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氏看了谢宝扇一眼, 拖着长长的语调说道,“还有更可笑的呢,汉武帝的继后,就是那卫子夫,竟以一个舞女的身份当了皇后,最后又怎么样呢,儿子谋逆,卫子夫晚景凄凉,只能自尽以谢天下,可见这命数是天定的。”
坐在谢宝扇身边的李恪皱起眉头,他望着谢宝扇,悄声问道,“母妃,娘娘们在说谁呢?”
三岁的幼童听不懂大人的话,只是大人们看向谢宝扇的眼神总叫他有些不自在,即便他还小,也已隐隐看出宫里的这些娘娘们并不喜欢他和母妃。
谢宝扇看着孩子懵懂天真的脸庞,说道,“这是在说汉武帝的两任皇后呢,一个被打入冷宫,一个自尽而死,都不得善终。”
李恪似懂非懂的点头,正在此时,外面太监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众妃起身,在康氏的率领下来到殿外迎驾,御辇落地后,文冬扶着李商下地,众妃一起向他请安,李商举目四望,座下的嫔妃们穿红着绿,个个打扮喜庆。
“父皇!”李恪松开谢宝扇的手,他跑到李商的面前一把抱住他,李商已有数日不见李恪,他弯腰摸着小儿肉乎乎的脸蛋,和蔼的说道,“几日不见,恪儿怎么瘦了?”
李恪比着自己的头,说道,“恪儿长高了。”
和李商同行的是二皇子李忆,他道,“父皇,外面冷,不如进殿说话。”
李商牵起李恪的手,领着众人入内,只待他在主位落座,康氏带着嫔妃们一起向李商磕头贺寿,李商笑着说道,“诸位爱妃平身。”
女眷们拜完寿,李忆带着公主和皇子拜寿,最后是李商的孙辈们拜寿,李商看到站了满地的人,不禁得意非常,他对文冬说道,“赏!”
在场的嫔妃和皇子公主都献了贺礼,便是李恪也写了几个歪歪斜斜的寿字,李商一声令下,太监们鱼贯而入,将赏赐一一分发给列席的各位,谢宝扇打开匣子,里面装着一串南海珍珠,她左右一看,嫔妃们的赏赐皆是一样,独有皇贵妃康氏比别人多了一件翡翠如意。
康氏比别人多了一份儿赏赐,自觉与众人不同,她当即起身向李商道谢,说道,“臣妾代替姐妹们多谢皇上。”
李商看着康氏,说道,“你们平日用心侍驾,赏赐是应该的,尤其是爱妃,平时管理六宫,比别的嫔妃更加受累。”
李商的一番话让康氏眼圈儿微红,她道,“伺候皇上是臣妾的本份,臣妾岂敢居功。”
李商冲他示意,那康氏落坐,另有几个太监奉上给皇子公主的赏赐,皇子们是一套文房四宝,公主们是一支嵌宝金钗,李忆又代皇子和公主们向李商谢恩。
一时,殿里的气氛其乐融融,李商举起酒杯,在座的人同饮一杯,那康氏放下酒杯,看着座上的李商,说道,“皇上,据说容嫔妹妹献上一件虎皮坐蓐,毛色鲜亮,品相上乘,是十分难得一见的珍品。”
谢宝扇听到康氏提起自己,抬起双眼,不动声色的看向李商,李商笑着说道,“爱妃也知道此事。”
康氏摇头说道,“臣妾以为这件贺礼不妥。”
“哦?”李商坐正身子,他看着康氏,好奇的说道,“爱妃此话怎讲?”
在座的嫔妃们若有似无的朝谢宝扇看去,康氏一本正经说道,“老虎本是穷凶极恶的畜生,皇上万寿佳节,容嫔妹妹送上这等不祥之物,臣妾只怕会冲撞了皇上。”
她这话一出,李商面色微沉,沉吟不语,顿时,大殿里寂静无声。
守在殿外的银环担忧的看向谢宝扇,这时,只见谢宝扇缓缓站起身,她先朝着康氏行了一礼,随后对李商说道,“皇上,请恕臣妾不敢苟同皇贵妃所言。”
康氏与谢宝扇积怨已久,后宫嫔妃无人不知,在场有不少人等着看谢宝扇的笑话,却见谢宝扇不慌不忙的说道,“皇上贵为天子,老虎不过是一只畜生罢了,纵使再凶恶,有皇上的王者正气来镇压,又有何惧?”
说罢,她看了二皇子李忆一眼,又道,“况且,臣妾听闻皇贵妃娘娘送给皇上一件白玉佛像,是前朝宫里流传出来的东西,有佛祖护佑,那凶恶之气也会被净化。”
她说完这些话,李商原本阴沉的面上露出笑颜,他对着谢宝扇大手一挥,说道,“容嫔说得好,赏。”
康氏脸色一变,谢宝扇执起酒杯,向李商说道,“皇上隆恩浩荡,这件虎皮原是皇后娘娘庄子上进献的皮毛,臣妾借花献佛而已。”
她在此时提起杨氏,倒令李商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他叹声说道,“皇后身子不好,就连朕的万寿节也不能出席。”
他心里生出几分愧疚,坐在李忆身旁的李恪惊讶的说道,“原来父皇也有皇后。”
他语出惊人,让全场皆静,李商看着座下的小儿,说道,“朕当然有皇后了。”
只因宫里的人不敢轻易提起杨氏,谢宝扇也从未带李恪去过坤安宫,她只怕李恪说错话,便道,“皇后娘娘凤体欠安,平日留在坤安宫养病,你这才没见过她。”
李恪点了两下头,认真的对李商说道,“父皇比汉武帝好。”
李商不解的问道,“这是何意?”
还不等谢宝扇阻止,李恪说道,“父皇来前,娘娘们正在看汉武帝发落了两任皇后,皇儿这才说父皇好。”
他年龄小,说话颠三倒四,李商却也听明白了他是在说武帝幽禁陈皇后,逼死卫子夫的野史,他皱起眉头,略微有些不悦,“宫里怎么说起这样的书来了?”
康氏心头一慌,说道,“后宫里的姐妹们闲着无聊,叫人说书解闷儿,皇上若是不喜欢,往后不说便是。”
李商说道,“皇子公主心智未开,这些野史编成的杂书最会胡说八道,未免带坏孩子们,需得好好甄别。”