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发现男人八风不动、神色自若,并没有因为某人的出现而露出任何破绽时,不着声色地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沈若茴紧紧攥住辛歌的手,惊喜道:“真的是你!辛歌,你总算回楠丰了!你回来……怎么都不告诉我呀?要不是我今天凑巧有时间过来,都不知道你……”
她顿了顿,又看了祁温贤一眼。
没再继续说话。
在祁温贤的场子上见到昔日的老同学,尴尬多过于喜悦,半晌,辛歌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茴茴,好久不见。”
*
十五分钟后,辛歌坐上了去沈若茴家的车。
行程实属意料之外。
转念一想,这似乎是最快、最冠冕堂皇离开森·工作室的理由——祁温贤虽想挽留她,但也不好意思打扰她们姐妹之间叙旧,只得应付了沈若茴几句,悻悻抽身去招待其他宾客。
辛歌趁机挽着沈若茴离去,出了古藤巷,才给付成则发信息说先走了。
沈家小姐的私人别墅距离古藤巷并不远,位于新旧城区交界处,是她二十岁时父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面积不大,佣人也少,连日常打理花园的园艺师都没有请。
辛歌以前来这里玩过几次,向沈若茴抱怨过泳池有股异味,熏得她都不想下水,以后要是再办泳池趴,还是去她家别墅办好了。
故地重游,辛歌的心情着实复杂——别说带泳池的别墅,如今的她要是能低价租到一个有独立卫生间的卧室,就该跪谢老天爷了。
看到别墅里那宽敞精致的公主套房、塞满进口食材的双开门冰箱、存有名贵包包和鞋子的衣帽间,摆着整套贵妇级化妆品的梳妆台……说不羡慕,那肯定是假的,辛歌不仅羡慕,还有些唏嘘。
唏嘘的是,这些她曾经都拥有过,甚至,还有过比这更好的东西。
若不是那年辛家突遭变故……
和昔日好友的叙旧,自然也绕不开这个话题。
沈若茴将辛歌领进卧室后,便让佣人端来两杯热可可,递给她一杯,另一杯她端在手上,用精致的樱花搅棒搅动着,颇为犹豫地开了腔:“启明……后来怎么样了?抱歉啊,我家当年有好几百万的货款在外面压着,我爸……实在没能力帮忙……”
辛卓夫妇原本经营着小有名气的互联网家装公司,叫做启明,楠丰市的启明大厦,就是公司办公大楼。沈家做的是建筑材料生意,虽然不缺钱,但和祁家比起来,还是有着难以跨越的鸿沟,和当年风头正盛时的辛家相比,也差了不止一点点。
有父母悉心呵护,辛歌从小便过着公主般养尊处优的生活,直到四年前,启明忽然宣告破产清算,辛卓夫妇自启明大厦楼顶一跃而下……
“启明……彻底垮了。”辛歌喝了一口热可可,声音听不出波澜,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变卖不动产,启明大厦也卖掉了,赔付员工工资和抚恤金,还有一些给业主的补偿款,我这几年也在想办法一笔一笔的还……现在,差不多都还清了。”
她长呼了一口气:“……不用担心。”
像是在安慰好友,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那就好。”沈若茴脸色稍缓,用做了法式美甲的手指按了按胸口,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知她,“你走没多久,启明大厦就被祁家给收了,换了新名字,当办公楼租了出去。”
挺像祁温贤的作风,辛歌对此并不觉得意外。
默了片刻,沈若茴又问:“那你和祁温贤的婚约,还作数吗?”
婚约。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两个字了,辛歌怔了怔神,目光一垂,盯着杯子里的热可可想了会儿心思。
在那个圈子里,商业联姻不是什么新鲜事,祁温贤的父母,就是强强联合的成功案例,至少在外人看来,是成功的——携手并进,盆满钵丰,夫妻和睦,后继有人。
因此,他们一直认为益禾集团未来的接班人,也该走上同样的道路。
介于辛卓和祁岳山那几年的“绑定”关系,这场门当户对的婚事几乎让双方阵营里的所有人都很看好,除了……
两位联姻当事人。
辛歌吵过,闹过,折腾过,无果。
她不明白,一向顺着自己心意的爸爸妈妈,为什么偏偏在她的婚姻大事上如此不在意她的感受,甚至打着让她和祁家少爷“培养感情”的幌子,交了一大笔赞助费,让她进了楠丰本地有名的贵族学校文星双语,还托关系将两人分到了同一个班级。
结果三年高中生活,感情没培养出来,梁子倒是结了不少。
沈若茴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出于对好姐妹感情生活的关切,她耐着性子等到辛歌神情恢复,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怎么可能还作数?”辛歌意味不明地笑了,“你们不是知道吗?我当年离开楠丰的时候,留过一封退婚书。”
岂止是沈若茴知道,只怕是,楠丰市整个名流圈都知道才对。
退婚的事她办的高调张扬,恨不得闹到满城风雨,以至于圈子的人各个伸长脖子吃瓜、看热闹:天之骄子祁温贤,青年俊杰祁温贤,盛世美颜祁温贤,人拽钱多祁温贤……
被,退,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