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家父母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骂骂咧咧起来,互相指责,互相埋怨,最后已经吵到要离婚的地步了。
彼时,于景景泪流满面,简直要疯了。
路晨阳看到于景景满脸的羞愧,耻辱,痛苦,挣扎……
就在这下一秒,于景景大吼了一声:“都不要再说了!”
吼了那一嗓子之后,于景景将雨伞扔到地上,疯了一样往教学楼高处跑。
路晨阳蓦然反应过来,大喊道:“她可能会想不开!”
他的话声落下时,于家父母忙不迭地追上去,路晨阳也急忙追上去。
教学楼的顶楼是七楼,因为开学学校各方面要维修,因此天台的门没有上锁。
一股脑跑上顶楼天台的于景景迎着风雨走到天台边缘边。
雨水湿透了她的全身,脸上的水珠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站在天台边缘边,只稍跨出一步,她便会疯狂下坠。
于景景轻轻阖上眼,正要跨出那一步时,身边蓦然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
“不要这样!不要跳!”
路晨阳一口气跑了七楼,根本来不及喘气。
于景景回过头,湿漉漉的头发沾在一起,一条一条地垂在她身前,发尾滴着水珠,在风雨中晃着,水珠摇曳滴落。
路晨阳不敢走太前:“你先冷静一下,不要冲动,一切都好说。”
她冲他嚷:“你干嘛管我,你走啊。”
路晨阳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耐着性子劝她:“你先不要冲动,真的,先慢慢走回来。”
正说着,于家父母上到天台,于母哭喊着让于景景不要冲动,于父一下子收敛了疾言厉色的神色,说话和善柔软地劝说女儿。
于景景跳楼的事闹得很大,警察,消防都来了。
最后,是警察趁于景景不注意,冲上去将于景景拽了下来。
自此,这场闹剧才结束。
……
跳楼风波后的一个星期,于景景才回到学校。
因为跳楼的事,于景景成为学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别人的窃窃私语。
饶是如此,于景景都不甚在意。
回到教室,班主任心知这位女生性子冲,不敢惹,只是弱弱地说了句:“于景景同学,你想坐哪个位置自己挑吧。”
那个时候,路晨阳坐靠窗的最后一排,没有同桌。
于景景没多想,见那边有个空位就坐过去了。
路晨阳那会儿子正趴在桌上睡觉,睡得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坐在自己旁边,他慵懒地睁开眼来,顿时吓了一跳。
于景景被路晨阳的动静惊到,看过去后,皱了眉头,一脸惊诧。
“那个,你……”路晨阳话说不利索了。
于景景收回目光,默默翻开书本,没说话。
路晨阳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后来,他才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很简单的一件事,就是于景景和自己同桌了。
……
和于景景同桌后,路晨阳很想少和她说话。
其实吧,路晨阳是想和她交流的,但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又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激怒了她,又惹出什么事就不好了。
他们就这样谁也不理谁,同桌了一个星期,话都没说够十句。
他们的破冰是一次值日。
那是周五的下午,放学后,轮值的值日生要留下来打扫卫生。正好这天轮到了路晨阳和于景景。
路晨阳边收拾着书包边说:“那个值日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可以先回家。”
于景景反问:“为什么。”
路晨阳愣了愣,半晌没吭声。
“干嘛要搞特殊呢。”于景景说话间,人已经走到讲台上去擦黑板了。
路晨阳撇撇嘴,默默不作声,起身去拿扫把去扫地。
这天又沉了下来,积雨云厚厚地聚成一团,一副大雨将至的景象。
一起出来倒垃圾的路晨阳和于景景看着阴沉的天空,心中都闪过一丝不好。
因为,他们都感觉到冰凉而湿润的风扑面吹来,还有微凉的雨丝落下。
“下雨了,快跑。”路晨阳大喊一声。
于景景才要做出反应,大雨已经哗哗下来了。
路晨阳拽着垃圾桶的一边狂冲,于景景拽着另一头,不得不跟着路晨阳跑起来。
大雨下得猛烈,一下子雨水就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像一团团浓白的雨雾遮罩。
冒着大雨,没跑几步就已经湿透全身了。
一路跑回教室,他们都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
看着对方落汤鸡的样子,二人不由相视一笑。
第4章 银河初恋
这场大雨下得猛,但停得也快,没一会儿就止住了,但天色仍是阴沉压抑,灰蒙蒙的,又逢黄昏傍晚,街道上早早就亮起了照明的暖黄色路灯。
收拾完教室,路晨阳跨上书包就走。
于景是比路晨阳早十来分钟走,因而是路晨阳一个人走。
路晨阳老家是漠河,但读书上学一直在外婆家,也就是现在的这个南方小城市—青桥市。
他家离学校不远,所以每天上下课他都是自己骑自行车的。
在骑自行车经过校门口不远的公交牌下,他看到了于景景。
于景景一个人站在公交路牌下,温黄的路灯从她的头顶照下来,像一层柔美的滤镜罩在她身上,好看极了。
路晨阳在经过公交站牌时刹了车,停了下来。
于景景见是路晨阳,没什太多的表情,只淡淡地望了他。
路晨阳一条长腿支在地上,撑着车子,双手懒散地搭在车把手上,冲于景景挑了挑眉:”你家住哪儿?”
“干嘛?”于景景问。
“看我顺不顺路?”路晨阳没什么弯弯绕绕,直白表明了自己想送她回家的意思。
于景景默了片刻,才报了一串地址。
只见路晨阳嘴角上扬:“还真巧,顺路呢,上车吧。”
于景景没反应,仍旧站在公交牌下。
“怎么?怕我卖了你?”路晨阳开玩笑地说。
“不是。”于景景答。
路晨阳抬了抬下巴:“放心吧,我一定安全把你送到你。”
“……”
路晨阳见于景景似在考虑,于是趁热打铁:“你淋湿了身,还在这儿等车吹风,明天铁定感冒,我送你回家,你能早点换下这身湿衣服,不好吗?”
最后,于景景上了路晨阳的车。
坐在后排的于景景,双手抓住路晨阳车座底下的凹槽,坐稳后路晨阳才踩动车子。
路晨阳顾忌到大家都淋湿了身,如果骑太快吹了风就不好了,于是骑得偏慢。
下坡路时,路晨阳握了刹车,但车速还是一下子快了起来。风声自耳畔呼啸而过,于景景吓得忙双手环抱住路晨阳的腰。
陡然被于景景这样一抱,路晨阳浑身一个激灵,心跳蓦然加速。湿润的衣服因被抱住而贴到皮肤,冰凉的布料让路晨阳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车子到平缓路段后,于景景才尴尬把松开手。
路晨阳不自觉低头看了眼自己刚刚被抱住的腰,有些恍神。
……
那天之后,周一回到学校。
于景景一如平常,但路晨阳觉得值口那天两人关系得到缓和,于是主动和于景景说话。
于景景表现得寻常,只是偶尔提到一些她感兴趣的事才会多说几句,其余的大多是路晨阳一个人在说。
后来,路晨阳知道了于景景和自己好哥们在一起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于景景只说自己是偶遇到周昀川,觉得周昀川这人还不错才处对象的,没说太多的细节。
由于路晨阳实在想知道,于是事后又问了周昀川。
周末的晚上,周昀川找路晨阳出来撸串,两人边吃串边闲聊。
路晨阳问起关于他和于景景的事,周昀川并没有丝毫隐瞒,大大方方说了。
一开始周昀川来串班确实是为了路晨阳,但后来他看到了路晨阳的同桌于景景。
周昀川那天一如往常大课间就过来串门,但不见路晨阳在座位。
他问了于景景:“路晨阳人呢。”
“被老师找去了。”于景景说,看都不看周昀川。
“这小子犯事儿?”周昀川好奇。
于景景不疾不徐地答:“上课睡觉呗。”
周昀川啧了声:“你作为同桌,老师来了怎么不叫一声?”
这话让于景景偏过头来,对上周昀川的眼神。
“我为什么要叫他?”
“你……”周昀川心想这人怎么这样。
“何况,他睡觉前又没和我说让我帮他看老师。”
说完,于景景收回目光,继续整理着手头的那一沓卷子。
“……”
细想一下,周昀川发现人家好像也没义务叫路晨阳,一下子哑言了。
周昀川忽地好像想到了什么,又问:“那天开学你是不是闹跳楼那个呀?”
话落,于景景一记凛冽的眼风扫过,周昀川立马意识到说错了话。
他忙解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嘴笨,说错了,我的意思是……开学那天,你是不是对人世间没有留恋了呀?”
“……”
于景景翻了一个大白眼,不想再和周昀川多废话了。
不与傻瓜论短长。
这是周昀川和于景景初相识的场景。
后来又一次,周昀川过来找路晨阳,路晨阳又不在。
“这小子又睡觉被老师叫去了?”周昀川问于景景。
于景景温温吞吞地说:“这回是打架。”
周昀川瞪大眼睛:“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打架呀。”
“为什么打。”
“因为有个人吵到他睡觉,他就打了那个人。”
“……”
周昀川喃喃自语:“这小子疯了吗,居然打架,再怎么吵他睡觉都不能打人呀。”
于景景听了这话,不由侧目:“你这话说错了,吵到别人本身就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
“怎么就罪大恶极了。”周昀川不解。
于景景唉了声,说:“因为我就天天被人吵。”
“???”
看着周昀川懵然的表情,于景景微微一笑:“聪明的人不难发现,我说的那个吵我的人,就是你。”
“我?”周昀川一脸冤枉。
“嗯?难道不是吗?你天天来找路晨阳,嘴巴没停过在说话,都吵死了。”
“……”
周昀川无话可说了。
再后来,在校外周昀川和于景景几次偶遇,慢慢走到了一起。
……
周昀川和路晨阳讲了好多自己的于景景的事,路晨阳听得入迷。
末了,周昀川拍了拍路晨阳的肩膀:“祝福我吧兄弟。”
“那肯定的,这可是你的初恋呀。”
周昀川叹道:“那确实是。”
都说初恋是美好的,但于周昀川而言并不那么美好。
周昀川是那种吊儿郎当,不着调的性子,学习成绩一般,但是于景景与之不同。
于景景一直把学业放在首位,其他的都是次要。
因此,每次周昀川提出要带于景景出来吃喝玩乐,于景景都拒绝。
久而久之,周昀川觉得自己不是在谈恋爱,有些纳闷。
周昀川生日那天,于景景并没有记得,但周昀川没生气,只是说要带于景景出去玩。
于景景第一时间就是拒绝。
这一下彻底惹怒了周昀川。
周昀川转头就走。
他去找了路晨阳,一个劲儿地向路晨阳吐苦水。
“你说她平时不搭理我就算了,可是今天是我生日呀,她不记得,还这样对我,操,什么玩意儿!”
路晨阳叹了声,没说话。
“我不知道她一天天想什么,我又说不让她学习,可是学习都是要劳逸结合的呀,每次都推掉我,我们还是不是在谈恋爱呀。人家谈恋爱不说多甜蜜,但至少关心对方的话至少有吧,她对我一句都没有。”
“……”
恋爱经验为零的路晨阳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周昀川生日之前,他和于景景冷战了。
于景景似乎不放在心上,该干嘛还干嘛,这让周昀川气得半死。
按捺不住的周昀川决定要去和于景景说清楚,但这时于景景和周昀川谈恋爱的事被双方父母和老师发现,闹到了政教处。
因为上回于家父母导致了于景景欲跳楼,这次于家父母再气再怒都不敢对于景景说重话。
周昀川就不一样了,他父亲当着老师领导的面就打他,骂骂咧咧,让他不想读书就趁早回家,出来打工也好帮衬点家里。
周昀川一声不吭,默默地被父母责骂。
从政教处出来后,于景景私下找了周昀川。
于景景约了周昀川去学校附近的天文馆。
那是周昀川和于景景告白的地方。
来到天文馆的投影室,看着墙上投影的星际银河,亿万繁星交织成一条无垠看不到尽头的星辰长河。
周昀川想起告白那天,自己满心欢喜地说出那句:“我挺喜欢你的,不如我们试一试。”
那日,投影的影像和现在的一模一样。
光晕流移在他们的脸上,时而清冷,时而温暖。
“我们分手吧。”
于景景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出这句话。
其实于景景约他来这里,他大抵能猜到了。
“好。”周昀川点头,爽快地应允了。
“对不起。”
“没事。”周昀川笑了笑。
于景景抿抿唇,又静了片刻。
“如果没事,那我先走了。”
周昀川叫了声:“景景。”
“啊?”
“我想问你个问题。”周昀川静静地说。”你说。”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于景景愣住,低垂下眼眸,迟迟没有说话。
见她一直没说话,周昀川自嘲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