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酡橘色心动》
作者:为何起笔
文案:
池岛有位年长十岁的忘年交,是个上位者。
当她咬着笔杆背书的时候,
他担起上百万人的企业,出入西装革履场合。
两人唯一共同性,是犹如天壤之别的低存在感。
从小她坐在教室后排,无人注目。
关于一代企业家江承晦的传闻,从纸媒到网路,
干净到骇人。
高考结束那天,她问江承晦是否有空看电影。
想酝酿告白。
江承晦一眼扫来,仿佛里里外外全看透,
“不合适。”
·
池岛主动断了联系,五年后重逢。
她付出过,挣扎过,今天成为一个平庸的人。
江承晦依旧站在金字塔顶端。
确定躲不过去,池岛套起场面话。
江承晦西装笔挺,表情很少,听完漂漂亮亮的寒暄,方才出声。
“你手上的伤,谁弄的?”
·
近日谣言四起,有如极地冰川的江承晦动了凡心。
几个朋友睡觉都能乐醒,活见鬼了。
直到某次饭局。
一个长相很甜的女生问江承晦,“我可不可以喝点酒。”
朋友:他搭理一个字我倒立蹦迪。
“喝。”
江承晦解开外套,罩住她提花裙的锁骨镂空处。
“喝一口,亲我一口。”
内容标签: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池岛,江承晦 ┃ 配角:很多 ┃ 其它:很多
一句话简介:极地大冰川×夜半小月光
立意:等待爱
第1章
二零一四年冬,昨天夜里落了雪,簌簌一阵,今早醒来都化了。
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指针跳转到四点三十分,池岛回过神,从被窝里出来。
寄住亲戚家快一个月,她总睡不久。
窄沙发上躺了一夜,肩膀有些发僵,她站在茶几边叠好棉被,抱着枕头一起放进阳台柜。
北方寒气太重,拉上外侧玻璃门,池岛全身只有手心温着,回到客厅,良久才拢了热。
屋子里静悄悄,能听见此起彼伏的鼾声,都没醒。
有时候想起来,平白添个麻烦的还是别人。
她也有过自己家。
十年前,池岛七岁的时候,于佳和池一升相敬如宾。
她记得他们一家生活在种了满满一院花的小二楼。
池一升是做生意的,跑省外,见一面要等逢年过节。
于佳辞去工作很久了,会在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午后烤饼干,讲格林故事,修剪开败的花。
意外发生在池一升落下手机后,于佳接到他的电话上一通陌生女人来电,备注宝贝。
那天,池一升带池岛去儿童乐园,傍晚回到家。
池岛手里还举着澄黄的纸风车,白炽灯下熠熠闪光。
于佳就静静坐在沙发上,电视放着,没有人看。
她说话时视线停落空中,让她回房间睡觉。
池岛一改往日的活泼,听话回了房间。
当时的不安来自纸风车,家里已经有两箱玩具,她还缠着池一升要。
台灯暗下,房间铺满了黑。
门底漏进一道暗黄光线,还有激烈争吵,瓷器碎裂留下的轻脆响动。
她不想听,拉起被子蒙住自己,依然有声音闯进来。
“不要像个疯女人似的!”池一升怒吼,“我是出轨了,你辞职前跟公司那几个男的就干净吗?
“你知不知道外面人怎么看我,我告诉你,这个婚要离就离,你别想从我这儿拿走一分钱!”
……
于佳什么也没争取,只要池岛的抚养权。
那天起,于佳找了一份工作,池岛见到她的时间从白天变成了晚上。
渐渐的,又从工作日变成周日。
到后来,于佳为生计去更有发展的地方,只出现在电话里了。
号码归属地有山东贵州河南周口,广西玉林湖北黄石。
池岛也作为麻烦打扰过邻居,太姥,外婆和舅妈。
“你要理解你妈妈,”某个亲戚这样劝解,“她一个女人出门在外,要是再带个孩子很不容易的。”
池岛知道,她从没怪过于佳。
·
亲戚家是个二居室,主人房在西,儿童房在东,卫生间设到了中间。
洗漱后,池岛用冷水过了两遍铺在沙发上的床单,推拉门被拽开。
表妹方成诗打着哈欠看见她,扭头出去,再进来时拿着相册。
“岛岛,夹在里面的小纸条我看见了,但没完全看,你不会介意吧?”
池岛一听到方成诗喊她小名就想笑。
“看了也没事,我都忘记夹过什么纸条,你那么可爱,我哪舍得介意。”
“哦,”方成诗抿了几回翘起的嘴角,“不是好话,那我扔了啊。”
池岛两手湿着,拿毛巾擦干净,补了一句。
“先等等,我看一眼。”
纸条是半张随手撕开的饭店广告,简单一行字,有点郑板桥的书体。
[遇事可以来找我,江承晦]
这份承诺,她压平纸间的折痕。
一瞬间好像又回到那个夜晚。
池一升和于佳争吵过后,一个去了歌舞厅,一个被闺蜜接走,池岛全然不知。
等了半个小时,她推开房门,小声叫于佳,楼上楼下空无一人,夜里静得能听见回声。
她胆子不大,照着手电筒,到院里找经常趴在屋檐下的老猫。
黑暗中忽然伸来一只手,拉她进花丛,同时摁掉手电筒的光。
池岛一时没挣扎,是因为长夜中有了人的气息,还是因为扣住她的力道不算大,病恹恹的,她说不上来。
随即大门缝隙晃进探照灯,几道陌生男人声音。
“连个肉票都看不住,你他妈等老板回来。”
“哥,哥,我将功补过还不成么,我亲眼看见那小子往这边跑——”
当时的江承晦被绑架到后山,逃了出来。
绑匪追到池岛家。
往事如梦,池岛心念几遍他名字。
起的格外好,除此之外没看法,任由方成诗处置纸条。
小姨醒来稍迟,洗了把手,热上昨晚吃剩的牛肉馅饼,念叨方成诗。
“你手上拿的什么,还躲?我说过多少遍了,早上就不能听一会英语磁带?
“月考要是考倒数,这学你趁早别上了。”
悬空的床单角不断摔落小水滴,池岛找空盆接在下面。
思绪间隙,上周月考她好像排班级35,刚好划进了倒数分水岭。
房间里传出方成诗敷衍的应答声,小姨又说教两句,扭头问池岛,“早饭吃吗?”
“我昨晚在学校吃得有点多。”池岛笑了下。
小姨没再问。
“那也正好,剩下的馅饼没有多少了。”
七点零五分,方成诗收拾好书包,池岛等她一起出门。
路程短,过红绿灯就到第三十九中。
日出晚,路灯之上整座城市都是黑的,快到早自习时间,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几个学生。
风吹在身上有些冷,池岛又往起提了提校服拉锁。
刚出小区门,她们遇到一个老人家,挽着枯槁的头发。
方成诗好奇,搭了几句话,问出是要去参加葬礼,以及离世原因。
冬日里说出来的话都卷着腾腾散开的白气。
“一条走过三四十年的小道,昨晚缺了料酒出去买。
“回来走着走着,掉进小道旁的滞水里,很快没了。”
方成诗几声唏嘘。
池岛再抬眼,不留神隔好长一段路,方成诗已经到了校门口,回身喊过来。
“您节哀!岛岛你快跑过来,马上上课了!”
不同于方成诗,池岛坐在教室后排,迟到没人注意。
她给方成诗发短信:
我走路慢,跑得也不快呀,你先进学校,不要去晚了。
“那条小道她走了小半辈子。”
老人家又说,“摸着黑都知道在哪下脚。”
过路口的时候,绿灯亮起,暗下,闯了半会红灯,池岛才同老人家走到路的另一头。
她有点心虚,好在周围没几个人,片刻接上话。
“昨晚好像下了雪,街道不好走吧。”
这话使老人家脸庞笑纹加深,拍了拍她的手。
目光依然是和煦的,很舒服。
“我老了,总想难不成是命数,假如晚一分钟出门,不是临时起兴非要吃蒸鱼,老伴没犯困睡着。
“或许事情能有转机……”
说话间到了公交站台。
池岛相信科学,侧着脑袋探出去,公交车缓缓驶来,她摘掉手套给老人家戴上。
“我把手套送给你,你不要难过了,早去早回。”
上班高峰期,车流量大。
池岛穿行街面回学校,胃里饿过了劲,返上一股恶心。
她将书包抱在前面,摸了会校服口袋,掏出五角硬币。
可以买一个素菜包。
日光渐盛,亮得有些耀眼。
耳边几回紧促车鸣,她偏过头,一辆黑色的车近到眼前,不偏不倚,没有减速。
所有声音瞬间远去,世界安静下来。
池岛大脑嗡的一阵空白,画面清空。
睁开眼,她就跌倒在地上,浑身冰凉,只知道自己朝后退了一步,没有任何感知。
身旁围了几圈人,在说什么。
他们的声音钻进耳朵,过了很久,转化成语言。
“小姑娘,还好不,伤到哪了能站起来吗?”
“带没带手机,得给你家长打个电话。”
“你千万别乱动!保不住是腿碰上,血都渗裤子了。”
……
池岛清楚没撞上,膝盖有点疼,大概摔倒时蹭伤了。
站不起来,是腿麻。
几步之外黑色轿车周身反着一层光泽。
司机险些撞上人,不下车看情况,一直在向后座的人道歉。
二月天,他的汗滑下硬质衬衫领湿成一小滩。
第2章
在江家任职几年里,司机从没出过差错。
空气似乎迅速流失,他急促呼吸着,里侧的衣服贴在身上又湿又冷。
拐弯口没有标识,没有广角镜。
这是一场意外,没有发生任何事故的意外。
司机有充分理由说服自己,声音仍不受控制,有些发颤。
“江先生,我及时踩了刹车,那个路人毫发无损,我们责任不大,我保证以后再不会出现类似情况,您就给我一次机会吧……”
他长时间压低脑袋,脖颈不发紧,不酸胀。
只汗毛缓慢而凉嗖嗖地根根竖起,感觉格外清晰。
听三两声键盘触碰音,他几次深呼吸。
难以静下来组织语言,慌张像潮水一样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从您十八岁的时候我就开始给您当司机了,到现在已经十年,并非一天两天,我是真心把您当作亲人的。还有我家里都非常感谢您,要不是您提供给我这份工作,我可能要去卖血卖器官,才能支付起老伴每星期两三千的医药费,面对脑瘫儿子也不会再陷入绝望,我给您跪下,磕头,下辈子当牛做马,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啊江先生!”
他抹了把发热的眼眶,放下手,视野还有些模糊,看东西雾蒙蒙。
车门被推开又关合,江先生换了另一辆车。
司机愣愣坐在驾驶座,以为会得到谅解,或者简短拒绝。
实际上一个目光也没有。
·
路面冰冷,池岛在旁人的搀扶下站起来。
第二节 课都快开始了,她提起书包,打算回学校。
膝盖上的伤等大课间去医务室消毒,用不了几分钟。
人群散开些,依旧嘈嘈切切。
平常仅在新闻报道中见过,她第一次遇这种事,不知道怎样善后。
忽然肩膀被扶住。
一个穿经典色ol装的女人,长发束起,仪容得体。
胸前的工作牌上刻着秘书处三个字。
“抱歉,这次事故是我们的驾驶员操作失误。”
她一开口,就把责任揽了过去。
“耽误你不少时间,学校方面,需要我们来解释吗?”
池岛摇头,自己也有过失。
“不管怎么说,我们去医院看一下吧,”秘书全程很有礼貌,“至少父母不会为此担心。”
唯一不会担心的就是父母。
池岛道过谢,“还是不麻烦了。”
秘书微笑:“这也是我上面的意思。替换下周行程,去医院是最高效的运算方案。”
潜台词不麻烦。
周围人见得到稳妥解决,附和几句,各自离开。
池岛推脱,她不喜欢医院,抗拒来苏水的气味,见到病人情绪也不高。
余光里,停靠路边的车换了一辆,同样漆色暗,二三十万的国产牌。
茶色玻璃半降,那一小块窗口里,后座的男人斜侧过眼,低垂着,专注看什么。
借着身边阅读灯的萤光,间距远,错位很近,来来往往的城市烟火涌过耳边。
他将报纸翻到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