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朵朵抬眼看凌骁,始终介意那年他妈妈对她说出的话,“你妈妈不喜欢我,不肯接受我,你还要跟我在一起吗?”
凌骁跟她对视,“只要你想……”
邬朵朵再度移开视线打断他,但语气平静,“我不想,我没有勉强一个不喜欢我的人强行接受我的习惯,更不想让我以后的日子里多出一个不喜欢我的人来膈应我的生活。”
她向凌骁走近,“我很喜欢我现在的活法,很轻松很自由,身边都是喜欢我关心我的人,我并不想腾出位置给不喜欢我人,哪怕只是一点点不喜欢,也不。”
凌骁看着邬朵朵,许久。
他觉得他一点也不了解她的内心,包括她最想要什么,最喜欢什么,和最讨厌什么。他不曾了解她。
也许霍彦比他更有资格喜欢她,跟她在一起。但是,他就是该死的接受不了,他接受不了任何一个男人向她靠近,对她有想法,哪怕只是单纯的关心她的想法,他都介意得要命。
他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变得相当遥远,只是他太过自傲,总以为她一直是呆在他的身边从未移动过。
原来,使两人变成现在这副陌生样子的罪魁祸首竟是他自己。
他所受的折磨,也都是他自找的。
但不管怎样,他就是不能放弃她。
“不管你现在跟谁在一起,都阻止不了我要做的事。”
凌骁把茶杯往里推一推,清冷的脸上显得几分病态,在阳光的投射下竟没有一丝温度,仿佛暖阳都被他侵吞了。
——
邬朵朵离开后,在回晏会经过的休闲区时看到封樾和霍彦在谈着什么事。而她很清晰的看到,封樾脸上从未出现过的生气。
本来她想绕过一边直接回晏场上的,但她听到封樾提到她的名字,她便驻足下来听个究竟。
只听封樾说完她跟霍彦的“关系”后,又替封笙委屈了一番,然后霍彦疑惑万分的回话,“之前我问你,你为什么不直接说?”
封樾气未消反增一成,“因为我没想到你这么不负责!”
“你越说越离谱了,我到底欠笙笙什么了?我跟朵朵在不在一起为什么关她事?”
“霍彦,你跑掉的那些年我不管,但你拉着笙笙去国外领结婚证,领完证又扔下她不管这件事,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看得出封樾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才决定说出这句话的,但霍彦看上去不太肯相信。
他知道封笙喜欢他,也怕他,但是他什么时候喜欢过她,还跟她跑去国外领证了?
霍彦不得不翻出所有的记忆来求证,他在久远的前几年,有没有对封笙这个人有一点点喜欢。
而邬朵朵震惊之余,看到封笙从另一头出现找过来这边,刚好把封樾刚才对霍彦说的话听了去。
只见她急忙上前去拉住封樾,制止封樾继续往下说,并试图将他拉走,小脸上此刻已是挂着一串泪。
模样娇小可怜,面对霍彦,还带着点怯生生的。
“哥哥,我们回去吧!”
封樾身上有酒气,封笙很担心他越说越多,最后弄得大家以后都不好见面,她着急把他拉走。
只是霍彦抓住封樾胳膊的同时,另一只手也抓住了封笙的手腕,他看着封笙说,“你哥说不清楚,你来说说看。”
“说什么?”封笙根本不敢抬头看霍彦,声音更是又细又低,不像是在问霍彦,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没有谁会比当事人更清楚的,你要说不清,我就把封樾打醒继续问。”霍彦半威胁半警示的对封笙说。
封笙嗔怪地看一眼封樾,不情不愿地回霍彦,“哥哥喝多了,在乱说话呢。”
封樾无语的丧着头,侧过一边去靠着墙。
“他说我拉你去国外领证了,证呢?在哪儿?”
“没有这回事。”封笙另一只手扯着裙摆,神情异常紧张,头也拉得很低,面色通红像酒精过敏似的。
“笙笙,抬头看着我回答。”霍彦的声音虽显得有些温和,但不容她反抗的意味却相当浓重。
封笙好几秒之后才抬起头看霍彦,但是她眼里全是泪花,无声哭泣忍得很辛苦,鼻头通红看着楚楚可怜。
看到封笙这模样,霍彦忽然就心软了,松开她的手,改语气问话,“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一点记忆都没有,连带封笙,都觉得她十分陌生。
封笙刚才被他逼到,想说时霍彦刚好放手,她临时趁机逃脱,跑掉。
邬朵朵想,也许是因为她,所以封樾他们误会她跟霍彦,封樾才将霍彦堵在此处对谈。
她觉得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必要,便走出去,去到霍彦和封樾的面前,对封樾说,“你误会我跟霍彦了,我们不是那种人。”
“至于笙笙,如果你刚才说的是真的,我是需要向她道歉,因为我曾经利用过霍彦激凌骁。”
封樾转过身来看突然出现的邬朵朵,“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是针对霍彦,他让笙笙等了好几年,可他现在的世界里完全没有笙笙这个人,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邬朵朵刚想说什么,霍彦却在这时插话回应封樾,“我有一段时间失忆过,到现在还没记起来那段时间发生过的事,因为情况复杂,一两句话无法解释清楚。”
“要不是你曾经治愈过笙笙,我刚才一定动手给你教训。”封樾一想到苦苦等待的封笙他就极度心疼。
“封樾,霍彦说他曾经失忆,那他也不是故意的,你这时生气也没用,不如把你知道的事都告诉霍彦,要什么做他自己会有分寸的。”邬朵朵在旁边劝解封樾。
“他想知道什么,自己去问笙笙,如果这种时候他还当笙笙跟他没关系,我说的话他自然不会信。”
霍彦下意识看向封笙刚才跑掉消失的方向。按照封笙的性格,如果他真的跟她领了证,那她确实像是会独自一人承受,默默等待,盼望他有一天会主动回去找她。
只是,他真的对跟她在一起没有任何印象。
霍彦想,她那么容易害羞又那么怕他,他该用什么方式才能让她没有压力的道出两人的故事?
他前去追封笙,莫名其妙害怕看到她的眼泪。他想,如果是真的,他以前喜欢她到了去领证的地步,那么现在就不可能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想得入神的霍彦追到晏会厅的时候,被连继从大门跑出来的两人各撞了一下肩头。
女的先跑出来,撞到他右肩,急冲冲地边跑开边压着头上的黑色鸭舌帽。男的跟着后面追出来,比女的还急,撞到他左肩直接将他跄到门边上,两人一句道歉都没有,一个比一个急。
当霍彦看清撞他的男人是连承炫时,他已经知道女的是谁了。
第63章 ⑥③
“噔、噔、噔、”清脆又慌乱的鞋跟敲打在大理石地板上,声音像是在打架似的,很快消失在电梯旁的楼梯通道里。
随着“咔”地一声,楼梯间的门刚被打开,贺纤宁的人影迅速往里闪进去后便消失在昏暗里的角落,只闻那昏暗之处传来急促下楼梯的跑动声。
贺纤宁逃进安全通道,从楼梯往下跑,连承炫紧追不舍,在门板合上时伸手撑住,重新推宽门穿进去,接着三、四个台阶合成一步往下追。
这里是沃天酒店的顶楼,全层二十六楼的高度,要是照这么逃,估计下到一楼时会累死。
所以贺纤宁跑到二十二楼的时候,突然开门拐进电梯通道里,一路往前跑去,在连承炫还没出现在门口时,逃进一间空的客房里,顺手把门锁上。
等到连承炫拐进来时,只听闻一声紧急的关门声,放眼望去整个客房走廊里空无一人。
他调整一下因为大幅度跑动而往下掉的白底红边的机车外套,咬紧下唇向前走,根据关门声判断贺纤宁躲在的房间。
他站在认为对的门外,抬手敲门,语气十分确定,“纤宁,出来,我看到你开门进去了。”
连承炫站得笔直,站在门的正中央,从门外正对着猫眼盯着看,好像因此能看到里面的贺纤宁似的。
他抬手稍微理一下凌乱的前额,瞭起眼皮看着猫眼说,“我知道你正在利用猫眼看着门外,也知道你此刻正对着我的眼睛看,你开一下门,我问完话就走。”
他说完静等一分钟,等贺纤宁给他开门,但门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贺纤宁确实在里面,而且就站在猫眼前往外看着他的脸。他们两人之间就只隔着一块门板。
六年不见,他没有什么大的变化,那张妖孽般魅惑众生的脸还是足以令人心跳加速,天生带着三分坏七分狂的眼睛一如往常璀璨夺目,就连身上绕着的那一丝轻狂浪荡也还是肉眼可见的明显。
贺纤宁轻轻抬脚往里面走进去,找个单人沙发坐下,平缓心情。
时间过去五分钟之后,连承炫知道无论如何她都是不可能主动开门出来见他的,他只好打电话给客房经理,叫她拿钥匙上来开门。
自从凌骁收购沃天后,他在沃天也免费住过几回,有专属的客房经理服务。
客房经理接到他的电话后,很快便将房卡拿上来给他。
所以当贺纤宁脱下鞋子揉脚丫的时候,连承炫突然刷卡闯进套房里来。
贺纤宁手上的一只鞋子自手中掉落地毯上,翘着二郎腿的她已经不方便快速起身逃跑,只好坐在沙发上继续揉脚。
连承炫将手上的房卡往玄关柜台上一扔,朝贺纤宁走来,在她身旁停下,伸手摘掉她的黑色鸭舌帽,一团扎成丸子的头发被帽扣勾住,拉散开来,凌乱披在她肩头上。
她没抬头看他,径自揉着脚。他也没有说什么,但却在她面前蹲下来,双手捧起她在揉的那只脚,动作轻柔的帮她按摩起来。
她见势收回手,放在大腿上,压住裙子的边边角角,将身体侧过一边去,望着窗外的天空某一处,努力压平莫名泛起的一点点涟漪。
他动作变慢变轻下来,似乎还停了下。就在她以为结束时,突然被他站起来的影子挡住看往窗外的视线。接着被他拦腰抱起,转身再往沙发坐下,两人一起坐在一张窄小的单人沙发上。
只是,他坐在她刚才坐的位置上,而她横坐在他大腿上。她整个人横在他怀里,胸口被他另一只手按压住,不给她坐起身子。
他右胳膊上枕着她的头,像抱婴儿般抱着她,还低着头跟她对视,眼神现出几分可怜。
“连先生,你这样不合适吧。”贺纤宁没反抗,因为知道反抗没用。
“你叫谁连先生?”连承炫皱眉,半咪泛红的眸子。
看着平躺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的贺纤宁,对于久别重逢后她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很不满意。
“当然是你,魅东集团的第一继承人,明天资本未来的乘龙快婿。”贺纤宁点破他一直对她隐瞒的真实身份。
连承炫眼角一暗,随着一声“很好”的结束音,在贺纤宁感觉到他要做什么时,伸手去阻挡。
不过连承炫一只手便轻易制住她双手,将其压在小腹上,随之低头掠吻,惩罚她这些年的不辞而别。
不得已,贺纤宁只好改口再叫他,“棱野,”
这一声“棱野”终于让他停下对她的继续侵略,也是她唯一能制止他的把握。
他松开对她的钳制,但不认为她已经被降服,或者原谅他。虽然他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但她悄无声息突然离开,肯定是他哪里做错了。
“为什么不辞而别?断掉对我所有的联系方式?”连承炫问出这六年以来最想知道的问题。
贺纤宁垂下眉眼,并不想回他这个问题。
可连承炫想知道,他想知道他败在哪里,能不能挽救。
“纤宁,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过什么不好的话?”既然她已经知道他的身份,那证明她跟他的家人有过接触。
“没有,单纯就是玩腻了,想换另一种活法。”贺纤宁眼神暗下去,根本不想回忆过往。
事到如今,连承炫不得不跟她坦白,“我不是要故意隐瞒身份,我是怕你误会所以才想要等到好的时机再跟你说。”
“过去那么多年,我已经不需要你的任何解释,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除了你,你家没有一个人会承认我喜欢我。”
连承炫在想着什么,没接话。
贺纤宁又说,“其实这些都无所谓,最大的问题还是你自己。你贪玩,喜欢游戏人生,不想有负担,但我不是。”
“你听信那些鬼话?”
“那些鬼话还是你面对众多媒体亲口说的。”
“好,纤宁,我们不讨论这个,我就问你,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以什么身份?地下情人?偷人未婚夫的三儿?还是不知廉耻的倒贴货?”贺纤宁冷冷一笑,“我是有多贱才会继续跟你在一起。”
连承炫倒抽一口冷气,“你在说什么,”
他没有想过事情会那么严重,他以为她跟他在一起是开心的,幸福的。
在他沉浸甜蜜其中之时,她突然消失,以至于他崩溃好久。
现在从她嘴里听到这些话,他很难接受。原来他所觉得的美好,对她来说全是残忍的折磨。
“算了吧棱野,我们不合适。”贺纤宁不想继续自揭伤疤,也不想深入去挖那些陈旧糟心的往事。
“到底是谁,找你说了什么?!”连承炫明显很生气,看来他已经猜测到了什么。
贺纤宁下意识抬起胳膊遮盖眼睛,不想让他看见她脆弱的一面,“你还不明白吗,这么多年之后,不管棱野有没有变成连先生,贺纤宁都不可能再回到他身边去。”
“为什么?”连承炫不甘心,破防后被击得一败涂地,“为什么你们个个都逼我!”
“因为全世界都希望我不会跟你在一起。”
——
早上,凌骁刚到公司没多久便召开会议,米特助在他身后的文件柜里拿出文件,跟着他一起步出办公室,准备前往会议室。
凌骁走在前面,米特助跟在他身后。
跟着他出门之后,米特助还没来得及关上门,便被突然往后踉跄倒退的凌骁撞翻怀里揣着的文件,紧接着人也跟着跌撞在门框上差点摔倒,幸好及时扶住门边。
她正疑惑之际,一股刺鼻的酒气袭进她鼻腔里,接着米特助听到连承炫将凌骁推倒在茶桌上的响声,还有茶具滚落地面的撞击声。
等她往办公室里探头进去看时,毫无防备的凌骁已经挨上连承炫的拳头。
心情极度不好的连承炫喝一夜的酒之后变疯魔了,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和怨气来找凌骁发泄,提着凌骁的衣领把他逼回办公室按倒在茶桌上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