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很大,没什么人
她找不到江承晦,一直不停走。
后悔匆忙出门,忘了拿手机,不然可以打电话给他。
这样想着,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事。
只是因为他离开了,她不愿意待在那里。
“找我?”
经过一个昏暗房间,半开着的门里陡然传出声音。
池岛退开一步,有些被吓到。
认出是江承晦,磨蹭几秒侧身挪了进去。
空气中有烟草的味道,不难闻。
江承晦没开灯,池岛便没有去碰灯的开关。
他靠在墙上,袖口卷到了上臂,薄唇轻轻一抿,烟头猩红。
昏暗,暧昧,还有他的气息。
像是前夜的延续。
池岛站在旁边,距离江承晦两步远。
泛热的手心贴住冰凉的墙壁,一会换一个地方。
半支烟抽完,她说,“我没有喝酒。”
江承晦拧着眉,低头看过来。
“……我想和你接吻。”
池岛语气努力保持平静。
江承晦微笑起来。
这个时候的他才有了温度,看起来像真人。
耳朵能捕捉到微风碎语水渍一切细小的声音。
在他的手掌覆上来之后,光影摇晃、颠倒,令人振聋发聩的,只剩下心跳。
我和他在一起了,在重逢后的第四天。
第64章 番外1
入秋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凉。
池岛躺在床上呼出一口气,半梦半醒间,冷得似乎看见凝聚而成的白烟缓缓升起。
窗外正大亮,光线透过窗帘照进屋子,有了方方正正的棱角。
感受两秒萧瑟的早秋,她翻个身,半张脸埋进被窝。
肚子饿了,但是一点都不想吃东西。
脑袋昏昏沉沉,可折腾了两个小时也睡不着。
她把这一切归咎为换季出现的症状,类似于感冒。
七点多结束了赖床。
她面无表情站在镜子前刷牙时,接到于佳打来的电话。
照例几句“吃早饭了吗”“昨晚睡得怎么样”“最近生意好不好”这样的问候话后。
于佳细声讲明来意,语气里满是担忧。
“其实你这个年龄,最重要的事情是找个对象,妈妈帮你打听过了,你还记得以前住隔壁那个做栗子饼很好吃的阿姨吗,她儿子和你同岁……”
池岛缓慢停住动作,脸上盖着毛巾。
忽然意识到,忘记告诉于佳自己有男朋友了。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或者说怎样去介绍江承晦。
好在于佳没有注意到她的沉默,仔细问起。
“他是你的同学吗?”
池岛否认。
就算她早出生十年,都不会和他成为同校同班的人。
“那他现在做什么工作?家里是做什么的?”
“……做生意。”池岛总结。
至于具体做什么,她从来没有问过江承晦,不重要就是了。
电话里于佳应下两声,还要再问什么。
池岛不想继续答下去了。
“我突然有点事。”
扔下这句话,她又听于佳嘱咐以后要早点吃饭,之后挂了电话。
好一会,记起在接电话前热上的牛奶可以喝了。
她走到厨房,打开微波炉拿出牛奶杯。
没有加杯套,一百度的高温,措不及防烫了手指。
瓷制的杯子瞬间掉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牛奶洒出来,溅上柜子,裤腿还有棉拖鞋。
池岛站在原地顿了两秒,指间发红,疼痛丝丝缕缕漫延开。
反应过来发生什么,浑身的力气都被带走。
她蹲下身撑住额角,分明刚睡过一觉,却感觉很累。
只是一件很平常的小事,碎了就换新的,脏了再洗干净。
理智能够理解,心情还是很糟糕。
江承晦出差的第十七天。
她没像之前的每一天给他打电话。
他们没有联系。
不想吃饭,不想说话,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这样的状态不算陌生,只是很久没再出现过。
池岛觉得每到这时候,最适合待在的黑漆漆的小房间里独自发臭。
等情绪过去了就好了。
从以前的旧小区出租屋,地点换成远离市区的江承晦常去的那栋房子。
她抱着枕头和空调被钻进地下酒窖。
第一次进来就发现这个房间没有天光,空气有些湿润,正中央的沙发摸上去十分舒服。
适合睡觉。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被门锁开合声吵醒。
身体一轻,本该身处另一座城市的江承晦出现在面前,连同裹着的被子抱起她,转身走上楼梯。
“……工作,”池岛窝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位置,“忙完了吗。”
她仰起脸,顶到了他下颌,偏偏脑袋,脸颊蹭过轻微起伏的胸膛。
有点想把今天早上于佳要给她介绍对象的事告诉他。
憋着憋着放弃了。
舍不得让别人打扰现在这样怪温馨的气氛。
江承晦从地下到楼上走了三层楼梯,进主卧,气息依旧平稳。
没回答问题,他抽空腾出一只手,在她腰上掌量,先降罪下来,“瘦了。”
池岛怕痒,又躲不开,脖颈闷得通红。
强调,“你不要转移话题。”
也不知道是谁在转移话题。
江承晦低头,大片的阴影都覆盖在池岛身上,唯独眼睛像藏着月光。
他在床边坐下,忘记松开手。
顺从的配合池岛的查问,不咸不淡取笑自己。
“三十多岁的人了,坐在办公室待不住。”
第65章 番外2
和江承晦去见于佳那天,属于临时起意。
当时池岛研究着白瓷碗里的青莲,前段时间还是好好的,不知道怎么突然变得病恹恹。
这些天路过茶台看见一次心疼一次。
她隐晦跟江承晦提示是不是自己比较克这个。
“小时候开得满院子的花,都是我妈妈在照料,一到夏天,特别好看。可惜我没有遗传到这种天份,养绿萝,绿萝死,养仙人掌,仙人掌死,现在换成你的这株碗莲……”
后面的话不吉利,池岛便没有说出口。
视线被茶台前端的小水池吸引了过去。
里面扔着一群又红又白又黑的小鲤鱼。
其中有条叫丑丑的鱼,特别蠢,每天藏在石堆阴影处一动不动。
她总控制不住手指,探进水去揪它尾巴。
吓得丑丑一激灵。
像是记起了刚才要做的事,直往石块缝隙钻。
但挤不进去,就摆开尾巴游得眼花缭乱,特别有意思。
水声哗啦哗啦。
池岛玩够了,看着碗莲开始叹气,换了一个委婉的词。
“你说它是不是生病了,要是我妈在就好了。”
江承晦今天难得没去公司,也没有在手提电脑上处理工作。
他捡了本枯燥的外语学术书,倚身后的太师椅上翻看。
估计这会儿正读得饶有兴致,池岛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
有些心虚,类似于学生时期,打扰了年级第一认真学习的差生心态。
她别扭转过头。
擦着视线,江承晦突然抬掌拽过她湿漉的左手。
同时也沾上水痕,紧合之中滑腻,温热。
池岛一下没挣脱开,他手劲太大,指节像锋石一样硬。
书页翻动,江承晦单手捏住书脊,目光停留纸间,吝惜于分给周围。
他一边做着文雅事,一边坦然地圈住她指根,轻捏了几下,慢条斯理道。
“岛岛,这世界上有种很快能达成你心愿的交通工具,叫私人直升机。”
池岛被他捏得不自在,两只手一起上,半天还是掰不开他。
干脆泄了气,背靠扶手,回味起这句话里的语气来,和于佳哄三岁小儿子认字时一模一样。
她迟顿的,闷闷发出一声鼻音。
继而分不清江承晦到底在看书,还是在听她讲话。
故意磨蹭一会,池岛等他又翻了两页,注意力确实是在书上的时候,轻声开口。
“我要带着碗莲去我妈那边,让她救救它。”
江承晦:“不必费事,交给张姨。”
话音落下,拇指捻动书页再次翻过一面。
池岛确认了,大脑要转换大段大段令人头疼的法文,同时接收来自外界的声音,半秒不停顿给出回应,实属非人。
大约是心有灵犀,感应到她的腹诽。
江承晦头也不抬勾起唇角,逗她,“生气了。”
池岛摇头,这样就生气未免太莫名其妙。
后来她才发现,如果江承晦刚刚没有按住她手,或者这句话稍迟一些问,可能不满就冒出来了。
在这一点上,他真是拿捏得游刃有余。
池岛晃了下手问,“那我不去了吗。”
其实还是挺想跟于佳学学怎样照顾花草的。
“去,”江承晦放下书,推开椅子站起身,慢悠悠反问,“订婚前不带我见一面?”
池岛舌头打结,“订,订婚?”
她这个当事人也是第一次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
一站起来,江承晦的身量就显出来了。
他很高,她需要踩两层台阶才会跟他处于同一条平行线上。
而且再如何收敛,常年位居高处的人,周身都会带着阅历丰厚的世故和不自知的压迫感。
但池岛向后退开,不光因为这个。
手上还没松开,江承晦靠近,目光定定看着她。
空间越缩越狭窄,他忽然收紧的手掌似乎成为一种信号。
池岛呼吸杂乱,无意识再三向后退开,肩膀撞到贴墙的储物架,已经没有余地可以继续退避。
“就在三分四十七秒前,”江承晦俯下身告知,手指抬起她脸颊,“我用手指量出你的中指圈号尺寸,在心里设计好了戒指的模样。”
额头抵住额头,鼻尖蹭着鼻尖,潮热的呼吸互相交换。
池岛不能自制朝后仰去,靠着挽在腰上的手勉强站住。
他们隐在半明半暗的角落,覆窗的稠密枝叶被风吹动,晃进来千万缕白日光辉,亮得刺眼。
远处响起一声慢长车鸣,像启动开关,持续了很长时间,吞沒着屋子里的温吞细响。
唇齿分离,江承晦松开了手。
池岛立刻用手背半遮住嘴唇,不小心触碰脸颊,烫得发颤。
视线漫无目的垂落下去,盯着江承晦衬衫上的立领,心脏嘶鸣。
她小声问,“订婚……戒指么。”
“嗯,”江承晦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放下时一同牵起挡在唇边的手吻了吻,“订婚戒指。”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了,闲聊两句。
这篇文的创作灵感是痛苦,有一段时间确实很难熬,谢谢曾经陪伴我的人,谢谢现在陪伴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