酡橘色心动——为何起笔
时间:2022-04-27 07:33:18

  听见自己声音冷冰冰。
  “家里人没教过你不要乱翻别人的东西吗?”
  邓小碗一推桌子站起来,莫名其妙道。
  “我翻你书怎么了,不就是一本童话故事,哦对,我看见了里面还有一张照片,不能见人吗?”
  童话故事书已经很旧了,表面微微泛黄,是一件生日礼物。
  池岛脊背直挺,站在过道间,指尖攥得发白。
  周围学生神色各异,视线全部聚拢过来。
  仿佛回到了小学二年级的时候。
  她竭尽全力保持着平静。
  “不是不能见人,是只给人看。”
  几个凑热闹的同学,一副看好戏模样当场笑出声。
  邓小碗红着眼睛,气得跑出教室。
  池岛只觉得麻木。
  她就不该留下照片,最好撕掉扔进垃圾桶。
  可真打定了注意,她看着照片里池一升和于佳一左一右牵着她,背景在曾经的老房子。
  当时或许是午后,阳光特别温柔。
  她又觉得到底要不要撕掉,还需要再想一想。
  江承晦的消息是在当晚十一点回过来的。
  他发了一个表情,竖起的大拇指。
  池岛臭着脸看完。
  宁愿当作从来没收到过他的回复。
  下午学校有一个讲座,早放学。
  她背着书包回了酒店,隔着楼梯,便见到不久前发来消息的江承晦,他坐在半个人高的花瓶边,和谁交谈。
  不期待的时候又遇到。
  她无声经过,快速回到房间取上绿豆糕,书包还背在身上,就下去找江承晦。
  他依然西装革履,脸上没什么表情,远远能给人一种距离感。
  桌子对面的人已经离开了,不确定还会不会回来。
  池岛忽然出现,把装有绿豆糕的便当盒放在桌子上。
  提前声明:“不是我做的。”
  说完,她左右望了望,刚才那人好像不会回来了。
  她表面镇定地坐到了没有表现出诧异的江承晦对面。
  便当盒上的盖子透明,能看见里面排列得绿豆糕,整整齐齐。
  为了避免池岛恼羞成怒,江承晦选择不拆穿。
  他看过去,“背着书包坐下不难受?”
  确实硌得不舒服,池岛一开始想过摘下去。
  可万一原本坐在这里的人回来,会显得她好像很不想离开,连书包都取下来了。
  背着书包却不一样,只是随便坐一坐,随时都可以离开。
  于是听到了江承晦的话,就仿佛得到赦令。
  池岛慢吞吞取下书包,放到旁边的沙发椅上。
  心里有点得意。
  江承晦推过来他手边的陶瓷杯。
  里面是咖啡,颜色比上次喝的意式浓缩淡很多。
  看起来似乎是不久前才做好的。
  池岛刚回来时完全没注意到他面前有杯子。
  但上次苦涩的阴影还在,她瞅了瞅就收回眼,不上他的当。
  江承晦笑了,“喝吧,没毒。”
  池岛捧住杯子,依旧不太放心,先闻了闻。
  “你要是骗我怎么办。”
  闻言,江承晦还真的思考了几秒。
  “你可以骗回来。”
  “……”
  池岛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太可能办到。
  她抱着大慈大悲的心态,决定来个一口闷。
  以显示这杯迷魂药的好喝程度。
  一小口下去。
  ……似乎有点甜,奶香味很重。
  她接连喝掉几口,满足地放下陶瓷杯。
  心里刷新了最好喝咖啡的记录。
  江承晦看了看她,“开心了?”
  池岛重重点头,想起上次在咖啡馆明显被坑,又心有戚戚小声念叨了一句。
  “那回干嘛不提醒我,喝起来真的很苦,加再多糖也没有用,那天晚上,第二天,还有周六,我都不敢再喝咖啡了,那哪里是咖啡阿,分明应该叫作——戒咖啡神水……”
  江承晦被念得想笑,从她新换的一个印满小樱桃的粉色提手袋里取出来便当盒。
  “晚上不需要复习吗?”
  池岛默默扭过头,抱起陶瓷杯小口喝着。
  晚上是要复习的,但她还没有喝完咖啡,不着急。
  她想着叹声气,“我们班老师都没有这样催我……”
  也没有像个恶魔一样成箱成箱的让她做题。
  江承晦在某个方面并不存在自知之明。
  “我什么时候催过你?”
  池岛:“半分钟之前。”
  江承晦手指一顿,放下便当盒盖子,似笑非笑看过来。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和他相比,池岛觉得自己真是太讲道理了。
  至少她就说不出以骗治骗的话。
  江承晦还在等着回答。
  并没有不讲道理的池岛又喝了一小口咖啡,回答“能”不对,回答“不能”也不对。
  她干巴巴应了一声,“哦。”
  抬头便被江承晦塞进嘴里一块绿豆糕。
  池岛鼓着脸颊吃下去,不枉费做了这么久,味道还是很像的。
  她担心嘴角有食物残渣,从桌边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
  没怎么过脑子,把他刚才的话还了回去,“吃吧,没毒。”
  江承晦就靠住沙发背,手指拿着的一块绿豆糕都晃了下,笑得。
  “喂你一口吃的,这嘴怎么还欠欠的。”
  池岛手心冒出了薄汗,被调侃得侧了侧脑袋,有些难为情。
  她望着咖啡杯里的倒影,不去看他。
  心中还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可能是不太好的方面,但她特别喜欢自己有一点点像他。
  绿豆糕吃多了会腻,池岛自己是这样,不知道江承晦会不会。
  她看他已经吃了三块,嘴角止不住地翘起来。
  陶瓷杯中的咖啡剩了个底,马上就要喝完。
  她拿起杯子时,只是沾了沾嘴唇,但也不可能半天都没有变化。
  不想回去,要想别的办法。
  池岛从校服袖管里抖出了口袋单词本。
  表面背单词,实际想要多和他待一会。
  她翻着单词本看了几页,就觉得这个借口不太好了。
  忍不住想跟江承晦说话。
  憋来憋去,挤出来一句。
  “以后不要再给我发大拇指了。”
  江承晦:“不好?”
  池岛点头,虽然转换成字面意思是不错,很棒。
  但她就是觉得很别扭,不如直接说出来。
  江承晦又挑剔道:“怎么连了我发什么都要管。”
  因为有点敷衍,池岛回答不出来,索性埋着头,继续背单词。
  其实在发呆。
  没过多会,她又忍不住开口。
  “你会不会无聊,要不要看我的书?”
  她书包里除了课本习题试卷,还有三本杂书。
  一本是被翻过的格林童话,一本科幻小说,一本诗集。
  池岛说着取过放在旁边的书包,手忙脚乱将几本书堆到桌子上。
  墙壁上亮着的暖黄色的缠枝灯,看书不会伤到眼睛。
  江承晦拿起最厚的格林童话,颠了两下。
  “一路背着,不沉?”
  书包容量大,之前池岛一口气塞进去十多本。
  刚开始觉得重,现在已经习惯了,还觉得很轻松。
  她带着些不好意思,向他承认自己的怪癖。
  “不沉,不知道为什么,我带着书会有安全感。”
  虽然不是像剑客一样,要随时背着剑拿来安身保命,但也差不多。
  江承晦将便当盒收到一旁。
  “难怪长不高。”
  “我不矮。”
  池岛加重语气强调,快要跳起来。
  她知道自己长得不高,但没人指出来,完全可以假装自己很高。
  江承晦没继续类似斗嘴的对话,看了她一眼,就好像什么都说了。
  池岛闷闷不乐,“长得矮又不是我的错。”
  “是,”江承晦应着,“我的错。”
  要是她真有兔子耳朵,现在估计都唰的一下高高立起来了。
  “也不能这么说。”池岛歪着脑袋靠住墙,眼睛细细弯起来,得了便宜开始卖乖。
  “我爸爸妈妈长得就不高。”
  话音刚落,江承晦正好就看到了,他随意翻开的童话书里夹着一张照片。
  一家三口,中间是个大眼睛小包子,两边的一男一女身量确实不高。
  池岛也看到照片,她一高兴直接忘了这回事。
  同时想起在学校时,被同学发现这张全家福。
  闷声道:“我不喜欢被别人看到这张照片。”
  她不准备跟江承晦提起在学校发生的事。
  过一两秒,又实在藏不住,搬着椅子缓慢移动着,挪到江承晦身旁,一口气跟他全部讲了出来。
  生平第一次领会到类似于向老师告状的委屈和安心。
  江承晦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两个人的椅子中间还有一些距离,但扶手刚刚好碰在一起。
  他问:“还在气?”
  池岛摇摇头。
  在见到江承晦的时候,她便对其他事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现在说得委屈,忿忿不平,都是想换来他心疼。
  江承晦却没有再做出什么举动,单把照片倒扣在桌上。
  “你这火发的是不管有意无意,不过这照片,我也看了。”
  池岛没反应过来,两秒后,看着白花花的照片背面点了点头。
  刚才,她好像有说过不喜欢别人看到照片。
  空气都仿佛停滞。
  “我也不是……就是……虽然难以忍受……”
  她说得很慢,仍旧语无伦次,最后带上一点自暴自弃。
  “我已经原谅你了。”
  江承晦手中还拿着半开半合的书,轻声笑了,“谢谢?”
  池岛盯着深灰色的地毯,感觉自己脸都是僵的。
  “不客气。”
  耳朵突然被碰了一下,冰凉。
  她微微转过头,脸颊擦到了江承晦的手指,硬生生止住,身体随之颤了一下。
  心脏在耳边一声声响,快要跳出来。
  说起来久,但距离上一次见到也只是小半个月前。
  她当时根本不会产生这么大的反应,待在他身旁,一秒钟都快要无法呼吸。
  江承晦手中拿着耳坠,在比着看戴上后的模样。
  只是几次呼吸间,他有了印象,便放下手。
  池岛垂着眼,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他将耳坠放回红绒布盒,池岛这才看清模样。
  耳坠的耳钩处有一片白山茶,细长的金链,坠在底下的淡蓝色宝石被雕刻成永生花,梦幻而迷人。
  他递过来盒子,“很漂亮。
  不知道是说耳坠还是面前这个人。
  池岛在这一瞬间意识到,他对她而言有着无边无形的吸引力。
  包括小到毫不起眼的从西装外套下瞥见的隐蔽袖口,与很多人没什么不同的发色。
  她收下红绒布盒,声音忽然变得干哑。
  “谢谢你。”
  江承晦被她突如其来的客气逗到。
  接着照片的事,不大正经的微抬下颌向盒子偏了偏,“用作赔礼。”
  赔什么礼。
  池岛有气无力地应下,“你看照片吧,我这回不生你的气了。”
  她就没有气过,所有人里只有他不会。
  如果不是朋友就好了,如果能够换个身份出场。
  她甚至可以把那些过去的照片全搬过来分享给他。
  江承晦看着照片,打量的是房子,他沉思良久。
  “我去过哪里,有类似的装修布置。”
  池岛嘴角弯了起来,那肯定是第一次遇到的时候,在她家。
  早就知道江承晦不记得,她现在反应正好可以像平常一样,不会有多大失望,因而失了态。
  她贴过去脑袋,食指指着照片里的窗户给他看。
  “可惜被纱帘挡住了,原本从这里望出去,能看到院子里的花丛,枝条高高的,花的种类很多,我大都忘了,颜色有宝石紫,浅浅的粉,还有橙红。”
  江承晦看了又看,从怀中取出眼镜盒,在她的笑里也带着上了笑,架住眼镜。
  没什么用,出于心理暗示,认为看得会更清晰。
  “旁边那扇门,是什么房间?”
  池岛看过去,“放杂物的,很小。”
  “我小时候不太喜欢进那个房间,觉得害怕,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比较狭窄,又没有窗户。”
  江承晦颔首,“小孩子都这样。”
  “那你也是么?”池岛扭头问。
  江承晦,“你猜猜看。”
  果然只是一句安慰。
  池岛咬住嘴唇。
  关于照片中的大部分物件,多年后都能回忆起来。
  她又给他讲照片里的电视,那时候最有趣的是哪些频道,在播放什么动画片。
  还有电视旁的两个大音箱,她经常趴在上面,稳稳的,不会掉下去。
  江承晦认真听着,然后指了指照片里的小包子脸。
  “这个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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