧异和惊愕。
昶煦很有耐心,安静的等他回答。
“出去吧,附近有个环境还可以的奶茶店。”
对江册而言,带她去这种环境的奶茶店都是一种难堪。
他快速的将上一桌客人的垃圾收到吧台,然后跟店员要了包纸巾,将掉漆的桌面擦的干干净净。在他这一系列动作期间,昶煦已经坐在空位上,伸手拿起奶茶店十年不改的菜单看了两眼,模糊的字迹让她有两秒的停顿,是为了分辨缺失字体的笔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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