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白目光深沉,做出许诺:“我带你回家。”
撞开陈斯新,他蹲下来揽住辛亚的腿弯和脖颈。他略一施力,再施力,再再施力……
“噗!”田甜猛然笑出声。
徐白抬头,幽怨地撒娇:“你笑话我。”
“我没想这么不厚道的。”田甜顶着个憋过笑的大红脸,耐下性子蹲下来哄着徐白说,“你看,辛亚姐接下来显然需要人照顾。她喝了那么多酒,一定不舒服。三个人怎么也比一个人快,你还是跟辛星和陈……先生。”
田甜一时想不起陈斯新的名字,只能换了个说法:“你们先把辛亚姐送回去吧,让她好好睡一觉。咱们今天也先别走了,等她醒了再说。”
“嗯。”徐白答应道。
最后,辛亚是被陈斯新背回到了辛亚自己家那个小二层。余下三人保驾护航,到了辛亚家之后,默默地围坐在辛亚床边,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辛星担心辛亚,可他也担心家里现在的场面。尤其是他爸,老实巴交一辈子,估计不一定能受的住接下来亲戚朋友可能向他发出的责难。
在辛亚床边溜达好几圈,看她不像一时半会儿能醒过来的样子。再一想,在座的都是二姐信得过的,能让二姐放心留宿家中的好友。辛星就说明原委,提出想先回自己家看看。
三人表示能够理解,并表示会照顾辛亚。
辛亚就这样,在三个人的守护下从中午睡到大晚上。
田甜在厨房准备了吃的,叫徐白和陈斯新下去吃。可徐白不愿意,他执拗地说他有责任看着辛亚,让陈斯新非常不舒服。
然而陈斯新又没有资格和立场说什么。
他和辛亚毕竟没有正式确认关系,而刚才那种情况下,明明自己也在,辛亚偏偏只拉住徐白向他求助。
所以他的感受,根本不重要。
对吧。
陈斯新后悔地想。
人是铁饭是钢。饶是作息颠倒的徐白,也耐不住长时间的饥饿。
田甜准备的又是火锅,没办法往楼上搬。
及至将近半夜,徐白瞥了同样不肯下楼的陈斯新一眼:“下去吃饭。”
陈斯新没动地方。
徐白一想到田甜做的饭若是没人捧场吃上几口,她又得不高兴很久。
“她喝了那么多久,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陈斯新肚子里其实叽里咕噜叫了有一两个小时了。
妥协般地叹了叹气,陈斯新脱下自己的衬衫外套,挂在了辛亚的床头。
他希望,如果她醒了,即便周边无人,至少也能知道他在。
徐白和陈斯新一走出这间屋子,辛亚的眼皮就动了动。
待听到他们踩在楼梯上的脚步声,辛亚疲惫地睁开眼睛。
酒精的效用显然还没完全过去,稍微一动动就头昏眼花。辛亚颇费力气地慢慢坐起来:“啊……终于都走了。”
这一觉睡得真久。昏昏沉沉,仿佛回到了当初那些因父母双亡而颓废的日子。
睡醒了,意识到那段往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可坐在她屋子里的人,却成为了她另一个让她伤心的逃不开的现实。
她打心眼里不愿意面对。
就假装还在睡觉,躺了许久。可一觉又一觉过去,他居然还在。
好在人的精力有限,总是要吃饭的。
不然,她还真不能保证,能一直装多久。
对着身后的那件男装外头出神一小会儿,辛亚拿出手机,摆弄几下。
不多时,辛亚家的餐厅。徐白手机的提示灯忽然闪了闪。
他拿起手机一看,将内容分享给身侧的田甜。
“开始着手准备吧。”
田甜偷眼看了看陈斯新:“好的老板!”
想来是工作上的事儿,陈斯新没太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对了。“徐白突然说道,”我记得辛亚最喜欢吃芒果味儿的甜品。田甜,你说,她睡了这么久,醒来会不会饿啊。”
“一定会啊!不喝酒的话,隔了这么久都会饿,何况今天……”田甜叹息一声,“哦,对了!我今天出门逛了逛。我记得,后面那条街就有家便利店,二十四小时营业。你说,他们家能不能有辛亚姐喜欢吃的芒果味甜点啊。”
徐白十分认真地说:“他家没有,或许商店也能有吧。现在普通商店货也挺全的。”
陈斯新忽然撂下筷子。
“吃饱了?”徐白玩味地笑了笑。
“我出去一趟。”陈斯新急匆匆地就要出门,“不用等我。”
陈斯新一走,徐白就站了起来。
“你干嘛去?”田甜拉着他的胳膊。
徐白拿起手机:“你不都看到了吗?”
徐白往楼上看了一眼:“就她现在那个身体,你以为她还能剩多大劲儿?”
“哦。”田甜松开手,“那你顺便告诉辛亚姐哦,我在厨房的锅里给她留了养胃的小米粥。她要是想吃了,记得下来吃。”
徐白笑容柔和,他揉了揉田甜的发顶:“我替她谢谢你。”
“嘿嘿。”田甜名如其人,笑起来甜甜的。
“想一想想去哪儿。等辛亚稳定下来,咱们那个项目也完成了,我们出去玩几天吧。”
“好诶!”田甜兴奋的模样,让徐白心里没那么不痛快了。他再度揉了揉田甜的发顶,才走上楼去。
明明那么好的人。
徐白认真地想。辛亚那样好的人,明明也该拥有让她安心的感情啊。
陈斯新拎着一大包各种风味甜食的时候,徐白和田甜还在不紧不慢地吃着火锅。
他心中有事,没什么胃口,就直接上了楼。
可他上了楼一看,辛亚的枕头还在,被子孤零零地团在一边,甚至他的衣服还挂在床头,辛亚人却不见了。
他急忙走进去,往卫生间里一看,人不在。
他匆匆跑到走廊,对着楼下就是一嗓子:“你俩看到辛亚了吗?她怎么没在卧室!”
楼下,属于田甜的女音传上来:“我俩一直在这儿吃饭呢,没看见姐姐出去。”
没看到?那人应该还在楼上。
陈斯新挨个房间走了个遍,最后发现辛亚卧室旁边那间总是锁着的门,居然能打开。
他推开门进去,直接映入眼帘的便是对面那张大床上面挂着的一张结婚照。
陈斯新几乎立即意识到,这间屋子曾是辛亚爸妈住过的屋子。
他轻轻地往里走着,发现这间屋子似乎还连着个阁楼。
陈斯新走向墙角的螺旋楼梯,探出头,大约九平米见方的平台上,辛亚坐在一个水泥石台上,盘着腿抬着头。
似乎在看星星。
陈斯新又喜又气。
害他担心她出了事情,原来是在这里发呆。
先回楼下把自己那件衬衫和刚出门买的那些甜点取来,陈斯新重新回到平台上。
在辛亚平静的目光下,陈斯新走到她身后,轻轻把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多少有些嗔怪的意味。
“上这儿来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突然找不到你,把我们急坏了。”
辛亚静静的看了他两眼,突然一笑:“坐吧。”
陈斯新这才看见,铺在水泥台上的薄毯下,就在辛亚脚边,水泥台下面的空隙,放着一箱啤酒。
“中午喝那么多?晚上还喝?”陈斯新气怒道。
“唉,你看看清楚。那哪儿是啤酒啊?这眼神儿。”
陈斯新蹲下来,扒开了那个满登登的箱子。
嗯。
绿色罐装汽水儿。
陈斯新从里面给自己拿了一罐,学了辛亚,也盘腿坐在水泥台上。
这次,语气轻了许多。
“不知道你家房顶还有这么个好地方。”
“好吧。以为我爸妈在的时候,我家每年都在这上面种花种菜。有时候还在这上面烧烤呢?”
陈斯新吃惊地说:“这上面还让烧烤呢?”
“以前没人管。后来说容易着火,不让了。”
几句话说起来,辛亚逻辑挺清晰的。
陈斯新不由问她:“你好点儿了?”
辛亚默了默:“嗯。”
“人很清醒?”陈斯新不由出言确认。
“再清醒不过了。”
“那我有话要说。”陈斯新握着汽水罐儿,一时居然有些紧张。
“刚好,我也有话要说。”
“那,你先说?”
辛亚顿生一股气:“你先!”
陈斯新捏了捏汽水罐:“我先啊。”
“嗯。”
陈斯新缓缓开口:“你知道,我前段时间回了段星城。”
“你回星城了?”
“我回了啊,我不告诉你我爸过生日,我得回去一趟吗?”
“哦。差点忘了。你继续说。”辛亚拍了拍脑袋。她还跟人说自己清醒了呢,这个记性。
“嗯,回星城,顺便办了件大事。拉了点投资,和人做了桩买卖。比想象的麻烦很多,中间更是出了很多岔子。但是好在合伙人靠谱,我半路参与进去,倒也得了个好结果。”
“你就是想跟我说这个?”辛亚从箱子里捞出一罐汽水。睡多了,没力气,拉不开。还是陈斯新给打开的。
“不是。事情办完了,我和盛景喝了顿酒。他知道我起早贪黑照顾了一个生病的女孩儿,但是没表白,他谴责我说我渣。”
辛亚终于展露一个轻松的笑容,她喝了一口汽水:“是挺渣。”
“所以我从星城回来以后,是想跟她表白的。但是她在大群里发了张跟异性吃饭的照片,那里面的男人,可是老脸通红,对她含情脉脉啊。”
“你胡说啊。什么老脸通红?他比你大不了几岁吧!”辛亚不知为何,被人误会反而想笑,“那张照片,明明只是他没看对镜头。再说,什么含情脉脉?他第一次见我,差点把我揍了,还含情脉脉。真有你的。”
“他要揍你?那男人到底是谁?你们俩怎么回事儿?”
辛亚见陈斯新紧张的样子,便把事情原委跟陈斯新好好解释一番。
“尤其那个脸红,完全因为吃辣椒辣的。跟我没关系,别往我身上赖啊!”
陈斯新听完辛亚的解释,舒服不少。
“徐白的哥哥。还行吧。要是像你说的这样,嗯,行吧。”陈斯新接受了这个解释。
“但是其实我并不开心。陈斯新,我不开心。”
辛亚这没前没后的一句话,让陈斯新很困惑。
“你在说什么?”
辛亚指着前面,一米开外的地方。
“喏,你看。”
陈斯新看过去,那是这个小平台的围拦。铁质的,大概有一米多高。
“知道我三婶去世以后,我就立即赶了回来。那天三叔和星儿心情都不好,我心情也很不好。三婶那人虽然有时候说话刻薄,但是人心肠不坏。她要真是个坏人,就不会被周家那个赖了那么久了。所以我很伤心,我特别伤心。”
“就在我本来就很伤心的时候,我趴在那个围栏上发呆。除了我家这么些事儿,还有别的让我不开心。你知道是什么事儿吗?”
“什么?”
辛亚侧目,直直看进陈斯新的眼。
记得那天,温娇就坐在她身边,告诉她,陈斯新其实是个心思很细密的人。但是他囿于家事,对身边的很多事情都习惯性忽视了。温娇和陈斯新分手之后,陈斯新试图挽回过这段感情,但是由于对他已经太过失望,温娇没同意。
而陈斯新在那之后,被人介绍过许多各方面都特别优秀的人。温娇直言不讳地说,那里面很多人都比她这个没什么依靠的看起来要更适合陈斯新,但陈斯新却偏偏对她这个没什么依靠的上了心。
温娇还告诉她,之所以找机会想跟她聊聊就是想替陈斯新说句话,他那个人心思憋在心里,不容易体现在言辞。要看他行动,别看他说什么,他嘴欠。
而她这个前女友找上现女友也只是不想跟陈斯新有过多接触以免生出不必要的误会,但又希望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能过的好一点,别再错过了。
只得用自己能想到的办法,笨拙地试图促成一段美好的感情。
温娇弥补了她的遗憾,可自己呢?
“到底什么事儿你倒是说啊!”陈斯新伸出手,在辛亚面前晃了两晃。
“温娇。”辛亚淡淡地说出这个名字,陈斯新放下手,沉默了。
陈斯新的反应,再次验证了温娇的话。
辛亚不再沉默:“所以我生气,我伤心,我不开心!”
那个女孩儿形容着那段逝去的感情,镇静地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可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在一次次的验证他前女友说的话。
“这个男人聪慧内敛,心思澄明,待关系亲密的亲友极好。既长得貌美如花,又擅长赚钱养家。但就是在关键的时候,容易伪装自己,容易退缩。让!人!生!气!”
回明镇的那天晚上,她就站在围拦那里发呆,不断想着温娇说过的这些话。
期间楼下的一对老夫妻外放着一部十几年前的情感大戏,放现在看来剧情非常狗血。里面的男女主人公因为另一个女人争吵的摔盘子摔碗儿。
听着那部电视剧,那时候的自己悲哀的想。
看。谁说前女友就得是个对前段感情念念不忘的执迷不悟的模样。
她喜欢的那个人的前女友,温婉大方,知书达理。长得很美,笑起来颊边露出一个酒窝,让她同样作为女性都心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