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舟归途——从来不吃肉
时间:2022-04-26 09:35:29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舒鸣喝了口白酒,说,“你怎么知道这家店的,是舒心和你说的吧?”
许默点点头:“对,她特意和我这家店不错。”
“是啊,”舒鸣笑着说,“她可喜欢这家店的饺子了,以前上学我去接她放晚自习的时候,我们常常背着她妈来这家店。”
回忆起从前,舒鸣脸上难得露出了真心的笑,不过好像又是想到了今非昔比,那笑又兑了些苦的余味。
“她还一直以为她妈不知道呢,其实她妈这人心里头门儿清,就是什么都不说。”
说起从前,舒鸣有了点滔滔不绝的意思,继续道:“还有她小时候自己玩火烧了个垃圾桶,还偏说是我抽烟没摁烟头才起的火,你都不知道当时我气坏了,但怕她被她妈骂,硬生生地担了罪。”
说完后他还一股意犹未尽的样子,而后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许默能感受到他说起从前的时候是真的开心愉悦,可这样的人为什么还会出轨呢?许默有些不明白,他明明有位很能干的妻子,调皮可爱的女儿,他怎么舍得放弃这些。
也许有时候真的应了那句话。
——人总是不满足且心存侥幸,但殊不知早就被人看透了一切,他们家庭表面的幸福美满,是舒心煎熬隐忍的结果。
所有的假象都有破灭的一天。
舒鸣的眼眶发红,但也只是发红,并没有像在医院时那样哭得像个孩子。
许默看着面前和舒心长得有些像的男人,一时间有些可怜他,但绝不是赞成他的所作所为,因为他绝对不是单纯犯错,而是做了个选择。
他明知道出轨会伤害到舒心和她母亲,可他还是那么做了,每个人都要对其所做的选择负责,所以他落得如此境地不过是咎由自取。
可是承担代价最大的其实不是他,而是舒心。
一想到这,许默对眼前这个看着可怜的男人多了丝恨。
“好了,不说了,”舒鸣喝完最后一口酒,说,“我走了。”
只见舒鸣颤巍巍地撑着桌子起身,明显有些醉态。
许默有些不放心地扶了他一把,可舒鸣把他的手拂了下去,不让他搀,还顽固地坚称自己没醉,许默没办法,只得问:“您没开车吧?”
舒鸣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说:“我叫了代驾,你吃吧,我先走了。”
许默吃完后去结账,服务员问几号桌。
“六号桌。”
服务员往六号桌一望,笑着说:“刚才那位有些醉的先生已经买过单。”
许默一愣,随后说:“好的,谢谢了。”
 
之后的几天,许默一直在市医院和康宁医院两头跑,假期的最后一天,他奶奶终于出院,接完奶奶回家后他去饺子皇买了饺子就直奔康宁医院。
到了医院许默发现病房里只有林芝一个人在那里收拾东西,他将饺子放在病床边的床头柜上,问:“阿姨,舒心呢?”
林芝瞧见塑料袋上饺子皇的标签,笑了笑,心想难怪舒心她外婆说许默这人靠谱,从小细节就能看出来许默这孩子不一样,是真的把舒心放心上的。
“舒心去许医生那里做心理治疗了,”林芝打量了许默一眼,意有所指道,“难怪舒心让我先回去,原来是你要来。”
许默摸了摸后脖颈,笑了笑没说话。
“你来我也就放心了,”林芝说拿起一边的挎包,十分识趣道,“那我就先走了。”
“那阿姨再见。”
等林芝走后,许默就去了许鸥的诊室门口等舒心。
——他不希望舒心心理治疗过后见不到人。
许默在诊室外坐着,而舒心在诊室内坐着,两人仅仅一墙之隔。
“最近感觉怎么样?”诊室内坐在舒心对面的许鸥问舒心,她摆出一副倾听的样子。
舒心想了想,说:“最近情绪还不错,只是偶尔还是会陷入那种自责的情绪。”
“特别是见到你妈妈的时候,对吗?”许鸥试探性地问。
许鸥一刀见血,舒心的心颤了一下,然后点点脑袋,秀眉一蹙,又道:“有时候想起那件事情,心里头出了痛恨之外还是会愧疚。”
两个人习惯用“那件事情”来代指有些无法说出口的伤害。
“其实你的痛恨除了对那个人之外还有对自己的对吗?”许鸥分析道,“但是你的愧疚完全就是出于对于他人?”
许鸥善于将舒心所有的情绪都分析明朗,这让她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对。”舒心睫毛微颤。
“这其实是一种情绪的错位,”许鸥说,“你有没有想过你最该愧疚的人并不是别人,而是一直遭受情绪虐待的自己呢?我觉得你应该把愧疚感分一点给自己,换言之就是对自己好一点。”
“可是我做不到,”舒心抬眼望着许鸥,又重复,“我做不到。”
“你不是做不到,你是不想将自己从情绪压迫中解放出来,你将这种自我折磨当成了弥补他人的一种方式,但这种方式是错误的。”许鸥说。
听到这,舒心感觉心里某个自己都不曾探寻过的地方被窥探了。
这么多年来,舒心以这么情绪自虐的方式来纾解自己的愧疚,周而复始形成一种不良的循环,她以为用情绪绑架自己就可以弥补别人受到的伤害,但她从未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受害者。
凶手逍遥,真凶法外,只有受害者自缚窠臼,无法逃脱升天。
舒心在许鸥这里治疗了两年多,许鸥对于眼前少女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她太善良了,善良到总以为自己做的还不够多,常常就这样陷入了自责的漩涡,无法从中逃脱。
见舒心沉默下来,许鸥知道自己说对了,可是她突然话锋一转:“对了,上次送你过来的男孩儿,就是你上次和我提到的那个人,对吗?”
舒心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这次同意住院,也是因为他?”
舒心又点点头,没有掩饰的意思。
“为什么呢?”
提到许默,舒心脸上的阴霾散去了点,有了点明媚的意思:“因为他说他爱我,所以我好像也有那么点想去喜欢自己了。”
“既然你为了他踏出了第一步,那为什么不再进一步呢?”许鸥循循善诱到。
舒心沉默了一会儿后,抬眼问:“那我应该怎么做?”
“其实很简单,我们慢慢来,就从你母亲开始,行吗?”许鸥问。
这时诊所的窗外又一束光照了进来,光斑落在地面上,粉尘在其中起舞,舒心看得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鸥也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地等待她的回复。
过了良久,舒心终于回过神来,目光不再飘忽地看向许鸥,点了点头。
许鸥没有把握舒心一定会答应,以为自己还要费一番口舌,但没想到她就这样答应了。
其实舒心刚开始还有些犹豫,但看见飞舞的粉尘后,她内心有个声音在蛊惑她,那个声音在说:“去吧,去光里。”
舒心在黑暗里待得太久了,久到以为自己根本不配生活在阳光之下,但是看到这些粉尘才知道,就算是天地中渺小的蜉蝣也值得独居光中一隅。
出了诊室后,舒心看见许默正坐在长椅上,听见动静,他赶忙抬头,瞧见舒心出来他立马站起来走到舒心边上,然后握住她的手,动作自然得像已经做过无数次一样。
“医生怎么说?”他问。
两人牵着手在走廊走着,舒心风马牛不相及地叫了声:“许默。”
“嗯,怎么了?”
舒心轻声说:“我不想做胆小鬼了。”
听见舒心这么说,许默脚步一顿,他知道舒心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舒心没注意到许默停住不动,直到牵不动了才回头看了一眼在原地的许默,笑着问:“怎么了?”
许默没说话,他突然上前抱住了他的女孩,将她摁在自己宽厚的怀里,揉揉她的脑袋,眼眶一热,带着心疼问:“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对吗?”
周围突然安静,这是舒心第一次听见有人问她这些年是不是过得不容易,酸涩瞬间就涌了上来,泪水在眼眶打着转。
舒心回抱住许默,脑袋在许默怀里拱了拱,带着哭腔“嗯”了一声。
“你已经很棒了。”许默下巴抵着舒心的脑袋说。
他的女孩才不是一个胆小鬼呢,她是一株花,也是一棵草。
她在深渊中枝繁叶茂,也在风雨里屹立不倒。
 
作者有话要说:
勇敢飞啊女孩们~
 
第41章
 
舒心回到病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窗户,让中午暖和得像毛毯般舒服的阳光跳跃进来,她双手支在窗台上,脸朝着阳光,闭着眼享受久违的温暖。
阳光泄在她脸上,让人看得清她脸上细碎的小绒毛,光影效应的美在她身上充分体现,惹得人有些挪不开眼 。
只见她又踮着脚往楼下望,发现一棵树下面有两个穿着病号服的老人在下棋,边上还围着不少人。
“许默,咱们等一下去楼下看看吧?”舒心眼里闪着光,糯糯地问,“行吗?”
见她这样,许默感觉自己心软得简直就要化了,就像夏天要被热化的冰激凌,而舒心就是那道热源,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但现在日头有些大,许默怕晒着小姑娘。
“我们等太阳小一点了再去行不行?”他问。
舒心是个想一出做一出的主,秉着时光莫负的原则,那是一刻也不想等,她上前牵着许默的手,晃了晃,软着腔道:“我想下去。”
许默板着脸,没有妥协的意思。
舒心见他这样,决定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二话没说飞快地亲了下许默,然后她脸上绽着笑,仰着脸,势在必得地问:“这样可以了吗?”
许默有些发懵,随后有些无奈地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谁教你的?”
舒心此刻像变了个似的,像个小无赖,丝毫没有脸红的样子,反而一脸骄傲地回了句:“无师自通。”
许默被她磨得实在是没了辙,一点脾气都没有,最后只能答应,就这样,舒心拿着一碗炸饺,优哉游哉地牵着自己的男朋友去了楼下的大树底看两个老人下象棋。
舒心像头牛一样一直往前挤,好不容易才挤到了一个好位子,这才看清了两个老头。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而另一个干脆连头发都不留,直接理了个光头,在光下显得锃亮。
秉着观棋不语的原则,舒心一直在边上看着没说话,直到她看出了一走定生死的一步棋,她实在憋不住了,悄悄凑近了老头,说:“走象。”
舒心自以为自己说得够小声了,但其实早就被人抓了包,对方老头一看不乐意了,皱着眉头喝到:“啧,哝小姑娘干嘛呢?”
那老头声音不大,但舒心还是被喝得心惊了一下,可她强装镇定,摇摇头,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啊。”
“啧,你喝人家小姑娘干啥,我本来就是要走象的。”白头发老头说。
“你放屁,”光着脑袋的老头说,“你手都已经拿兵了刚刚。”
“那我不还没走吗?”白发老头狡辩到。
“啧,我说不过你,下一个,换人!”
“换人是吧?”白发老头突然转头看向舒心,说,“小姑娘,你来。”
“我?”舒心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摆摆手,“不行不行,我不会。”
“叫你来你就来,”光头老人说,“别扭扭捏捏的,不局气。”
“可我真不会啊。”舒心说。
舒心没有说谎,刚才看出那步棋不过侥幸,她是真没什么下棋的经验,突然间她扯了扯许默,说:“让他跟你们来吧。”
在一边打算看好戏的许默就这么被自己的女朋友卖了出去,他眉心一跳,正想说些什么,只听舒心又道:“他是我男朋友,我下和他下一样的,”随后舒心看向许默,带着讨好的笑,问,“对吧?”
许默眉峰一挑,心想又来这招。
他有些无奈,但谁叫他被眼前的姑娘吃得死死的呢?
“对,我来吧大爷。”许默说。
那位白发老头听许默要下一盘,正想起身的时候舒心立马拦着:“大爷,他站着就行了,您就坐着吧。”
光头老人一听许默要站着,自己也不坐着了,直接站起来,脚踩着石墩,气势一下子就上来了,一副不赢就不罢休的样子。
许默让对方先下,那老人也不客气,直接走了个炮。
而许默也不甘示弱,几步下来一点都没让着对方的意思,但到了隐晦的关键一步的时候,许默却没有采取攻势,就这样错失了先机。
到了最后一步棋的时候,光头老人欣喜非凡:“将!”
许默作出一副可惜的样子,“啧”了一声道:“我输了。”
“小伙子,还得多练练啊。”光头老人得意到。
这局结束后人也都散了,舒心感觉站得累了,就坐下了,她吃着饺子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许默,问:“你差一步就赢了,干嘛不下啊?”
许默反问:“那你会下为什么不下?”
舒心讨好一笑:“我不是没你会装吗?要是一不小心赢了这么办?”
许默故意冷笑一声:“所以你就把我推出去?”
舒心一脸认真地狡辩道:“许同学,此言差矣,我这是给你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
许默身子微微前倾,伸手捏住了舒心的脸颊,反唇相讥:“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啊?”
舒心“嘿嘿”一笑,有些娇憨,而后客气道:“那倒也不用。”
许默松开了她,起身牵住舒心的手:“走了,起风了,你穿的少,小心着凉。”
舒心乖乖地任由他牵着。
许默背着光,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舒心突然萌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缥缈,自己只是身处幻境,这种感觉让舒心感觉到了一点不舒服,她急于寻找确切的答案来让自己安心。
她恍惚间将自己的魔爪伸向许默的脸颊,然后用力一捏。
“嘶,你干嘛啊?”许默痛呼到。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